海上。
    麗芝和正大老板在船上共度了一晚。
    晚餐過後，倆人又慢節奏共舞了一曲，同時正大老板還請了著名小提琴家在一旁奏曲。
    跳完舞後，倆人又坐在甲板上聊天。
    麗芝喝著紅酒，慢慢講道：“阿正，晶晶以後就請你多多照顧了。”
    正大老板隨口回應一句，“你覺得她是一個需要別人，多加照顧的人嗎？她可是一個很獨立的人呢？”
    抿一口酒，麗芝難受說一句，“獨立？她……是太執著了。”
    “還是個孩子嘛。”
    “孩子？是啊，像她這樣的年紀，算算可真還是個孩子呢？……那大小姐呢？她也是一邊工作一邊讀書，在你眼中，她也還是個孩子嗎？”
    “當然是。不過，我會讓她自己選擇，她現在或是將來要走的路。”
    說著，正大老板望一眼麗芝，她好像不太認同自己的說法。於是，他又問道，“孩子有自己的想法不好嗎？”
    “可是她會走錯路啊。”麗芝滿心擔憂說道。
    “誰年輕的時候走的路都是‘正確’的，‘對’與‘錯’，不都是我們這些大人定的嗎？她自己覺得沒錯……”
    聽到這，麗芝有些激動，說道：“要是她將來後悔怎麽辦？責怪我們沒提醒她，不能走這條路，又怎麽辦？”
    “後悔是她們自己的事……再說，我們又不是隻在旁邊看著不管事，該給提示的時候就要提示一下啊，她們又不是不肯聽。”
    麗芝放下酒杯，憂愁講一句，“可她從來沒聽過我的話。”
    “為什麽？”
    想了想，麗芝蒼白無力講這樣一句，“因為她覺得我不是一個好人？”
    “你可是她親姐姐啊。”
    “這麽多天了，你怎麽也不問問我，為什麽我姓王，她卻姓林。”
    “你要是想說早說了，不說，你肯定有你的理由。我不是一個特別好奇的人，有些事我也是不太想知道。每個人心底，都有一個隻屬於自己的秘密。”
    “所以，你也不問我，這些年阿文在我那裏的情況。”
    “有你罩著，阿文會過得很好，這點我從不懷疑。”
    麗芝輕笑兩聲。
    氣氛變得沉寂，片刻後，麗芝打破寧靜的氛圍，望著滿天星的夜空，問道：“阿正，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正大老板側過臉，問道：“什麽問題？”
    “你為什麽，讓大小姐那麽小就進賭場了呢？”
    “她想進，她想當大小姐。”正大老板簡單回複道。
    “她想，你就隨她？”
    “嗯，這樣也好，她可以待在我身邊，我能天天看著她長大。”
    正大老板也希望大小姐能留在自己身邊，麗芝轉而問另一個問題，“你身邊圍繞著這麽多女人，她……不介意嗎？”
    半響，正大老板感慨一句，“不知道……”
    “她能接受？”
    “在她九歲那年，有一天，不知道因為什麽事，她很生氣地跑過來找我。可能是因為太生氣了，她當時就用腳把大門給踢開了。她知道我在房間裏麵，然後又用腳踢開了房門，她看到我和阿梅待在一起……隻幾秒鍾的功夫，她轉身就跑開了，之後整整一個月沒有找過我。”
    過去的事，正大老板還清楚記得，再回想起，他還是有無限感慨，“但一個月後，她又若無其事的跟我說話了。她說，‘你跟什麽女人在一起，我不管，但不要讓我看到你們親密的樣子。還有，以後我要是跟你一起吃飯，飯桌上隻許有我跟你兩個人，不許有其他人在，尤其是那些漂亮的老師們。’”
    聽完，麗芝感慨道：“大小姐……她真是跟別人不一樣啊。”
    “是啊，很不一樣，所以她才是大小姐。”
    “你的女兒真是特別，可這個個性一點都不像你？”
    “怎麽就不像了……那……林晶晶呢？你們是親姐妹，我看你們倆的性格，好像也不是很相似？”
    “那是因為，我們成長的環境不一樣。”麗芝隨即辯解道。
    “我的大小姐，隻要她開心就好，其他的又算什麽呢？”
    “賭場？真的適合她嗎？”
    “我隻要她高興，她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她開心，高興，快樂，我就滿足了。”
    看到如此美的夜景，突然，麗芝笑著提議道：“我們一起拍張照片吧。”
    “好。”
    阿才拿來照相機給倆人拍了張合照，畫麵中，倆人笑得特別開心。
    第二天早上，正大老板派人送麗芝去飛機場。
    臨下船前，麗芝緊緊抱住正大老板，講道：“阿正，謝謝你。”
    正大老板也抱住麗芝，急切問道：“你以後還會再來嗎？”
    閉上眼睛靜靜享受一下這種獨特的溫暖之後，麗芝慢慢抽出身，望著正大老板的眼睛，傷感講道：“還是不要再見了……”
    “為什麽呢？”
    “因為我們誰也不是從前的那個我們了，你是正大老板，我是王董事長，阿文是文管家……我們都回不去了。”
    “阿文，你，至少還在一起啊。你知道，沒有你們在身邊，我有多孤獨嗎？”正大老板也傷感講道。
    麗芝咧嘴一笑，講道：“正大老板身邊有那麽多的女人，會覺得孤獨嗎？”
    聽著，正大老板主動抱住麗芝，心裏難受，但還是將笑容掛在臉上，說道：“妹子，你和阿文，一定要生活好好的……”
    “阿正，你也是，好好生活著。有機會，我們一定還會再見的。”
    “還是別見了吧。這次見麵是因為晶晶出事，下次……反正，這次別後，不要再見了。”
    此時此刻，正大老板的頭腦十分地清醒。
    就這樣，倆人慢慢走開對方溫暖的包圍圈，也慢慢走出彼此的視線，走進各自的世界裏。
    上車前，麗芝深望了一眼，還站在船頭上的正大老板，然後微笑搖手道別。
    麗芝上車走後，一直留在船上的阿才問正大老板，“既然是老朋友，為什麽不親自送她去飛機場呢？”
    “早晚是要分別的，在這裏最好，外人隻有你一個……”
    聽著這話，阿才知道自己想得不周全，便拿出剛洗好的兩張照片給正大老板看，“正大老板，照片已經洗出來了，要不要派人給王董事長送去一張？”
    正大老板接過兩張照片，仔細端詳著，笑一下，說道：“不用了，我留著吧。”
    “……”
    接著，正大老板又一個人在船上，回想著小時候的事，待了許久，阿才不明白他這麽做又是為何。
    大正賭場。
    這天，晶晶按要求給在正大老板屋中的卷發美女送飯。
    卷發美女穿著紅色吊帶裙，坐在沙發上，望著站在自己跟前的晶晶，非常不高興問道：“林晶晶，你知道你送飯遲到了多長時間嗎？”
    “我是按點送飯的。”晶晶解釋道。
    卷發美女雙手交疊抱於胸前，又瞪眼問道：“按點？我把時間提前了，你沒收到消息嗎？”
    “沒有。”
    “沒有？你怎麽幹事的……”
    “對不起。”
    “少說‘對不起’這三個字。林晶晶，我發現你真是特別喜歡說這三個字。可是，這次，我不接受。”
    “如果你沒別的事，那我先走了。”說完，晶晶準備移步離開。
    “等等……”卷發美女站起身叫住晶晶，而後盯著她，平靜問道，“你多久洗一次頭發？”
    晶晶轉過身，又將雙手交叉搭在身前，答道：“多久？兩天。”
    “兩天？你工作每天來來回回，可是要跑好幾趟的路程啊？兩天洗一次頭發，難道你沒聞出來，才一天的時間，你的頭發就有異味了嗎？”說著，卷發美女露出一副很嫌棄惡心的樣子來。
    “啊？”晶晶驚訝輕叫一聲。
    “你用什麽牌子的洗發水？”卷發美女又平靜問道。
    “不知道。”晶晶傻傻搖搖頭。
    “洗澡用的呢？”
    “不知道。”
    “你用東西的時候，是不是從來不在乎它是什麽？”
    “啊……這個重要嗎？”
    “我看對你來說，是什麽都不重要。”
    “還有其他的事嗎？”
    美女又盯著晶晶的眉毛，挑剔道：“你是不是不喜歡化妝？”
    “是。”
    “林晶晶，你的眉毛該修修了……”卷發美女又上下仔細打量晶晶的長相和身材，說道，“雖然你人長得看上去不錯，但雜毛太多，也是會扣掉印象分的。”
    晶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眉毛，想，長得這麽自然，幹嘛要修，她挺喜歡。
    “長相是給別人看的，不是隻留給自己獨自欣賞的。林晶晶，該整理自己的時候，好好整理一下自己吧……”說著，卷發美女伸手想拍晶晶的肩膀，但晶晶察覺到當即後退了一步，沒給她機會。
    卷發美女收回自己的手，充滿疑惑問道：“林晶晶，你幹嘛老躲著別人呢？”
    “我沒有。”
    “還說沒有？聽同事們反映，你總是一個人吃飯呢？”
    “我喜歡一個人吃飯。”
    卷發美女又盯著她的眼睛，說道：“你喜歡安靜……可是長久下去，你會被孤立的。”
    “現在，我好像已經被孤立了吧。”晶晶大膽回應道。
    “哎呀，都知道呢。”卷發美女低眉掃一眼晶晶的手指，生氣問道，“你幹嘛又把指甲剪那麽短，我們可沒要求這個？”
    晶晶雙手互相撫摸著，解釋道：“我不喜歡留長指甲。”
    卷發美女伸出雙手，互相摸著自己塗有漂亮指甲油的長指甲，炫耀笑說道：“可我想看著你留長指甲。女孩子，如果不是有特殊情況，任何情況下都應該留點長指甲的，因為好看嘛。”
    晶晶望一眼自己的指甲，認真解釋道：“我喜歡不留著。”
    聽到晶晶的話，卷發美女不高興放下自己的手，又望一眼她的鞋，皺眉問道：“你的鞋……”
    晶晶低頭瞅一眼自己的腳，立即解釋道：“我的鞋，是剛換的新鞋。”
    卷發美女又將雙手交叉抱於胸前，瞪眼問道：“新鞋？你走路的時候是看路，還是看人？”
    “看路。”晶晶平靜回複一句。
    “看路？你看你的新鞋上麵都是什麽？塵土。還新鞋呢？才多久就被你弄成這樣了？不會是因為，這鞋是我們這裏免費送的。所以走起路就不管那麽多了，髒了，隨它，壞了，也隨它，反正也是有得換？”
    “我從來沒這樣想過。”
    “沒想過？但最後你還是做了。”
    “對不起。”說完，晶晶當即彎腰，用手輕輕拂去鞋上麵，不小心沾到的一點點灰。
    卷發美女生氣又瞪她一眼，憤然喊叫一聲：“林晶晶……”
    晶晶又很快站起身，應道：“是。”
    “我跟你說話的時候，你能隻認真聽著嗎？”
    “是。”
    “林晶晶……”
    “是。”
    卷發美女又坐下來，翹起二郎腿，雙手十指相扣搭在膝蓋上，問道：“我是不是一直對你態度不好，所以惹得你一直非常不高興了？”
    “沒有。”晶晶認真答道。
    “沒有？那我是不是，曾經向你借過錢沒還？”
    晶晶盯著卷發美女腳上穿著的黑色高跟鞋，回答道：“沒有。”
    “那我是不是，有什麽地方得罪你了？”
    “沒有。”
    卷發美女繼續平靜問道：“我一沒欠你錢，二沒得罪過你，那你為什麽要用這樣的姿態來麵對我呢？”
    “什麽姿態？”晶晶愣住了。
    “又冷又冰，我的心都快被你的這種眼神和表情給融化掉了。林晶晶，你為什麽總是這樣呢？你為什麽不笑呢？”
    “笑不出來。”晶晶平靜回複道。
    “那你到底是因為什麽事，總不開心呢？”卷發美女不耐煩問道。
    晶晶望著她，認真問道：“我沒有不開心。”
    “難道在你身上，就沒發生過一件開心的事嗎？”
    “……”晶晶已經無法解釋清楚了，她一直都是這個樣子的。
    卷發美女喝一口水後，又十分無奈憤怒大聲問道： “那你到底是因為什麽，而一直都不笑呢？”
    “……”
    “……”
    “……”
    “林晶晶……”
    “是。”
    “你是不是一直都是這樣，不會改變了？”
    “我一直都是這樣。”
    “行了，你走吧。”美女打發晶晶趕緊走。
    晶晶推著送餐車離開，這趟回去又要接著挨訓了，她在這裏逗留的時間有點長。
    晶晶出屋沒走多遠就碰到正大老板，彼此簡單禮貌打聲招呼後，各自走自己的路。
    正大老板回屋，見卷發美女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止不住地歎氣，關心詢問，是誰惹她那麽不高興。
    “我們的正大老板怎麽回來得這麽早啊，我以為你要把她送到家門口呢？”
    大老板脫掉西裝外套放到沙發上，然後坐到卷發美女身旁，給自己倒水，說道：“怪不得你老歎氣，原來是我不好，惹你生氣了？”
    卷發美女將身子往另一邊挪一挪，不高興講道：“正大老板，我哪敢生氣？生氣的人有很多，這排著隊估計也輪不到我吧。”
    看到卷發美女的反應，正大老板笑說道：“還說不生氣……”
    卷發美女望一眼正大老板，不開心講道：“這樣一次見麵，以後估計就是經常來往了吧。”
    正大老板停頓一下，略微想了想，說道：“不會再見了，估計通話也不會有……”
    卷發美女不解問道：“老朋友多少年才見一次，就這樣再斷了？”
    正大老板又喝一口水，歎道：“有些人，有些事，留在心底裏就好了。”
    知道他們不會再來往，卷發美女開心一笑，又追問道：“她……以前是你喜歡的人嗎？”
    “你覺得是嗎？”正大老板反笑問道。
    “我看她是個挺要強的人，要強的女人，其實也挺有個性的。”
    “以前我跟她在一起的時候，她不是這個樣子。”
    “所以她變了之後，你就不再喜歡她了？”卷發美女小心試探道。
    “還是一樣的喜歡，什麽時候都沒變過。”正大老板邊想邊說。
    聽到這話，卷發美女心裏很不是滋味。
    “不過是像哥哥喜歡妹妹一樣，小時候，我們就是兄妹。”正大老板解釋道。
    聽到這話，卷發美女才明白過來，正大老板口中的“喜歡”，是什麽樣的喜歡。
    明白過來，她又笑了。
    卷發美女又坐過來，雙手緊緊挽住正大老板的胳膊，笑著慢慢問道：“既然喜歡，為什麽不再見呢？”
    正大老板充滿愛意地，溫柔撫摸卷發美女的臉，笑一下，講道：“因為我們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我們了，一切都變了。”
    “雖然她不在你身邊，但是我會一直留在你身邊的，不會離開……”說著，卷發美女將頭靠在正大老板的肩膀上。
    在她心中，他一直是自己的依靠，一輩子長久的依靠。而他，也相信自己的選擇。
    正大老板緊緊握住她的手，自信滿滿講道：“我知道……你會一直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