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0章 袁紹:朕縱死,亦不可失體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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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巳時,廮陶宮城。
“報,陛下,賊騎已過東門長街,正前往朝南門,東門數名宗帥陣亡,宗兵傷亡慘重,餘者皆潰散逃離,請陛下速做決斷!”
“報,陛下,末將奉蔣奇將軍之命特來稟報,此刻東門守城,將軍身受重傷,為賊軍逼入北門,戰況萬分危急,請陛下早做定奪!”
“報,陛下,末將奉顏良將軍之命特來稟報,此時賊軍已登上西門城樓,騎都尉趙睿陣亡,部分甬道為賊軍所據,西門岌岌可危,懇請陛下增兵馳援!”
不利的消息接踵而至。
袁紹隻覺遍體生寒,心中一片冰涼。
“陛下!”
許攸麵色惶急,朝袁紹作揖道:“賊軍兵鋒太盛,為今之計當暫避鋒芒,保存實力以圖後進,還請陛下三思!”
不怪許攸如此。
他也沒想到,短短不過兩個時辰,魏國的精銳便被打的節節敗退,宗兵更是沒有掀起絲毫浪花。
如今要是不進行突圍。
許攸覺得,他們這些人包括袁紹,今日都會命喪於此。
至於馳援西門?
如今的魏國,除了護衛皇城的五千精銳步騎,根本就抽不出兵力。
畢竟南北東三門,各有萬餘兵馬,西門麵對太平府中軍,原本就有萬五兵力,太平府攻城之際又調了兩營兵力,也就是說西門足有步騎兩萬五。
加上文醜的五千精騎。
麴義的三千先登。
合共就去了六萬三千餘,加上高幹麾下的五千餘皇城步騎,林零總總加起來便是魏國皇城的七萬兵力。
是以。
此時的袁紹,已經無力支援西門。
“臣等附議!”
荀諶田豐等人亦神色凝重,紛紛朝袁紹恭敬作揖。
事已至此。
如今的他們,也無計策挽回局勢,突圍或有一線生機,留下來隻能等死。
“嗬!”
此時的袁紹已無往日的意氣風發,麵色滿是落寞之色,自嘲一笑道:“廮陶地處巨鹿腹地,三麵環水,唯西門可供兵馬迅速通行,吾等欲保守實力,又談何容易?”
廮陶城北郊是濟水。
南郊是汦水,東郊則是濟水和汦水的交匯之處,唯有西郊是柏鄉官道。
然西門有太平府中軍坐鎮。
他們想要從西門突圍,那就會直麵太平府中軍,隻有將其擊破,他們才能順利突圍。
但這是不可能的。
畢竟他們要是有這種本事,魏國也不會陷入如此境地。
另外三麵環水。
平常的時候都還好說,運糧通行啥的都有船隻渡口,可眼下他們要突圍,外麵不可能會有船隻接應他們。
是以。
許攸口中的保持實力,在袁紹看來也是九死一生,成功突圍的可能性極低。
倘若他們選擇突圍。
麾下將士的士氣,勢必會蕩然無存,他們根本就逃不掉,與其想著突圍,還不如拚死一戰。
念及至此。
袁紹心底再度湧出悔恨的情緒,倘若當初未將皇城設於廮陶,如今也不要陷入如此窘境。
隻怪當初太過自信。
也太過貪心。
為了巨鹿的半郡疆土,也為了早日奪回魏郡,才落得如今的進退不能。
“……”
許攸等人聞言皆陷入沉默,過了片刻後,前者麵露不甘道:“陛下,今吾朝將士節節敗退,突圍或可得一線生機!”
他也知曉突圍不易。
可他認為,身處皇城更加沒有安全感。
唯有離開這座城,哪怕曆經艱辛,亡命奔逃,指不定還能活下來。
“高幹!”
袁紹神色堅決,聞言緩緩搖頭,朝高幹道:“即刻傳令各軍各府,命他們盡快撤回宮城,與賊軍決一死戰!”
“陛下三思啊!”
“還請陛下三思……”
不待高幹領命,許攸等人麵色狂變,他們沒想到袁紹會如此決絕。
“朕乃魏國天子!”
袁紹轉身看向荀諶等人,目露威嚴沉聲道:“今為賊軍困於絕地,朕縱死,亦不可失了體麵!”
“朕與諸卿共事一場。”
說到此處,袁紹話音一轉,麵上浮現些許柔和,緩聲道:“多年下來也算君臣相得,諸卿若對朕此決有異,朕可予諸卿方便,大開宮門遣將士護送諸位回府。”
說完。
袁紹不待荀諶等人多言,轉身闊步離去。
“陛下三思……”
荀諶等人神色焦急,見袁紹頭也不回的離去,場內也很快靜了下來。
“友若先生!”
許攸麵色凝重,將目光投向荀諶,出言道:“依你之見,吾等可還有勝算?”
“尚書有言,民為邦本,本固邦寧。”
荀諶看向戰火四起的城池,麵色浮現一抹頹然之色,自嘲道:“自陛下立魏國以來,雖未廣施恩澤於庶民,然亦未縱容惡吏肆意橫行。”
“魏國朝堂可稱君臣相得,魏國軍中可稱兵強馬壯,魏國治下百姓,亦可稱安居樂業。”
“陛下可稱天下少有的仁義之君。”
“然魏國的對手,乃是太平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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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以黃巾出身,視普通黔首百姓真正為民的雄主。”
“正所謂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安,人皆同此心!”
“魏國之敗,非陛下之過。”
“乃是敗於太平府那籌謀數年,所編織而成的民心大勢也。”
到了這個時候。
荀諶自然知曉他們敗在了哪裏,他們敗給了所謂的‘民心’,想到這個‘民心’,他就覺得極為可笑,但事實就是如此。
魏國視大族豪強富戶為民。
袁紹對這些民有著極大的包容。
而太平府視普通黔首為民,對投效的大族子弟一視同仁,治下惠政之多,在荀諶看來簡直是到了喪心病狂的程度。
可這些黔首有啥用?
要底蘊沒底蘊,要學識沒學識,拉攏這些庶民,隻會損害大族的利益,從而讓當權者站在大族的對立麵。
他們魏國根本模仿不來。
畢竟中原數百年下來,所謂的民,從來都不指庶民黔首。
然張靖成勢太快。
以至於太平府尾大不掉,再加上袁術從中作梗,讓其他諸侯無法處理。
長此以往。
加上太平府深入底層百姓,煽風點火之下,使魏國的庶民黔首,對太平府心生向往,從而導致他們魏國,徹底失去底層百姓的擁護。
而他們這些朝堂文武。
各個眼高於頂。
太平府興兵來犯,底層百姓心向太平府,使得他們一敗塗地。
荀諶自問,他們在軍略之上,並不輸太平府,至少不可能敗得如此徹底,而是敗給了太平府的‘民心’大勢。
他們擁有強盛的兵力,固若金湯的城防,充沛的軍械糧草,然對方卻是出其不意,直接從他們內部下手,將他們最堅實的防禦一舉擊潰。
“哎!”
許攸聽完重重歎了口氣,也沒去看田豐等人,麵上帶著失魂落魄的神色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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