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九塵踏入第九十九層時，糖胡子已在水晶祭壇旁等候。
    他指尖把玩著半塊封印石，見封九塵進來，咧嘴露出黑牙：“來得正好，這妖族無垢神魂，注定是我的囊中之物。”
    祭壇中央，那縷流轉著月華的無垢神魂正懸浮著，散發出足以讓神魂突破桎梏的誘人氣息。
    煉化它，修士神魂便可得到巨大的提升。
    封九塵突然嚴肅道：“糖胡子，你我相交日久，這個無垢神魂對我有用，要不讓給我吧？”
    糖胡子聞言人都懵了，手一抖，封印石差點砸腳上。
    “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麽？”
    “前輩這話說的！”
    封九塵拍著胸脯：“當初我意外流落海外，若不是前輩帶著我，我哪有命闖到這裏？”
    他說著就要去攬糖胡子肩膀：“這妖族無垢神魂，前輩不如讓給我？日後我發達了，定然帶給你無上的資源助你成就大道。”
    “帶個屁！”
    糖胡子猛地跳開三尺，破口大罵：“第一次見麵你就把我賣給兩個散修，害老子又被轉賣到靈石礦挖了三個月的黑靈石，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呆了三個月，你知道這三個月我是怎麽過的嗎？”
    封九摸了摸腦袋：“應該問題不大吧，那兩個道友看起來不像壞人呢。”
    糖胡子氣得吹胡子瞪眼，都懶得和他理論。
    “第二次在海上，你一招下來給我渡海飛舟打成破爛貨，害我在無盡海域又漂流了三個月才找到北！上回在靈貓族，我明明助你殺敵，你卻好，差點給我嚇死！”
    他越說越氣，頭頂的帽子都歪到了後腦勺：“現在想要無垢神魂？做夢！”
    封九塵撓著腦袋，恍然大悟道：“原來是那些小事！可在靈貓族，你總放偏大招，老打我身上，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嘛。”
    他突然壓低聲音，神秘兮兮道：“不瞞前輩，我這次來是為了救沉煙。她被玄戰冥擊傷了，隻有我拿到這無垢神魂......”
    “少來這套！”
    糖胡子抱起雙臂：“你這家夥曆來不靠譜，這次你說破天我也不會信你。”
    他盯著祭壇中央流轉月華的神魂，眼中泛起貪婪：“而且這神魂對我也有大用，所以這神魂我勢在必得，誰來都不好使！”
    就在這時，塔靈化作的白須老者飄然而至，魂火在兩人之間明滅：“你倆擱這兒鬧著玩呢，八字還沒一撇，你們倒好，反而分配起來了。”
    “鎮妖塔立塔萬載，從未有兩人同時闖至九十九層。今日便以百場抉擇為題，誰能悟透聖靈大義，誰得無垢神魂。”
    封九塵最後朝糖胡子擠擠眼：“糖胡子，咱們好聚好散？”
    “散你個大頭鬼！”
    糖胡子從袖中掏出一把鏽跡斑斑的算盤：“等我得了神魂，定要把這些年的賬一筆一筆算清楚！”
    隨著第一幅光幕亮起，兩人的爭吵戛然而止。
    但誰都沒注意到，糖胡子握著算盤的手在微微發抖。
    方才封九塵提起救暮沉煙時，那眼底的焦急竟讓他想起自己被魔族附身前，也曾這般急切地想救回村子裏的老幼......
    “行了，你們兩個就都消停點，開始了。”
    接著二人麵前空間一陣漣漪，出現了一群官兵正持鞭抽打跪地百姓的場景。
    光幕中，百姓的哀嚎與官兵的獰笑交織。
    封九塵皺眉打量片刻，指尖點向官兵；糖胡子幾乎同時做出選擇，嘴角還掛著冷笑。
    塔靈的魂火抖了抖，沒作聲。
    畫風一轉，又出現了第二幕，流氓將婦人按在牆角撕扯衣衫。
    光幕裏婦人的哭喊聲刺得人耳膜發顫。
    封九塵指尖懸在半空，想起之前在八十一層實戰時，塔靈的幻象都是“擊殺目標即過關”，便再次點向流氓；糖胡子嗤笑一聲，同樣選了流氓。
    第三幕：百姓跪在縣衙前，哭訴地主強占良田。
    封九塵盯著地主腰間的玉佩，那玉佩散發著微弱靈力，顯然是修士。
    他想這家夥真的是毫無底線，作為修士，竟然與民爭利，於是毫不猶豫選了地主。
    糖胡子舔了舔嘴唇，理由更直接：“地主能給好處，百姓能給啥？”
    ……
    第六十八幕：義軍攻破城門，王朝士兵節節敗退。
    封九塵望著城樓上飄揚的龍旗，心想王朝腐敗，義軍突起，王朝更替乃是自然規律，於是選了王朝。
    糖胡子摸著下巴：“王朝雖腐，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跟著義軍未必有好下場。”
    ……
    第一百幕：異域魔族撕開空間裂縫，幻月大陸的人族、妖族屍橫遍野。
    光幕中，魔族的黑焰吞噬著城池，幸存的修士在絕望中嘶吼。
    封九塵的指尖頓了頓，此刻正是守護人族大義的關鍵時期，最終點向魔族。
    糖胡子幾乎與他同時落筆，眼中閃爍著貪婪：“投靠魔族，不僅能保命，或許能混個魔將當當。”
    百道光幕熄滅的刹那，鎮妖塔外的光幕徹底炸開。
    “反了！簡直反了！”
    北域劍宗的玄柳林氣得胡須倒豎，指著光幕怒吼：“百場抉擇全選惡徒，這等邪魔歪道也配闖九十九層？”
    “連魔族入侵都選魔族，這封九塵和糖胡子，與魔族餘孽何異！”
    南域妖神殿的長老拍碎座椅，周身妖氣翻湧。
    暮沉煙和仟雨音三女麵麵相覷，心道夫君不是這種人啊。
    散修聯盟的修士們更是群情激憤，怒罵聲浪幾乎要掀翻塔頂。
    塔靈的魂火劇烈搖晃，白須老者的虛影都快散了。
    “我守塔萬載，從沒見過你們這般…… 這般厚顏無恥的修士！聖靈大義講究守護蒼生、匡扶正義，你們倒好，百場全跟邪惡站一邊，淘汰！必須都給我淘汰！”
    糖胡子臉色驟變，剛要爭辯，封九塵卻突然開口，聲音平靜得反常：“等等，憑什麽淘汰？”
    “憑什麽？”
    塔靈的魂火差點噴到他臉上：“官兵欺百姓，你幫官兵；流氓辱婦人，你幫流氓；魔族滅幻月，你幫魔族！這與聖靈大義完全背道而馳！”
    封九塵愣住了，隨即撓了撓頭，一臉詫異：“聖靈大義是什麽？你從沒說過啊。”
    “我沒說過？”
    塔靈氣得魂火發綠：“這是修士的基本準則！就說官兵欺負百姓，你該幫百姓打跑官兵，而不是幫著官兵為虎作倀！”
    “哦？”
    封九塵更懵了：“可你隻讓我們‘選擇一方’，沒說選擇是要‘幫助’還是‘擊殺’啊。”
    他指了指第一幕的光幕殘影：“我以為選哪方，就是要去擊殺這一方；官兵人多，先解決他們更省力，所以我選官兵。”
    塔靈的魂火猛地頓住，白須老者的虛影僵在原地。
    祭壇周圍的符文都仿佛停止了閃爍，整個九十九層陷入詭異的寂靜。
    半晌，塔靈才轉向糖胡子，聲音發飄：“你…… 你也是這麽想的？”
    糖胡子眼神閃爍，嘟囔道：“我才不是。天下百姓多如牛毛，死了就死了；官兵手裏有權力，幫他們能得好處；流氓人多，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地主有錢，跟著王朝有靠山，投靠魔族…… 能活命。”
    他越說越理直氣壯：“這叫識時務者為俊傑！”
    塔靈的魂火徹底蔫了，白須老者望著封九塵，又看看糖胡子，魂識裏反複回放著百場抉擇的畫麵。
    封九塵的選擇雖 “離譜”，但帶著明顯的規則誤解。
    而糖胡子的選擇，從頭到尾都是赤裸裸的利己主義，與聖靈大義的 “守護” 內核完全相悖。
    “罷了……”
    塔靈的魂火歎了口氣，白須老者的虛影指向封九塵：“你雖誤解規則，卻非本性邪惡；他則是刻意與正義為敵。妖族無垢神魂，歸你。”
    糖胡子發出一聲不甘的嘶吼：“我不服，憑什麽！”
    塔靈嗤笑一聲：“修士逆天改命，爭資源、爭洞府、爭道侶，唯獨不能泯滅良心，你這狼心狗肺之徒，也配？”
    糖胡子還待說些什麽，卻被塔靈一道金光彈出九十九層。
    封九塵望著掌心緩緩落下的無垢神魂，還有些沒回過神。
    他贏了，贏在一場離譜的誤會裏。
    而塔外，所有修士都還在怒罵，沒人知道九十九層裏那場顛覆認知的對話。
    封九塵指尖觸碰無垢神魂的刹那，月華般的光芒湧入識海。
    封九塵盤膝而坐，深吸一口氣，九枚金丹跳躍，將全身靈力匯聚於識海。
    無垢神魂剛觸及他的眉心，一股清涼而強大的力量瞬間湧入識海，宛如滔天巨浪拍擊著他的神魂壁壘。
    破海巔峰的神魂劇烈震顫，就像暴風雨中的孤舟，在這股力量的衝擊下搖搖欲墜。
    識海之中，封九塵感覺自己置身於一片混沌的黑暗。
    突然，無數金色絲線從四麵八方延伸而來，這些絲線正是他在九十八層獲得的神魂之火所化，此刻它們如同忠誠的衛士，主動與無垢神魂交織纏繞。
    赤紅的神魂之火與皎潔的無垢神魂相互碰撞、融合，產生出耀眼的光芒，將整個識海照得透亮。
    “給我破！”
    封九塵大喝一聲，全力引導著這股融合的力量衝擊神魂壁壘。
    原本堅不可摧的破海巔峰壁壘，在無垢神魂與神魂之火的雙重衝擊下，開始出現一道道細密的裂縫。
    每一道裂縫都伴隨著劇烈的疼痛，仿佛有無數把利刃在割裂他的神魂，但封九塵咬緊牙關，死死撐住。
    隨著裂縫越來越多，“轟” 的一聲巨響，神魂壁壘轟然倒塌。一股磅礴的力量如決堤的洪水般湧入識海，封九塵感覺自己的神魂在這股力量的滋養下，如同雨後春筍般迅速成長、壯大。
    識海的空間不斷擴張，原本隻有方圓百丈的識海，瞬間擴展到方圓千裏，而且還在持續擴大。
    突破的過程中，封九塵的意識仿佛遊離於天地之間。
    他看到了浩瀚宇宙中的星辰運轉，感受到了山川大地的脈搏跳動，領悟到了萬物生靈的生滅輪回。
    這些奇妙的感悟如同潮水般湧入他的腦海，讓他對天地法則有了更深層次的理解。
    當突破完成的那一刻，封九塵緩緩睜開雙眼，眼中閃爍著璀璨的光芒。
    而上次施展噬魂篇造成的封印也在這一刻徹底土崩瓦解，無數的記憶如潮湧一般湧入，他終於知道過往的一切。
    原來暮沉煙是那個“姐姐”，而不是現在這個“姐姐。”
    神樂宗還有等待著他的人......
    他的神魂強度已經達到了出神初期的境界，那種強大的力量感讓他充滿了自信。
    不僅如此，他的赤炎火靈在無垢神魂的影響下，與神魂產生了奇妙的共鳴，操控起來更加得心應手，火焰的威力也提升了數倍。
    “出神初期，確實強的可怕！”
    封九塵低聲呢喃，聲音中充滿了激動與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