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勝男見著方別出來，直接就轉身，率先走進了隔壁的空診室裏。
    “怎麽現在才來，我都以為你今不來了。”
    一進屋，林勝男便說道，但不等方別回答，她又接著問道：“妙妙的身體恢複的怎麽樣了?”
    林勝男對陳妙妙也是夠關心的，聽她的口氣，像是為了問這個問題，已經過來了不止一趟。
    方別回道：“已經好多了，後麵再喝幾天藥鞏固一下，就沒什麽問題了。”
    林勝男像是鬆了一口氣，“昨天我值班，實在是走不開，不然我就去照顧著妙妙了。”
    她臉上倦容深重，膚色在燈光下泛著油光，是熬了一整夜的痕跡。
    方別沒說話，默默打開櫃子取出一條新毛巾，接著拿出水盆倒了熱水進去。
    “新毛巾沒用過的，擦把臉，擦把臉暖和暖和。”
    林勝男一愣，沒想到方別會遞上來一條叫她洗漱，詫異的同時，她大為驚奇：“這還有這些東西？”
    方別解釋道“都是孫院長準備的，他說我平時都不愛去辦公室，隔壁這間診室正好空著，也就用準備了些東西，平時休息也好，接待也好，省得來回跑。”
    說罷，方別又補充道：“那盆子也是新的，我還沒用過。”
    “沒事，我沒那麽講究。”
    林勝男揉了揉有些發澀的眼睛，在熱水裏浸透，擰到半幹，一把敷在臉上。
    溫熱的濕氣仿佛滲進了骨頭縫，掃去了不少疲憊，林勝男長出一口氣。
    “呼——”
    “昨晚上很忙？”方別問道。
    “和平常一樣，主要是有兩個護士恰巧家裏都有急事請假，隻好我頂上去了。”
    隔著毛巾，林勝男的聲音有點悶。
    方別回道：“辛苦了，要是太忙，我可以向上麵打申請，增派點人手。”
    “不用，也就這兩天稍微忙一點，過了就好了。”
    林勝男回答的相當幹脆，就猶如她的性格一般，從不拖泥帶水。
    “你知道這幾天我是暫時走不開了，妙妙一個人在家，她那邊就托你多照顧著了。”
    方別解釋道：“師姐昨晚上就已經回來了，這一點你倒是可以放心。”
    “什麽？已經回來了？”林勝男有些詫異，追問道：“什麽時候的事？”
    方別接著說：“就昨晚，之前的工作也暫時告一段落，部裏那邊給她放了幾天假。”
    林勝男卻沒順著方別的話往下說，而是忽的問道：“昨晚上喝了多少？”
    這個問題給方別整不會了，他很想問上一句，林勝男是不是做過警察。
    看方別的表情，林勝男嘴角扯出一絲了然的笑：“你該不會還不知道你師姐其實是個女酒鬼吧？”
    “昨晚上才剛知道。”方別無奈攤手。
    “那喝了多少？”林勝男追問道。
    方別接著道：“酒倒是沒少喝，三壇大概一人三斤左右。”
    “嗬，酒量不錯啊，深藏不露。”林勝男語帶揶揄地誇了一句，隨即眉頭蹙起：“三斤，那她絕對是喝醉了。”
    方別摩挲著下巴，有些驚訝於林勝男對元雅的了解。
    看到方別沒有否認，林勝男又接著問道：
    “昨晚上下了大雪，你什麽時候回家的？”
    方別回道：“我沒回家，在師姐家借住了一晚，所以今天才來的這麽晚。”
    “是她讓你留下的？”
    房間內有股莫名的味道在彌漫，方別輕輕嗅了嗅，很確定是某種酸味。
    “額——是的，暴雪封路是意外，換作任何同事都會收留。”方別回道。
    林勝男眼中幾乎快噴出名為嫉妒的火焰。
    深吸幾口氣之後，油然一股挫敗感從林勝男心中升起。
    “我就知道，她一開始就對你有意思。”
    “林護士長，慎言！”方別沉聲道。
    林勝男將毛巾猛地丟在盆中，濺起一片水花，濕漉漉的頭發有幾縷貼在了額角。
    她向前逼近了一步，貼近方別，“你剛來醫院那會兒，我就發現了她看你的眼神不對，是什麽師徒，師弟，我看他就是表麵上冷冰冰，背地裏——”
    林勝男越說越激動，胸膛起伏的厲害，原本值夜班的疲倦，在這時候，也被這股激烈的情緒驅散。
    方別在這時候直接打斷了林勝男。
    “夠了！”
    “我夠了？”林勝男不僅沒退，反而又逼近了半步兩人之間的距離已經近到方別能看清她因熬夜而略顯血絲的眼白，以及眼底深處的委屈，執拗。
    她微微仰著頭，鼻尖幾乎要碰到方別的下巴。
    此刻林勝男也是豁出去了，這麽多年單相思的委屈，在這一刻終於爆發，就算是後麵方別怎麽處罰她，她也都認了。
    但等待許久，卻沒等來想象中方別的怒火。
    隻聽見方別微微歎了口氣，向她說道：
    “其實我知道你喜歡她。”
    燥熱的鼻息掃在林勝男的臉上，林勝男這時候才注意到，剛才情緒太過於激動，現在與方別的距離，實在是有些太近了。
    林勝男呼吸一滯：“你知道？”
    方別點點頭：“你喜歡我師姐這件事，是一件很難看出來的事嗎？”
    這個年代的人或許不容易往這方麵想，可能隻是單純的感覺林勝男是因為元雅救過她所以關係才會處的特別好，至於後來交惡，那就不是別人探究的範圍了。
    再到後來，關係緩和，醫院的職工也都沒往深處想。
    但方別一個穿越者，沒吃過豬肉，還是見過豬跑的。
    “你喜歡她，這件事我能理解，但看起來，她對你......似乎沒有那方麵的意思。而你之前那些針對她、甚至試圖引起她注意的小手段，可能隻會讓她覺得你不夠成熟，甚至有些——幼稚。”
    林勝男這一刻像個小姑娘一般，竟低頭輕輕啜泣了起來。
    “我......我。”
    方別倒是沒想到，林勝男外表剛強不輸於元雅，但在感情上，卻也同樣有著這樣脆弱的一麵。
    同時，方別也有些納悶，好像他目前接觸到的女人，大多都有著不為人知的一麵。
    如樂瑤，作為妻子，竟然慫恿他和元雅更進一步。
    又如元雅，平日裏知性專業，但私下卻是一個身體敏感的女酒鬼。
    再如眼前的林勝男，人如其名，一個人頂兩個人的崗位，還拒絕了方別剛才增派人手的提議，但內心深處，也是這般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