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可沒去打擾阿蘭娜出風頭。
    他知道，甭管自己怎麽安慰，經曆了那些糟心事，她總得有個發泄的出口。
    比起那邊，隊伍裏另一個“人”徹底抓住了他的眼球。
    那便是黑犬傭兵團的副團長小黑。
    頂著一對毛茸茸、黑得發亮的獸耳，一張臉俊美得不像話的少年。
    他並非黑犬族原住民，是肖五常帶來的。
    沒人知道為啥一個獸人死心塌地跟著人類，更沒人曉得他倆咋認識的。
    “難道說你是……”肖可心裏咯噔一下。
    從黑犬少年那雙濕漉漉的眼睛裏，他捕捉到一種再熟悉不過的眷戀。
    跟他家那隻傻乎乎的拉布拉多看他的眼神一模一樣！
    “噗……”
    念頭剛冒出來，肖可自己先樂了，拍了下腦門，
    “想啥呢！我家小黑就藍星上一普通小狗，還能搖身一變成獸人？這腦洞開得也太離譜了。”
    對麵的犬耳少年則是靦腆地笑了笑，剛想開口，旁邊一陣香風襲來。
    胡姬花嫋嫋婷婷地走過來，雙手極其自然地搭在了小黑的肩膀上，整個人都快貼了上去。
    “嗬嗬，”
    她語氣親昵得不行，還伸出纖纖玉指，輕輕捏了捏小黑手感極佳的臉蛋，
    “怎麽啦？從小養到大的小夥伴都認不出來了？我們小黑可要傷心掉金豆豆咯，是吧，小黑？”
    “額……沒、沒關係的……”
    小黑憨憨地用右手撓著後腦勺，耳朵尖微微發紅，聲音小得像蚊子哼哼，那股淳樸勁兒簡直撲麵而來。
    “真是小黑啊！”
    肖可這下是真樂開了花，一步上前就抓住了小黑的手，用力晃了晃，
    “我就說！那股子熟悉勁兒騙不了人！這可是打回來之後聽到的第一個好消息了！”
    他上下左右，像打量什麽稀世珍寶一樣瞅著小黑，
    “快說說，你怎麽變成這樣了？大變活狗啊這是？啥魔法原理？太神奇了！”
    被肖可這麽熱情地掃視，小黑更緊張了，頭頂那對毛茸茸的耳朵不安地小幅度抖動著，身後那條蓬鬆的大尾巴也開始無意識地左右搖擺。
    他本來還擔心自己變成這怪模樣，肖可會嫌棄他，結果對方這反應……他反而更懵了，腦袋都快低到胸口了。
    “我……我也不知道，”
    他悶悶地說，“就……來到這裏之後，肚子那塊突然癢癢的，等我回過神來……就、就這樣了。”
    ‘好純真好可愛啊……’
    肖可心裏的小人兒在瘋狂打滾，‘可惜了，這要是個獸耳娘該多完美……’
    肖可剛冒出這念頭，小黑尾巴上的毛“唰”地一下全豎起來了！
    一股莫名的、巨大的寒意瞬間籠罩了他，仿佛有什麽極其重要的東西即將離他而去！
    他困惑地猛地抬起頭，撞進視野的卻是肖可那張溫和無害、笑得陽光燦爛的臉。
    “？”
    小黑歪了歪毛茸茸的腦袋，大大的眼睛裏充滿了更大的疑惑——錯覺嗎？
    不過雖說小黑不知道自己變成這樣的原因，肖可卻有已經有了猜測。
    看看周圍，田文娜、他爹媽、張超……這些獲得能力或變化的，不都跟自己有關係嗎？
    想到張超那家夥還被硬按在血族女皇寶座上的憋屈樣，肖可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幾乎要溢出來。
    這笑容燦爛得有點詭異，連小黑都感覺到了不對勁，胡姬花更是停下了蹂躪小黑臉蛋的手，一臉“兒子你沒事吧”的古怪表情看著他。
    “咳咳！”
    肖可被兩人的目光盯得有點發毛，趕緊清了清嗓子，強行轉移話題，
    “那啥……既然這樣了，小黑，你也會魔法了？”
    “那可不！”
    胡姬花瞬間來了精神，又忍不住拿臉蹭了蹭小黑柔軟的頭發，語氣裏滿是得意，
    “我們家小黑可厲害了！本事一點不比我差！”
    “喂喂，”
    肖可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我怎麽感覺小黑更像你親生的？我這親兒子地位岌岌可危啊媽！”
    “抱歉打斷一下你們這‘闔家團圓’的溫馨場麵哈。”
    田文娜終於按捺不住心裏的困惑，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
    她自認忍耐力還行，可架不住周圍那些士兵的竊竊私語跟蒼蠅似的嗡嗡響。
    什麽“聖女一死，教廷要亂套了”、“帝國和教廷怕不是要開戰”、“這下可捅破天了”……聽得她心驚肉跳。
    這陣仗，簡直像兩軍對壘，自家主帥莫名其妙被人在大營裏摘了腦袋！
    關鍵是！她知道那話語中已經死掉的人，其實還好端端活著呢。
    瞅著周圍都是“自己人”，田文娜跟胡姬花交換了個眼神，便湊到肖可身邊，壓低聲音，帶著點急切和不解：
    “我說肖可，你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艾西莉亞怎麽就‘死’了？這簍子捅得也太大了吧！”
    肖可對田文娜的疑問並不意外，他自個兒也挺想知道艾西莉亞當時到底抽了什麽風。
    在仔細探查過戰場殘留的氣息後，他才驚覺。
    艾西莉亞當時麵對的哪止一個丁尼斯？
    龍族、紅衣大主教……這些家夥隨便拎一個出來都能攪得天翻地覆，她居然選擇一挑n？
    這跟主動送人頭有啥區別？！
    肖可捫心自問，換了他，絕對會設個陷阱引他們入套，再用傳送魔法腳底抹油，溜之大吉，拖到阿蘭娜她們趕來支援才是上策。
    “對了……”
    肖可猛地想起什麽，臉色變得有點微妙，
    “好像……那幾天是‘她’的生理期來著？”意識分割太久，差點把這茬忘了。
    難道真是激素上頭影響了判斷？
    看著田文娜那副“快給我個解釋”的表情，肖可摸了摸鼻子：
    “咳，敵人太狡猾了。其實那個幕後黑手……你也認識。”
    他把張君然的事簡單說了一遍。
    田文娜一聽這名字，臉色也凝重起來，葉念薇的死就是前車之鑒，她沒想到對方居然還活著。
    “但是，”
    田文娜皺著眉，指了指周圍壓抑的氣氛，
    “你就打算這麽默認艾西莉亞‘死了’？啥也不解釋？”
    “什麽叫默認我死了？”肖可一攤手，“我這不活蹦亂跳站這兒呢？”
    “可問題是！”
    田文娜毫不客氣地戳穿，
    “在很多人眼裏，比如那邊那位，”
    她目光意有所指地投向隊伍邊緣，“她們認識、在乎的，是一個叫艾西莉亞的銀發女孩，可不是一個叫肖可的黑發男生！”
    順著田文娜的目光望去，肖可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不遠處，捷琳娜，那個總像冰晶一樣剔透靈動的女孩，此刻卻像個被抽走了靈魂的人偶。
    冰藍色的長發失去了光澤，往日神采飛揚的眸子空洞地望著虛無，隻是機械地、麻木地跟著隊伍挪動腳步。
    陽光落在她身上，仿佛都帶著一絲寒意。
    看著捷琳娜這副模樣，肖可胸口像被什麽東西狠狠撞了一下，悶悶地疼。
    田文娜的聲音適時響起，帶著點仗義執言的意味：
    “你要是想跟她解釋清楚，我可以幫你作證！”
    肖可沉默了幾秒，最終還是緩緩搖了搖頭。
    “光靠嘴說，太蒼白了。”
    他歎了口氣，聲音有些低沉，
    “尤其是一個男生說自己其實是聖女、是公主這種事……聽起來跟天方夜譚有什麽區別？”
    他想起了告訴莉莉絲真相時她那副“你病得不輕”的表情。
    “那倒也是，”
    田文娜深有同感地點點頭，當初聽人說世界上有異能時，她也覺得那人瘋了，直到親眼看見有人用雷電炸毀了一座大樓……
    “可你就打算這麽幹看著？什麽都不做？”
    “當然不是。”
    肖可的目光從捷琳娜身上收回，望向遠方，眼神變得深邃起來，嘴角勾起一抹帶著點神秘的弧度，
    “等到了安全的地方……你自然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