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晏站在醫院門口，看著手臂上縫著針的傷口有些失望。
    醫生處理的很好，本來血肉模糊的傷口已經沒有七天前那麽恐怖了，白瞎了讓他哥心疼的機會。
    他在醫院的門口的花壇邊轉了幾圈，卻就不見他哥過來，眼珠子開始不懷好意地轉。
    隨意的找了一麵粗糲的牆，就將還沒愈合的傷口擦上去，這次沒有腎上腺素護主了，疼的他呲牙咧嘴。
    他正得意著，沒想到一轉頭就看見他哥站在他身後，陰著臉定定地看著他。
    祁晏嚇得罵了句髒話，“g……哥……”
    沈遲上前一步，死死地握著他流血的手，語氣滲著夜色的涼，“祁晏，你是不是聽不懂人話？你在做什麽？就不能老實點嗎？”
    祁晏慌的手忙腳亂，“哥，不是的……我……”
    “你告訴我，你一身的傷，是不是你自己弄的？”
    “哥……我不……”
    “說實話。”
    沈遲纖瘦的脊背在顫抖，語氣卻平靜到極致。
    祁晏與他對視良久，才慢慢地鬆口，“是……”
    沈遲艱澀出聲，“小晏，你當我是哥哥嗎？你為什麽要這樣？小時候那一次，我就和你說過，我沒有抱過那個孩子，你不信，也去劃傷自己的手。現在呢？現在你想做什麽？你把自己弄傷，是在作踐你自己，還是在作踐我？”
    祁晏好似被太陽照的晃眼，他閉起酸澀的眼睛，“哥……你心疼我嗎？我感受不到……”
    ”微信從來不回，公寓不允許我私自踏足，我來了a市那麽多天，你從來沒有主動找過我，你一直嘴操心我的學業，可是我撬了那麽多節課，你不知道……”
    “甚至……就算我纏著你，你也很少和我主動說話，哥，你又把我當弟弟嗎？”
    祁晏蜷起腿，也不嫌花壇髒，就這樣坐上去，“哥，我問你，為什麽三年前你不要我了，你不說。好……我怕你討厭我，我也不問，可我不問不代表我不在意！！”
    他手臂上的血流到地上，線條輪廓結實的肌肉在此刻顯得格外頹廢。
    “我再退一步，我可以不去計較三年前的事，因為我找到你了，一切都好說……”他的語氣漸漸激烈起來，赤紅著眼嘶吼出聲，“可是為什麽？為什麽你對我不冷不熱？你既然明擺著不想理我，那我踏馬的傷不傷的，怎麽就作賤你了？啊？！！哥，你要我怎麽辦？？我在我最親的哥哥那可有可無，你要我怎麽辦？？？？”
    祁晏其實很想……很想打斷他哥的腿，把他關起來，關在一個隻有他自己知道的地方，讓他日日都隻能看見他，生死綁在他的手上，求著他說不敢跑了。
    可是……可是不行，他還記得他哥小時候說過，長大了要出人頭地，要做一個為社會有貢獻的人，以後賺的工資全都拿來建孤兒院，這樣就再也沒有和他們一樣的小孩了。
    任何人都不能毀了他哥，就算是他，也不行。
    溫柔如風的沈遲，就該永遠昂揚。
    “哥，我看不透你了……我連你到底怎麽看待我的，都不知道了……”
    周圍來來往往許多行人，聽見祁晏獸類般的嘶吼，皆詫異的看過來。
    他們想著，這是哪家的兄弟吵架了？吵得那麽凶？
    “哎，小夥子，有什麽事慢慢說啊，別激動。”
    祁晏看著他個沉默的臉，忽而勾唇自嘲一笑，“哥，說不出話了？原來……原來你之前說我是累贅的話，都是真的？你就是嫌我？是嗎？”
    沈遲好像愣了一個世紀那麽久。
    是嗎？不是的，他從來不嫌棄他的小晏。
    可是……他似乎……堅持不了多久了。
    沈遲是一個情緒很內斂的人，除了他自己，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麽。就算是陸懷這樣頂級的心理醫生也不能讀出他心裏最真實的想法。
    他很喜歡祁晏……
    不，應該說，他在很早的時候，就愛上他這個所謂的弟弟了，祁晏是一個很好的人，愛上他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沒有人會不喜歡一個時時刻刻將你放在心上的人，沈遲是個極其缺愛的人，他愛極了祁晏滿眼是他的樣子。
    祁晏說，他離開自己會死，自己又何嚐不是呢。
    可是……這真的好惡心，和祁晏待在一起就覺得惡心。
    不是惡心祁晏，是惡心他自己。
    他從來沒有什麽潔癖，隻是無時無刻不在覺得自己惡心。
    為什麽他要活在世上……
    他讓他的小晏難過了，真的……好該死……
    沈遲的沉默幾乎讓祁宴堅定了他哥嫌他的想法。
    “你嫌我？嗬，你嫌我，我就偏要強留在你身邊惡心你。”
    他拽著沈遲的手，隨意的攔了一輛車，近乎粗暴的將人推上去扣在懷裏，惡狠狠的對司機說，“去南苑別墅。”
    那是他剛買的房子，離他哥的公寓很近，他站在陽台上就能看見他哥的窗戶。
    沈遲不允許他和他一起住，那他就自己買一套離他近的房子，時時刻刻都盯著他，可是，他現在隻想把他哥染髒 ，明明說好的……明明說好的他們會在一起一輩子，可是他哥竟然嫌他。
    嫌他，他就把他一起染髒。
    沈遲被祁晏連壓帶拽的拖回去。他用藥刻意壓下來的惡心感又一股股的湧上來。
    “祁晏，你鬆手……”
    胃裏的惡心幾乎要溢出來，沈遲蒼白著臉，顫抖著去掰祁晏鐵一般的手掌。
    “放開，我憑什麽放開？小時候你是我的，現在你也是我的。”
    使勁的將人推到對麵的牆上，祁晏笑得像是一個惡魔，“剛好，你嫌我，不想當我哥了，你以為我就想當你弟弟嗎？”
    沈遲一愣，緊接著就聽見祁晏嘶吼道：“我踏馬喜歡你，誰踏馬想當你弟弟。”
    “什……”
    祁晏突然捂住沈遲的臉，把他死死的按在牆上，不讓他說話，他知道，他哥這次一定會惡心死他的，他養大的弟弟喜歡他，任誰都會覺得晦氣。
    可是他不在乎，他要和他哥在一起，最好……最好他哥因此恨上他才好。
    愛的反義詞從來都不是恨，而是不在意。他寧願他哥恨他，也不想讓他哥忽視他，拿他當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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