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香味襲來，宋明朗下意識閉上眼，再睜開時，隻見他所處的地方，牆壁像融化的蠟一樣扭曲，天花板上垂下密密麻麻的紅線。
    他前頭有一扇門，門縫裏正滲出詭異的綠光。
    宋明朗看著綠光，總覺得格外熟悉，一股沒由來的恐懼，突然席卷心頭。
    他輕手輕腳地往前走，沒發現自己呼出的氣在空氣中凝成了白霜。
    透著門縫看進去，那一幕，讓宋明朗的指節深深陷入掌心。
    裏麵一地白骨，還有不少屬於人未腐爛的肢體。
    他和躺在地上的小女孩對上了視線，那個孩子穿著一件乳白色的高領毛衣。
    明明是一件顯臃腫的衣服，卻仍然擋不住她的瘦骨嶙峋。
    “哥……哥……”
    媛媛奶聲奶氣的聲音在耳邊回蕩。
    “蕭景睿，你踏馬在做什麽？”
    宋明朗跑過去拽蕭景睿的肩膀，觸手就是一片冰涼。
    蕭景睿緩緩回頭，往日裏溫柔含笑的臉皺成了枯樹皮，唇邊帶著若有若無的血絲。
    “明朗……”他的聲音還是如往前一般溫柔：“我餓了。”
    他膝上的媛媛雙眼緊閉，嘴角卻詭異的向上翹著，一縷銀白色的霧氣正從她微張的嘴唇流向蕭景睿蒼白的指尖。
    宋明朗一腳踢在他肩膀上，把人從懷裏奪過來，渾身發抖的後退。
    他盡力保持鎮靜：“景睿，你答應過我，不會害人的。”
    蕭景睿淡定的坐在地上，一雙眼詭異的盯著宋明朗的脖頸：“可是明朗，有人壞我的好事，我要是不這麽做，我就會死。”
    情人呢喃般，他不知什麽時候飄到了宋明朗身後，摟著他的腰，在他耳邊道：“你忍心我死了嗎？”
    宋明朗猛地瞪大雙眼，渾身雞皮疙瘩掉了一地，他甩開蕭景睿的手：“你早就死了，你早就死了。”
    “明朗，你在怕我？乖，寶貝，說愛我，我就不計較你闖進來的事。”
    周圍的氣息下降了幾個度，陰冷寒濕的霧氣將宋明朗籠罩其中，他覺得有些呼吸困難。
    “我怎麽可能愛你？我不會愛上一個殺人的惡鬼。”
    蕭景睿一向溫柔的眼眸裏閃過瘋狂和冷意。
    但他語氣卻更加柔和：“我殺人？？我殺人不都是因為你嗎？為夫不是在替你報仇嗎？”
    “我做的這些，都是因為你……”
    他語帶蠱惑，讓宋明朗微微恍惚了些。
    “…………”
    “不，你不是為我……我的仇人都沒有死，葉軒還活著，蘇瑤也還活著，你殺人不過就是為了你自己。”
    蕭景睿的身影如霧氣般消散，不久出現在宋明朗眼前，他輕撫著宋明朗脆弱的脖頸：“寶貝，就是為你殺的，因果在你身上。”
    “你什麽意思？”
    “那些人，都是為了給你報仇，才間接導致的死亡。”
    他垂眼，在宋明朗呆愣中輕點媛媛眉心：“這個小東西，身上的氣息很靈，就和你一樣，我吸了她的生機，至少十年不用再殺人，到時候，我就可以一心為你報仇，不好嗎？”
    宋明朗總算反應過來蕭景睿在說什麽，他的意思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他，殺人是因為他，吸人生機是因為他。
    他宋明朗才是這些事發生的罪魁禍首。
    倘若死後判官定罪，也隻會說他宋明朗借鬼的勢力濫殺無辜。
    而蕭景睿美美隱身。
    宋明朗忽然覺得背脊森森發寒，就像是被人潑了一盆冷水，從頭涼到腳心。
    他兩輩子，所遇，皆非人。
    宋明朗聲音澀然道：“蕭景睿，你和我糾纏，是為了什麽？”
    蕭景睿好像聽見了什麽好玩的事：“寶貝，我和你的婚契可是連在一起的。”
    “那不是我！！”
    蕭景睿笑著看他：“是你。”
    宋明朗後退一步，他臉上的表情漸漸冷靜下來：“那些人不會無緣無故給你配陰婚，是你叫他們去做的，你為什麽會選中我？”
    他抬起頭看著氣息陰冷的蕭景睿，接著說：“因為我的陰時命格可以給你平銷罪孽嗎？”
    “還是我身上所謂的‘靈’能夠給你最後的保障？我的‘靈’，比媛媛還要大補，不是嗎？”
    蕭景睿拆去了偽裝，詭異的盯著人：“寶貝，你突然這麽聰明，為夫一時間覺得不適宜。”
    他伸出手捏著宋明朗蒼白一片的手腕，力度大的要將人活活捏碎：“誰幫你了？這個地方，你怎麽進來的？乖乖，告訴我，為夫就不生氣了。”
    他說著話，一股無形的壓力緊緊的壓在宋明朗身上，讓他動彈不得。
    宋明朗懷裏的媛媛突然睜開眼睛，瞳孔擴散到整個眼眶。
    她咯咯笑的舉起小手，嗓音變成了男女莫辨的混響：“哥……哥……”
    宋明朗瞳孔驟縮。
    假的？？
    “寶貝，再不說話，你的小妹妹要生氣了……”他像吐信子的蛇一般，死死地附在宋明朗身上：“要是她不小心咬斷你的脖子，就不好了。”
    “誰幫你進來這裏的？帶為夫去找他……”
    宋明朗晃了晃頭，想起來之前那枚玉佩，在聯想到自己之前失去意識。
    還有懷裏的媛媛……
    他突然望著蕭景睿輕笑一聲：“你這麽久沒出現在我麵前，是失了生機，困在這出不去了嗎？”
    “怎麽？我是真的還是假的，你也分不清嗎？”
    “這是我的夢，你在放肆什麽？”
    話音剛落，就見他們身處的空間一陣扭曲，崩塌，宋明朗的身影逐漸消失。
    在蕭景睿眼中，就是宋明朗突然在他眼前消失。
    “呼……”
    趴在桌子上的宋明朗猛地醒過來，他一身冷汗的環顧四周，發現自己身在公寓之中。
    這個公寓，是蕭景睿送給他的。
    他死死地捏著手裏的玉佩，拿起口罩帽子將自己包的嚴嚴實實，跌跌撞撞的跑了。
    在他離開後不久，一個虛幻身影突然浮現，看著空無一人的公寓，臉色猙獰。
    若是宋明朗還在這裏的話，他一定發現，這是蕭景睿手下最得力的鬼魂，已經隨著蕭景睿消失許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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