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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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踏入二層,溫離的聲音便傳了過來:“你且大膽上來,不必擔心她們。”
憶塵止步,麵色略顯尷尬,此間之內除了她與溫離便再無他人,這話明擺著是說給她聽的,遙想溫離的功法境界,怕是早在她入閣時便已察覺到了。
既然溫離都這麽說了,她也就挺直了腰板子往裏走去,見到溫離後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憶塵見過前輩,今日前來多有打擾了。”
憶塵拱手作揖,言語之間都小心著,畢竟江湖上關於溫離大魔頭的傳言都有了百年。
溫離大抵是察覺到了,於是讓自己看去溫和些才開了口:“怎會打擾,這不離閣冷冷清清的,你若能常來同我說話,那才是我之幸事。”
自從溫離入住了不離閣後,韓墨非因為擔心她的安危,可謂是嚴防死守,進出的侍女餐食都要一一查驗,而守衛她的人又都是死腦筋,隻聽韓墨非一人的命令,沒有他直接下達的話是一概不信,要不然憶塵也不用這麽偷摸著進來了。
聞言,憶塵展顏一笑,隨後便與溫離聊起了她不在這百年的江湖變化,說的起興了就站起來比劃著,溫離被她模樣逗笑過幾回,時間也逐漸流逝,一轉眼便入了夜。
修羅殿內,憶塵看著麵前豐盛的吃食又看了眼坐在她對麵滿眼期待的韓墨非,於是故作沉穩的咳嗽兩聲:“這麽多好吃的,韓大哥真是有心了。”
韓墨非衝她笑道:“啊哈哈,本尊今日聽他們來報,阿離似是與你聊的甚歡。”
憶塵點了點頭,拿起筷子就夾了菜往嘴裏送:“這倒確實,前輩並不討厭我,還說覺得與我很是親近。”
韓墨非聽著這話,麵色一喜,緊接著問道:“那你可有看出什麽?”
說到這,憶塵停了筷,麵有所思,她不是沒看出來,隻是她發現了更奇怪的事情,而這件事卻讓她無從說起。
“怎麽了?”
韓墨非見她不搭話,怕事不對,於是急忙問道。
憶塵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沒,沒事兒。”
她看了一眼韓墨非,再開口:“今日我與前輩說了好多這百年來的江湖變化,從我未成人形時一直到她醒來時,前輩都聽著,也會與我搭話,看似沒什麽異常,但…”
憶塵頓了頓,看向韓墨非的眼神中多了些許複雜:“但她的眼中沒有情。”
韓墨非眉頭一皺,他有些不解的再度看向憶塵。
“簡單來說就是,她會如常人一般有所反應,但是在她的眼睛裏,看不見常人應有的情緒,哪怕她笑著。”
聽完這一句,韓墨非忽然站起,一言不合就往外走去。
“誒!你去哪?”
憶塵見狀不妙,於是也跟了上去,二人一前一後來到了不離閣,閣內的侍衛侍女見著是韓墨非便沒敢攔,而憶塵跟在他的身後便索性也放行了。
韓墨非兩步並一步的往二樓走去,直到看見溫離的身影才停下,而溫離此時半個身子正趴在廊台間,身後的九尾更是顯現而出,像是沒有察覺到韓墨非來了一般。
直到憶塵的腳踏上二樓,溫離才收了九尾,緩緩坐起身,轉頭看向站在不遠處的韓墨非。
“夜深了,你來尋我,是為何事?”溫離淡淡問道。
韓墨非沒有發話,隻是看著她,那雙眸子緊緊盯著溫離的眼睛,可突然,他就快步走向溫離,不由分說的抓上她的手就拉到麵前,然而盡管是這樣無禮的行為都沒能激起溫離的情緒,二人就這般麵麵相覷。
憶塵剛找到他們二人的身影便瞧見了這一幕,情急之下快步跑到他們身旁,一手抓在韓墨非手臂上,一手抓在了溫離的手臂上,便也是這時,她的腦中閃過一個片段,而在這片段之後,她從溫離的身上感覺到了其他的東西。
“韓,韓大哥,你這樣有點失禮了,萬一弄疼溫離前輩了怎麽辦。”
憶塵看了眼溫離,轉眼又看向韓墨非,拉了拉他抓住溫離的那隻手。
韓墨非沒有動作,依舊是看著溫離。
憶塵見他沒有動作,於是又拉了拉,到這時韓墨非才鬆了手,憶塵見狀趕忙揉了揉溫離被他抓住的位置,就怕韓墨非過於用力留下紅痕。
而溫離看著這些,依舊是神情淡淡,甚至沒有多說一句話。
韓墨非垂眸,轉身離去,心中不知在想些什麽。
憶塵見著韓墨非離去,轉頭對溫離說道:“也不知韓大哥這是怎麽了,好在下手不重,今日太晚了,我也先走了,明日再來與前輩說話。”
說罷,她衝著溫離行禮後便趕忙去追了韓墨非,依著韓墨非那麽著急溫離的樣子,她方才腦中閃過的片段或許就是溫離為何會變成這樣的線索。
小跑一路,總算是讓她在一個轉口看見了韓墨非的身影,他走的很慢,那背影看去略顯落寞。
憶塵跟在他的身後走了幾步,左思右想下還是走上前拉住了他的衣袖:“韓大哥。”
而韓墨非早就知道她跟在後邊了,此刻也隻是轉頭看去,沒有多餘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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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了?”他問。
“我方才看見了一些東西,在碰到前輩的時候。”憶塵說道。
萬妖宮,暮雲殿內。
大殿之內隻燃了一隻蠟燭,燭光曳曳將暮雲的身影照在牆麵之上,他的手中握著一個鈴鐺,而他身後暗處中漸漸出現了另一個人影,那人身穿長袍鬥篷,將自己的身體藏在其中。
“不是說萬無一失的嗎?”暮雲開口。
那人並未說話,隻是燭光忽而閃動幾下。
“本王會找到她,至於你我之間的合作,便到此為止吧。”
又是燭光閃動,再看去時,那人已經沒了身影,隻餘暮雲一人在殿內。
他低頭看著手中的那枚鈴鐺,時間好像回到五百年前,他日夜不休的從萬妖宮趕到千羽庭,可到時已晚,韓墨非正在覺醒途中,由他身上爆發出來的力量極其強悍,他但凡靠近一步都有可能粉身碎骨。
可盡管他避得再遠,都被韓墨非覺醒成功的那一刻力量給震暈了,等到他再度轉醒時,一切都晚了。
這偌大的地方,除了那些碎石磚瓦和受傷昏迷的霓千裳以外,哪還有溫離和韓墨非的身影。
可他不信邪,一個人在這找了又找,最後隻找到了溫離留下的一枚鈴鐺罷了。
再到後來多方打聽,才最終有了溫離的消息,她被仙盟眾人封印在了寒玄山上。
翌日,修羅殿內,憶塵與韓墨非相對而坐,韓墨非緊盯著憶塵,而憶塵的眼神左看右看,甚至有些坐立不安。
“你把話說清楚點。”韓墨非歪頭,雙目依舊緊盯著她。
憶塵有些緊張的吞了一口唾沫:“真的要我再說一遍嗎?”
就依著韓墨非現在的氣勢,誰敢同他再多說一句,除非是不要命了。
可韓墨非不語,隻是盯著憶塵。
“那我要是說了,韓大哥可不能動手啊。”憶塵麵露為難之色,她總得要一個保障吧。
聞言,韓墨非點頭,這下憶塵也就壯起膽子,坐正了身子就開口道:“簡單來說,昨日我所見到的那個片段,應當是前輩如今寄宿的這副身軀原主的記憶,而原主與一個男人有過一段往事,隻是記憶中的原主也不知是為何竟與前輩的長相一般無二。”
韓墨非陷入沉思之中,本來溫離以這樣的方式醒來就已經很是奇怪了,如今這副軀殼還存留著原主的記憶,憑著若婉一人絕不可能有此能耐,那她背後之人又是想要做什麽。
疑問接踵而至,魏眠那邊更是好幾天都沒有消息,看樣子事情並不簡單。
“隻有這些嗎?”韓墨非問道。
憶塵搖頭:“還有另一個,是在那些片段結束之後,我發現前輩似乎丟失了情欲,也就是七情六欲。”
“沒有七情六欲,所以才會如此淡漠。”韓墨非皺眉,隨後對憶塵叮囑道:“此事尚不可讓第三個人知道,這幾日本尊要離城,你若無事就多去阿離說說話吧,有需要什麽就喚阿允。”
憶塵了然點頭,隨後韓墨非便往外去了,現下這修羅殿內空蕩蕩的隻剩她一人,左想右想還是去不離閣尋溫離了,有一件事她覺得她必須搞清楚。
這日入閣倒是比昨日要容易多了,因著昨晚她是跟著韓墨非入閣的,這些侍衛今日見她都不知道該不該攔,正巧著溫離在院裏,見到憶塵便招呼了進來。
“前輩。”憶塵對著溫離行禮說道。
“往後都不必行禮,我自見你起便覺得親切,故此不願你我之間過多禮節,更何況,我還是人人口中的魔頭。”溫離的話淡淡,可聲色間卻有一股難察的溫柔。
然而憶塵聽她這一句話後卻是展顏一笑:“我初見前輩之時,也覺得萬分親切。”
緊接著她又道:“但是前輩可算不得魔頭,不過是因太過強大,世人畏懼之下的欲加之名罷了。”
溫離靜靜聽著,也在試圖尋找著心中的那份波瀾,可一如往常,什麽感覺都沒有。
她垂眸:“可你又怎知,那些死在我手裏的人,不是因為我弑殺成性而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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