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如其刀，刀如其人。
    刀有多硬，男人的心就有多硬。
    看到刀裂開了，夜冥就知道哥們兒到底有多心痛了。
    他檢查了一下刀身。
    還好。
    沒有徹底心碎。
    他兄弟，果然硬。
    “咱們.....先洗個澡找個地方睡一覺吧，這兩天也挺累的。”
    夜冥轉移了話題，拉著無影往外走。
    姬無影任由他拉著，每走一步就會難受一分。
    體內暴亂的內力，在筋脈中四處亂竄著。
    他看著夜冥手裏被自己震裂的長刀，突然抬頭問了一句。
    “我.....很惡心嗎。”
    他的喜歡....就讓老惡魔那麽惡心。
    惡心到仿佛吞了蒼蠅一樣的表情.....印在了他的心頭。
    “不惡心，說句實話，你比下層百分之90以上的人都要優秀，長得帥，性格好，實力強，還不亂搞。”
    地獄犬很中肯的給予了評價。
    “這放在哪個世界，都是優質男性！”
    忻也點了點頭。
    “沒錯，無影，你倆基因不合適，咱換個人喜歡吧。”
    夜冥想從根源處解決問題。
    一個人類，一個惡魔。
    基因不合！
    很清奇的角度。
    地獄犬和忻沉思過後，表示學到了。
    姬無影沒有說話。
    隻是沉默中，腳步虛浮的像是個魂兒一樣被拖著離開了。
    幾個人看他沒有回應，也不再說話。
    找到龔凡時。
    他正在臨時紮的帳篷裏睡大覺。
    保鏢給他擦身體換衣服的時候，他一點反應沒有睡得很沉。
    霍子茵和尼基塔也在隔壁，其他參賽者們也都恢複了正常，全都暈了過去。
    龍澤木派出去人尋找除了伊麗莎白之外的參賽者。
    “你們也睡吧，帳篷都搭好了，等什麽時候醒了咱們再回去。”
    龍澤木遞了根煙給夜冥。
    “行....”
    夜冥接過了煙，剛想點上，卻突然頓住了。
    “等等......”
    地獄犬似乎也想起了很重要的事，狼眼一瞪。
    “蓮印呢？其他人呢？”
    忻也察覺到了不對。
    看個熱鬧的功夫，所有罪魂都不見了！
    還有蓮印那個老瘋子，別是去其他地方放火了吧！
    “你說小凡放出來的那些人嗎？在那個大棚裏看電視呢。”
    龍澤木看出了他們的想法，指了指不遠處2個小時內隨便搭起來的大帳篷。
    看著直播的時候，聽到龔凡對他們說了出來隨便玩之後。
    他就安排這一手了。
    那麽老些個是人不是人的，都得接受一下文化輸出才能放出去。
    給龔凡擦屁股練的，他現在都熟能生巧未卜先知了。
    在看到那群人要往外跑的時候，他就讓人開著大喇叭放了話。
    放的是‘龔凡說了，你們誰看完電視誰就能離開！’
    聽到龔凡這兩個字，那群亂七八糟的人瞬間冷靜了。
    至於電視裏放的什麽？
    當然是文明富強和諧共創啊！
    “真有你的。”
    夜冥扭頭去看，還真看到那一群排著隊的妖魔鬼怪。
    他嘴角扯起了個別扭的弧度，抬手給龍澤木點了個火。
    “呼....我忙去了哈。”
    龍澤木不敢拿喬，也回了個火，然後擺手離開了。
    活閻王笑起來真嚇人，溜了溜了。
    “你多練練行，跟無影學一學，笑的也太醜了.......我說你這.....真不是一般的醜嘿。”
    忻瞅著他歪歪扭扭的嘴，實在沒忍住嘲諷了一句。
    人長得多帥啊，結果一笑跟什麽玩意程序錯誤了似的！
    真鬧眼睛啊。
    “你好看，那麵具焊在臉上一樣，扣都扣不下來。”
    夜冥冷冷斜了他一眼，收起了嘴角擰巴的笑。
    “要是拍兩下腮紅，還很像紙人。”
    地獄犬看著忻，做出了一番中肯的評價。
    “嘖，我走了哈，還有點事。”
    忻聽到紙人，猛又想起來給蜜糖挖坑的事。
    他咂了咂舌，扭頭走了。
    他這魔就是有這個毛病，每次把主人給熬死了之後，就得給人挖個坑埋了。
    可能是，他看著那屍體沒人管，總感覺自己也暴屍荒野了吧。
    塵歸塵，土歸土。
    在土地上生長的東西，總歸要回歸大地的。
    去到了之前打鬥過的地方，忻看到了一片紅裙的碎布。
    還行，剩了點東西。
    他擼起袖子，開始挖坑。
    泥土紛飛中，他沒看到不遠處的老瘋子神出鬼沒的又出現了。
    這次，蓮印也沒想讓他發現。
    “他要真是草兒就好了......至少你能正常點，別像個變態偷窺狂。”
    魔印也回來了。
    虛偽的神魂剛剛又用了他的魔焰，他回來就是為了刺激刺激神魂的。
    “他......不是草兒。”
    蓮印靜靜地看著那道忙碌的身影，久久未動。
    “我問你啊.........你愛的到底是被你親手改變後的草尾，還是最初的那隻小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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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印看著他這死德行，問出了早就想問的話。
    他喜歡草尾，純是因為他隻能幹這一件事。
    想幹別的，他他媽也沒機會啊！
    蓮印幹什麽，他就等於幹了什麽。
    蓮印關注什麽，他也隻能被迫跟著關注。
    所以他沒辦法，那他就隻能喜歡草尾了。
    可他始終不懂，也分不清神魂到底喜歡的是什麽樣的草尾。
    遇見心魔之前，他就天天躺屍，遇到心魔之後，又古古怪怪的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魔印看著那些從黑色變成奶黃色的小蝸牛們，正懵懵懂懂在男人身上緩慢爬動。
    忍不住摸了摸腦袋。
    最開始，草尾獸隻是生活在山裏，性格莽撞卻也單純的小獸。
    在遇見蓮印之前。
    草尾獸每天清晨會站在厚厚的草葉尾端，等待第一滴凝結的露珠。
    可在遇見蓮印之後.........嗯.....嘖，就很難評。
    最初？.....
    聽到他的話，蓮印蒼茫的眸子，鬆散了幾分。
    最初....他沒想過會遇到那隻草尾獸.....
    那段時間.....
    他在大山裏尋找一隻鼠妖。
    那隻妖獸很狡猾，蹤跡留的到處都是。
    可山腳下有普通人的村莊，他又不能直接燒了那座山。
    跟那隻實力強大的鼠妖，耗了半個多月。
    在某一天的雨後。
    他換了個地方繼續等待，然後他遇到了那隻草尾獸。
    他坐在山頂盤膝打坐，突然身後的土裏，鑽出來一隻小東西。
    那是一隻剛剛成年的草尾獸。
    還是個沒什麽修煉天賦的低級妖獸。
    這種妖獸，隻比普通動物活得久一點。
    他沒在意，閉上了眼睛繼續打坐。
    可他聽到身後窸窸窣窣的動靜。
    接著......他就被土裏的小東西給頂飛了。
    很莽撞的小東西。
    他通感萬物。
    能聽懂妖獸的語言。
    於是他在半空中，聽到了那隻草尾獸很憤怒很委屈的哭嚎。
    ‘你壓著我的早餐了！我的早餐啊！.....我全年無休365天每天都在等待，都必須要吃的這一口沒了....嗷嗷嗷！..........’
    他翻了個身，懸在半空中看著那片因為很大很幹淨，所以被他用來墊屁股的草葉。
    瞬間就懂了。
    草尾獸以露水為食。
    而他，摘下了它吃露水的草葉。
    “....我幫你修好。”
    不知道怎麽想的。
    他不需要理會這東西，甚至隨手拍飛就可以。
    但是.....
    他聽著那哭唧唧的嚅囁聲，說著一整年都在清晨做這件事。
    他....心軟了。
    像是想到自己也是這樣.....
    每一年都必須要幫助普通百姓。
    每一年都有處理不完的妖獸。
    每一年都要壓製魔魂。
    每次....都要重複做同樣的事.....
    突然......他與這隻連五官都沒有，隻有一張嘴巴的草尾獸。
    產生了些許共鳴。
    可與他不同的是，草尾獸......喜歡這種枯燥重複的生活。
    他很奇怪的抬起手，用靈力修複了那片很大很幹淨的樹葉。
    他還很奇怪的捧著半臂長，滿身泥土還在分泌黏液，髒兮兮的草尾獸。
    把它放到了草葉上。
    草尾獸爬在了葉子上，不再憤怒的哭嚎了。
    沉默寂靜中，他閉上眼繼續打坐。
    太陽漸漸升起。
    濃霧在晝夜交替， 溫差變化的那一刻開始。
    凝結出一滴滴清澈香甜的水珠，水珠在草葉上聚攏，變成了一大捧。
    那隻莽撞又單純的草尾獸，終於吃到了它每天都要吃的露珠。
    那小東西....真的很開心。
    他聽到它說。
    ‘謝謝你，又好又壞的人類！我原諒你了...........’
    ....原諒他？
    神需要一隻妖獸的原諒麽。
    蓮印沒有說話，慢慢閉上了眼睛，繼續打坐。
    隻是心頭莫名多了一個奇怪的念頭。
    很可愛的小東西。
    往後的日子裏，他沒有換過地方。
    他始終就在那片山的山頂，搜尋著鼠妖的蹤跡。
    哪怕是殺掉了鼠妖.......他還是沒有離開。
    許是.....喜歡這清淨之地還是什麽.......他找不到那種感受該怎麽形容。
    隻是因為那隻草尾獸，每天早上亦如它所說。
    它會在那片很大很幹淨的草葉上，等待清晨的第一滴露珠。
    每天每天，同一個位置，它都做著同樣的事。
    每天吃過露珠，那小東西會發出滿足的喟歎。
    叫他聽了......心頭盈滿了那形容不出的感受。
    一人一獸，除了第一日，再也沒有說過一次話。
    隻有無聲中平淡的陪伴，默默溫暖了這濕冷的山林。
    也......溫暖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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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一個多月。
    那隻草尾獸，在吃過露珠後沒有離開，開始跟他聊天。
    明明，他聽到有很多妖獸告誡過它，不要靠近自己。
    可那草尾獸，看到鼠妖的屍體後，依舊....陪伴他。
    ‘又壞又好的人類，你不吃東西，怎麽活到現在的？’
    ‘又壞又好的人類，你要不要吃草根，那東西也不錯。’
    ‘又壞又好的人類，你不是為了那個鼠妖來的嗎？它都死了你怎麽還在這啊？你沒有家嗎？我也沒有家，蛇說人類的大房子才叫做家，我們這種都叫窩.......’
    “跟我走麽，我的家......以後就是你的家。”
    神在邀請一隻小獸跟自己回家。
    他說完了這話，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
    沒有戰鬥力，可以說是毫無用處。
    但.......可以當個寵物。
    畢竟.....它挺可愛的。
    從不養無用之人的神，如此勸慰著自己。
    ‘真的？？那我要把這棵樹帶走，你幫我吧，又壞又好的人類！’
    “我叫蓮印。”
    ‘嗯！蓮印，我是草尾！’
    那天，他把那隻草尾獸和那個樹帶回了家。
    神寵們，看著那隻什麽用都沒有的草尾獸，全部都傻眼了。
    “別欺負它。”
    他對著自己的神寵，叮囑了一句，接著在臥房裏，種下了那棵樹。
    從那天開始，他總能聽到軟糯的小東西，叫著他的名字。
    一天天過去。
    他似乎一天見不到那小東西，聽不到對方叫他的名字，就會覺得悵然若失。
    很奇怪的情緒，但他並不在意。
    神漫長的歲月，四季交疊都不過是眨眼之間。
    草尾獸，活不了多少年。
    即是如此，又何須過多在意。
    直到某一天。
    他發現自己.....已經在意了。
    處理完妖獸，做完了任務。
    他回到家，就看到了一隻發情失智的壁石獸，趴在了草尾的蝸牛殼上。
    “....草尾，你在幹什麽。”
    他聽到了自己平淡的聲音，也感受到了胸腔內比業火更濃烈的，很陌生的怒火。
    ‘我不知道啊！它蹭什麽呢？？我快熱幹巴了，蓮印快給我噴點水！’
    草尾獸比他還懵逼。
    它睡得好好地，就被熱醒了。
    醒了之後就看到這玩意爬它身上，不知道幹嘛呢就蹭來蹭去的！
    接著它就看到蓮印回來了。
    “.....好。”
    蓮印端著噴壺，給草尾獸噴水，同時把那條發情的壁石獸扔了出去。
    與此同時，還有一簇不同尋常，異常濃烈的業火。
    草尾獸，雌雄同體，可根據自主意願孕育後代。
    所以草尾獸不懂交配，不懂壁石獸的行為。
    他....什麽都不懂。
    蓮印安慰著自己。
    可那一天。
    山下，燒成了一片火海。
    自此以後。
    山下再也沒有出現過一隻壁石獸，以及......可能會發情的妖獸。
    是夜。
    他抱著那隻半臂長的草尾獸，任由對方趴在他的胸前，留下大片濕滑的黏液。
    “.....想做人類嗎。”
    指尖拂過那些黏液，蓮印搓了搓那透明的液體，神色不明，可聲音依舊沉穩。
    ‘人類？我沒辦法變成人類啊。’
    草尾獸不懂它的主人為什麽問這個問題。
    草尾獸很難通過修煉變成人類，能夠生出靈智，已經是難得的機遇。
    而且，它記得蛇說過，人類的世界很複雜，做獸就很好。
    它很喜歡蓮印這個主人，也喜歡跟主人一起等待清晨的那一滴露珠。
    它不知道為什麽要做人類，做人類就要吃食物，就不能隻吃露珠了。
    它喜歡簡單的生活，簡單的睡覺吃露珠，趴在主人身上陪他打坐。
    “你的草葉，是綠色的......不想看看麽。”
    蓮印撫摸著冰涼滑膩的蝸牛，任由那些黏液從指縫滑進掌心。
    ‘綠色.....我想看！.....可是主人，為什麽想讓我變成人類？’
    草尾獸很期待能夠看到顏色。
    可它還是不懂，相伴了十幾年，怎麽主人突然想讓它變成人類了。
    “因為.....想帶你出去看看這個世界......”
    .....也想讓你看見我。
    後麵的話，沒有說出口。
    草尾獸感受到了主人的期待，於是它，點了點頭。
    ‘好！那我要變成人類！’
    蓮印勾起了唇角，眼中是草尾獸看不到的溫柔。
    他開始忙於奔走世間。
    在處理妖獸的時候，收集蘊含天地靈氣的物件。
    天外隕石，抽出一些能量，搭配靈力便化作了它的眼睛。
    沒有靈智的上古神木，做它挺巧的鼻峰。
    寒淵深處的神靈菌，成為了它圓潤的耳朵。
    一點一點的。
    蓮印把神界能找到的珍貴物件收集了起來。
    為它做了一個最珍貴的，充滿靈性的麵容。
    草尾獸，慢慢睜開了那雙靈動的雙眼。
    他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主人，就是蓮印。
    可還沒來得及去看看綠色，是什麽樣子的。
    他就被抱了起來。
    “主人，現在要打坐麽？”
    草尾獸以為他想打坐了。
    可並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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