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
    我從誕生那一天起，就沒有名字。
    睜眼看到的第一個人是她。
    我成了乞丐廟裏一個朝不保夕的乞兒。
    我不知道為什麽，我沒有記憶。
    這世間的一切，對我來說似乎都太過陌生。
    她走進來破廟時，所有乞兒都圍了上去。
    “容容姐姐，你來了。”
    “哇，今天是大包子！”
    “容容姐姐，水兒好想你。”
    她笑著，如花的容顏綻放出溫暖的笑容：“姐姐也想水兒，也想大家。”
    她同每一個人說話，笑容是那麽的溫暖。
    隻有我呆呆的看著她。
    她穿著一身綢緞……或許叫綢緞吧。
    他記得好像是這麽個叫法。
    她生得太過美麗，在她走進來的那一刻，整個破廟散去，天光仿佛都亮了許多。
    她將熱騰騰的包子遞給其他人。
    最後拿著兩個包子，走到了我的麵前，蹲了下來：“給你，阿醜，今天怎麽不過來呀？”
    阿醜，這是我的名字嗎？
    我接過了她遞過來的包子，一字一句道：“容、容、姐、姐……”
    她似乎有些驚訝，摸了摸我的額頭。
    “阿醜，是不是不舒服呀？”
    我搖頭，我感覺自己很好。
    並且有一種強烈的直覺，似乎這天下，沒有任何人可以傷到我。
    她說：“姐姐叫容珂，名字是另一個嗯……姐姐給我取的，隻是她現在還出不來，等以後容珂姐姐有能力，會去救她的。”
    她擔憂我們，將我們這群乞兒，從破廟帶去了另一個地方。
    在那裏，有人照顧我們。
    她單獨跟我說，“阿醜，這裏叫慈幼院，以後你就在這裏好好念書，等你念好書，就能給自己取一個好的名字。”
    我卻問：“我念好書之後，可以跟在你的身邊嗎？”
    她似乎有些驚訝，最後衝我笑了笑。
    “當然可以呀。”
    可這一次，我卻沒有做到。
    因為有一個老和尚，看中了我，讓我跟隨他出了家。
    出家人是不可能跟在她身邊的。
    我後來又見過她幾次。
    從她身上，我似乎看到了一朵盛放的花。
    那朵花是鮮豔的紅色。
    花蕊似乎散發著一種奇特的氣息。
    似乎隻要任何人，看她一眼，都能能夠被她攝魂奪魄。
    我懵懂地想著，她原來不是人，而是一朵花。
    可有時，我又覺得她像是一把劍，擁有毀天滅地的能力。
    等我終於懂得一些人世道理時，我明白更多。
    我知道，她叫容珂，是當今皇後。
    聽說，皇上很寵愛她，三千弱水，隻取一瓢。
    原來是這樣呀。
    所以我好多次看到她的時候，身邊總是有另外一個男人。
    隻是我的目光隻會落在她的身上，完全沒有注意過那個男人。
    那個男人，原來是皇帝，是她的丈夫。
    可是我又聽說，皇上有新寵了。
    皇帝對那個新寵特別好，因此變得殘暴。
    為了給新寵修築宮室，勞民傷財，害死了不少人，令天下百姓的日子都更不好過了。
    老和尚有時候都會在他麵前歎息。
    說，為什麽皇帝會變成這個樣子，從前的他很好呀，是個明君。
    我隻是想，皇帝對別的人好的話，對她還會好嗎？
    應當是不好的，因為她離開了皇宮，不當皇後了。
    可我又聽說，敵軍要打到京都了，她被皇上帶回了宮中。
    聽說，大乾國有希望了，皇上手持一柄神劍，斬殺了數不清的敵軍。
    聽說，皇後被敵軍殺死了。
    我不信。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就那麽執著的相信，她一定沒死。
    所以我想方設法進了宮，在宮裏一待就是十年。
    最終，我探查到，原來皇後真的死了。
    她是劍靈，被殘暴的君王和禍國的妖妃，煉化成了魔劍。
    用這柄劍，他們保住了他們的榮華富貴，整日在宮裏過著神仙眷侶的日子。
    我很憤怒！
    這是我第一次有情緒。
    世界似乎都因我而靜止。
    我很順利的一刀一個，送走了在床上嬉戲的君王與妖妃。
    然後，就那樣踩著積雪，回到了那個破廟。
    我死在了一個冬日，在我與她那處初見的破廟中。
    死前。
    我好像聽到她在叫我。
    “阿醜……”
    ——第二次——
    再次見到她，我是在大街上，與她擦肩而過的路人。
    我聽到她跟身旁的男子說：“玄淩，你能不能走快點？”
    就一句話，我停住了腳步。
    我看向她，恍若隔了無數時光。
    第一世的記憶，就那樣出現在腦海中。
    即使是不一樣的世界。
    不一樣的模樣。
    不一樣的性情。
    可我知道，那個喚他阿醜的人，就是麵前的人。
    玄淩笑著回應她：“卿卿，我就要在身後，這樣看著你，免得你突然丟了。”
    我這一世是太守家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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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我很容易就調查到她的身份，
    她是昭宜皇後，一生被嬌寵著。
    我露出了笑容。
    她終於幸福了。
    於是，我就在暗中守著她。
    後來，我被密宗的宗主看重，他說我與佛主有緣。
    我問他：“可佛主大愛，而我隻願守護一人。”
    宗主蹙眉：“你愛上了一個女人？”
    愛？
    我搖頭。
    “應該不是愛，我隻是想要守護她。”
    愛是占有欲。
    伴隨著嫉妒、憤怒等負麵情緒。
    而我沒有。
    我並不會因為她是別人的妻子而嫉妒。
    也不會因為她與別人生活而憤怒。
    宗主搖頭說：“癡兒呀癡兒。”
    宗主為我取名為安吉波桑。
    他說，“你為佛子，天生就當為我密宗主人。”
    安吉波桑。
    我在繼阿醜之後，有了第二個名字。
    我雖身在密宗，可也一直會關注她的消息。
    直到，她的死訊傳來。
    我想，我也該離開了。
    這一次，我好像變得更強大了。
    我雖離開，卻留下了軀殼。
    他也是我，卻不再有我的偉力。
    我這一次又該去哪裏。
    我不知自己是誰，不知道這一身力量來自何處，也不知前路在何方。
    ——第三次——
    這一次，我從失敗者的夢境中出來後，恢複了前兩世的記憶。
    感受著胸腔裏，湧動著的複雜情緒。
    我呢喃：“這就是愛嗎？”
    在我沒有醒過來時，這副軀殼愛上了她。
    我不懂。
    似乎有個聲音在告訴我。
    你該有情。
    你也該無情。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天地有情，飼養眾生。
    原來，我是天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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