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神那雙沒有什麽情緒的眸子，看向了素錦。
    視線落到了素錦的身上，似是在打量她。
    祂如今雖然是十分俊逸的男性，但是素錦卻覺得他身上有一股非人感。
    那雙眼睛看向她時，也沒有任何情緒。
    但那一瞬間，素錦感受到了一股強大的壓力。
    她甚至能明顯察覺到，這股壓力來自主神，可並非是對方刻意流露出來的。
    而是他隻需要站在那裏，就仿佛是另外一種生命層次。
    不知為何，素錦突然想到了曾經聽說在某個國度，有一種他們幻想出來的神話體係。
    他們將一個世界比作宇宙中的一個孤島，而在孤島的四周，那些黑暗無光的無垠宇宙，人眼看不到的地方，存在著無數的古老強大的存在。
    他們強大得可怕，那於他們而言，與這宇宙中的一粒塵埃沒有任何的區別。
    大多數時間，祂們都是在沉睡。
    一些精神力比較強悍的人類，能夠感覺到他們的存在。
    可在感受到的那一刻，人就會瘋掉。
    他們將這種神話體係稱為——克蘇魯。
    在克蘇魯神話體係之中，人類可謂是渺小得連螞蟻都不如。
    那些強大的存在，甚至不需要睜開眼睛看你一眼。
    隻要你察覺到，就能讓一個人徹底的瘋掉。
    祂們的注視並不是幸運，而是災難。
    但能獲得他們的注視，又代表著榮幸。
    如今，麵對主神，素錦似乎就有這種感覺。
    她的臉色的慘白，腿控製不住地要跪下。
    她的修為在這一千年來，又有所進益，已經到達了這個世界的臨界點。
    在天道被主神吞了的那一刻，素錦能感覺到她的修為再次進益了。
    也就是說，她超越了這個世界的極限。
    可即使如此，在麵對主神時，她依舊覺得自己渺小的宛若朝生暮死的蜉蝣。
    或許，在對方麵前，她連蜉蝣也不是，而是一粒灰塵。
    力量……
    力量！
    這就是她渴望的力量。
    對麵的主神似乎對麵的素錦的不舒服，再次收斂了身上的壓力。
    祂道：“吾知道……或者應該自稱我，我知道你，你這幾十萬年，毀掉了我無數係統。我很久之前，就曾注視過你。”
    祂的聲音帶著一種近乎冷漠的波動，與素錦聽到過的係統音有些相像。
    素錦聽到自己曾被主神注視過，心裏是怎樣的感受？
    那就是沒有感受。
    或許別人會覺得榮幸，又或者會生出恐懼。
    但此時她心裏，隻有滿滿的不甘。
    她不習慣當弱者！
    素錦咽下喉頭的鮮血。
    誰也不知道，隻是剛才那麽短短的一個呼吸的時間，隻是站在主神身邊，她就已經受了重傷。
    憑借著強大的意誌力，才沒有死去。
    她看著主神，很珍惜這一次麵對麵的機會。
    她需要從對方口中知道一些事情。
    “我想主神既然親自來到這裏，就說明這一次我的任務完成的非常好，我有一個請求，請你回答我一個問題。
    我想知道，成神之路究竟有哪些方式，我又如何才能走到你這個地步。”
    自從從天君口中得知天道為了進化所做的事後，她就一直有這個疑惑。
    曾經扶蘇天道版）也曾暗示過她，祂在進化。
    剛才從夜華天道版）口中，她再次得知，進化不止一種辦法。
    而她，也想進化。
    一個人生被操控的花妖，如何進化？
    素錦此時心裏也隻有對力量的渴望。
    素錦問出這個問題後，也想過主神不會回答。
    在絕對的力量麵前，任何的陰謀詭計，都沒有效果。
    她隻能將自己的砝碼一下子擺出來。
    這種被動的局麵，素錦已經許久沒有經曆過。
    可她此時沒有辦法。
    好在，主神似乎並不嫌他煩：“你讓我獲得了一場遊戲的勝利，所以我可以回答你這個問題。”
    遊戲的勝利！
    素錦眉心突突跳了幾下，心裏有了某種猜測，製不住的她產生了名為憤怒的情緒。
    她深吸一口氣後，才確認了一遍，“這場遊戲，是你與靈佑背後的人，關於這個世界天道的遊戲？”
    主神點頭，祂的表情依舊沒有任何的變化，似乎素錦猜到這件事情，對祂來說也不過是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我代表著新生，而祂代表著毀滅。”
    說了這句話，這句話後，祂看著素錦，眼底有片刻的波動，隻是這波動素錦沒有察覺。
    主神繼續說：“這場遊戲，不隻是在這個世界，其他的世界的遊戲，正在進行中。
    我們創造出了係統，而你們就是我與祂的棋子。
    他想毀滅這些世界，而我想讓這些世界獲得新生，我與祂是兩個麵，若祂強大，那我便會被削弱。
    用你們人類的話來說，此消彼長，便是我與祂的關係。”
    這是一個幾乎顛覆了素錦世界觀的回答。
    她曾想過，係統或許是高科技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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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顯然，她所接觸的係統是神明創造出來的。
    而他們這些宿主，是神明的棋子。
    那些神明在爭奪著一個又一個世界。
    棋子啊。
    素錦表情平靜，在一片刻的震驚之後，她隻能感覺到平靜。
    她或許早就有所預料，也已經接受了自己的渺小。
    她如今需要做的，就是讓自己變得強大。
    所有的怨天尤人，都是無用的表現。
    素錦再次看向了主神，或許是對方刻意的收斂了身上的威壓，這一次她並沒有感受到不適。
    她道：“你為何會跟我說這麽多？”
    素錦在聽了剛才那番話後就徹底明白，這番話，並非是幫祂獲得遊戲的勝利。
    如祂所說，這樣的平行世界有無數個。
    祂又何必要注視著這個世界，又為何要出現在她的麵前。
    有見過人類與螞蟻訴說，自己為什麽要踩死它嗎？
    “你很聰明。”主神不吝嗇於自己的誇獎，即使是麵無表情，語氣沒有什麽波動。
    但神隻根本就不屑於對螻蟻撒謊，這是祂對素錦的真實看法。
    素錦卻並不會因此而得意洋洋，因為別人的一句表揚而得意，那本身就是將自己當成了下位者。
    即使對方吹一口氣，她都能夠死千百遍。
    想到這裏，素錦不由得又想到了那個由係統交給她的能力——夢道輪回。
    在她所創造的夢道世界之中，白止就算成為了那個世界的最強者，最後她也隻需要伸一下手指頭，就能將白止戳死。
    她掌控著白止的人生，掌控著對方的生與死。
    何其強大！
    或許麵前的主神，就有這種能力。
    而這種能力，甚至是作用於現實的。
    那種強大，是素錦無法想象的。
    人不能夠去想象認知之外的事。
    既然如此，主神為何會將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呢？
    又因為什麽出現在祂的麵前？
    一個天道？
    肯定不可能。
    主神道：“有一個新晉神隻，祂囑咐我，希望我能照顧你。還有，你或許也能走到我們這個地步。”
    素錦怔愣了一下，新晉神隻。
    素錦愣神一會兒後，很快就想到了是誰。
    天道分身。
    扶蘇。
    是他，不對，或許應該說祂。
    “成神之路有四十九條，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我的路，是新生，是創造。你所經曆的所有衍生世界，都是由我創造。
    但從它們誕生的那一刻起，便有了自己的天道，有了自己的意誌，不受我的掌控。
    你看到了，我吞了天道，其實隻是找回屬於我的力量，當然，吞了祂隻是因為祂不受控製，我並不會經常這麽做。
    被棋子共享氣運的世界，依舊能夠存在，隻要他們進化之路不極端。
    而另一個存在，便是想要毀滅這些世界，祂讓這些天道用這種辦法進化，就是為了掠奪我的力量，消減我的力量。
    這麽說，你能聽懂了嗎？”
    素錦明白了。
    “輪回神位還在，這便是你的成神之路。你不需要擔心我騙你，你在我麵前……”主神頓了頓，沒有說接下來的話。
    素錦嘴角抽搐了一下，竟然一時之間覺得對方還挺體貼的。
    沒有將祂隻是螻蟻這件事情說出來。
    的確，沒有人會去欺騙螻蟻。
    輪回神位嗎？
    穿梭一個又一個的世界尋找他的道。
    可隻是輪回嗎？
    “好，我還需要去往一個又一個的世界，對嗎？”
    主神點頭：“從此刻起，你便是自由的，你的係統依舊會帶你去一個又一個世界。”
    素錦看向整個在崩潰的世界。
    主神走過來，將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祂似乎給了她某種力量，在這一瞬間，祂看到了那些熟人。
    被聽到意誌附身之後，恢複意識的夜華，此時正不解地看著搖晃的世界；
    比如在在九幽，似乎重傷，正盤踞著養傷的東華；
    還有正在天宮，神色平靜望著倒塌的九重天的連宋；
    還有正驚悚看著這一幕的樂胥；
    一個又一個她認識的人在她麵前晃過。
    最後她看到了夢道區域的相柳。
    “他會死嗎？”素錦沉默了半晌後問主神。
    這個世界就算毀滅了，素錦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能讓他牽掛的，也隻有像柳一人。
    她想帶他離開，然而此時此刻，在了解了世界真相的一角後，她便明白，這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他用了很大的代價，換來了與你的再來相遇，如今的他已經被這個世界綁定，世界毀滅，他便也會跟著毀滅。”
    主神的話語，依舊沒有任何的波動。
    但聽在素錦的耳中，卻讓她心裏狠狠一顫。
    她猛地想到了什麽，“我有一個徽章，這是你的力量，一定能保住祂。”
    ——女帝的祝福，免疫一次致命傷害。
    主神卻無情地說：“每個徽章，的確都是我的力量，這個徽章能夠保證他的靈魂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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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隻有靈魂，沒有世界依托，他也隻會成為飄浮在宇宙中的一道幽魂，這恐怕比死都還難受，你確定要對他使用這個徽章嗎？”
    “你有辦法讓他活下去，我願意付出一些代價，隻要不傷害我自己。”
    “有。”主神看著素錦，眼中再次波動了一下。
    “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了天道，隻要他願意化身天刀，那麽這個世界不會滅亡。
    而他也將獲得進化的機會，或許無數萬年之後，他也能成為與我一般的存在，到那時，你們還有相遇的可能。”
    素錦沒想到，還有這種辦法。
    “我需要付出什麽！”她平靜地問出這個問題。
    她還是那樣的想法。
    若是她能付得起的代價，那麽她可以讓相柳得到這一絲生機。
    這對相柳來說，是機緣。
    這是生命層次的提升！
    但若代價她付不起，那麽便讓相柳與這個世界同葬吧。
    她不可能為了相柳而傷害自己，素錦最愛的永遠隻有自己。
    主神：“不需要你付出什麽代價，隻需要你允許我繼續注視你。”
    祂想知道，為何那位新晉的神隻，如此牽掛她。
    或許祂太無聊了。
    漫長的生命，祂注視過太多棋子。
    而她，是其中最特殊的一顆。
    素錦：“好。”
    這對她來說，根本就不是代價。
    難道如今說句不願意，主神就不會注視她嗎？
    靈佑也死了。
    主神隻是往那個方向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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