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麗譙養了半日傷，便在天氣比較涼爽的黃昏騎馬出發，目的地自然是百川院。
    不過她去那裏，不是為了找李蓮花幹架，反而是為了給他撐腰。
    百川院那群人，尤其是雲比丘和肖紫矜這倆人，她非得揍一頓。
    她沒忘記，李蓮花是她唯一的目標。
    恰在這時，笛飛聲騎馬靠近，手上拿了一個紙盒，裏麵是蜜餞。
    角麗譙接過，扔了一個進嘴裏：“剛買的。”
    “嗯。”笛飛聲比較沉默。
    不過很快，他又問：“要不要坐馬車？”
    自從之前角麗譙佯裝吐血的事後，笛飛聲很是愧疚，故而鋼鐵直男難得會討好人。
    想到原主對他的執念，角麗譙其實真不介意收了他。
    當然，前提是李蓮花那邊不會有問題。
    “不用，坐馬車趕不上。”
    笛飛聲似乎還想說啥，角麗譙已經趁他張嘴時，往他嘴裏也丟了磕蜜餞。
    這下子，笛飛聲吐也不是，咽又有核。
    最終也隻能閉嘴吃蜜餞。
    “之前我的話都是玩笑，你別介意。”角麗譙見他這樣老實，難得解釋了一句。
    笛飛聲沉默。
    他在思考，角麗譙說的玩笑話是哪一句。
    著實是她今天說了太多的話。
    最後，笛飛聲放棄思考，直接問出來：“哪一句？”
    角麗譙難得被噎住。
    她看著笛飛聲這一張鐵漢俊臉，心裏明白，若是他當初是個醜男或者老頭兒，原主絕不會對他一見鍾情。
    這救命之恩向來是卡顏的！
    若是英俊，便是救命之恩，願以身相報。
    若是顏值不達標，便是來世再報。
    多半來世若是還是醜，隻能下一個來世了。
    原主太顏控，以至於在之後明白笛飛聲的木頭屬性，居然還是不離不棄。
    她腹誹著，解釋道：“讓你幫我刺激李蓮花，笛盟主依舊可以追求你心中武道巔峰，全當我之前是玩笑。”
    笛飛聲捏緊韁繩。
    他原本應該高興的，他笛飛聲隻做第一，不會屈居人下，否則也不可能總想殺回笛家堡。
    但現在……
    他依舊麵無表情，說的話卻是：“在我打敗你之前，我一切都聽你的。”
    角麗譙歎息一聲，拍了一下他肩膀，“笛盟主，我記得金鴛盟是江湖魔教吧，你還真是……”
    她努力想了個詞：“邪的發正！”
    “我不是什麽善人，隻是信守承諾。”笛飛聲倒對這個評價沒什麽反應。
    角麗譙聞言大笑起來，笑聲在空曠的山林中傳出老遠，用馬鞭挑起他的下巴，“笛盟主，我愈發喜歡你了。”
    笛飛聲扭開頭，擺脫禁錮，卻心中古怪，用手抹了一把臉，發現臉有些發燙。
    這種古怪的情緒，每次麵對角麗譙時，總會時不時冒出來。
    “莫非這是因為對方內力太強，影響了我？”——母單笛盟主如此想到。
    而此刻，李蓮花已經與李相夷站在了百川院外。
    方多病激激動說：“李蓮花，看到了吧，這就是我師父創建的四顧門，不過現在叫百川院了，不過總有一天，等我師父回來，四顧門還是會重現！”
    李蓮花注視著少年眼中的明白的期許與崇敬。
    他想要笑，回一句李相夷是不可能回來了，那樣方小寶肯定會氣衝衝說他不懂。
    是的，李蓮花或許真的不懂李相夷。
    他往臉上扣了麵具，說：“我們進去吧。”
    方多病看著他，表情一言難盡，湊近問：“李蓮花，你不會醫死了不少人吧？”
    否則怎麽來百川院還要戴麵具，這是怕別人認出來啊。
    李蓮花歎息：“你還小，不懂我在江湖上的名氣有多大。”
    這話似真似假，方多病卻隻覺得李蓮花又吹牛了，完全不知道這人就是他口中的師父。
    兩人在百川院被攔下，李蓮花腳步微頓，抬頭看著匾額上的百川院幾個字，唇下意識抿緊，半晌又自嘲笑了。
    心底呢喃：“十年了，四顧門沒了，隻有百川院，李相夷死了，活著的是李蓮花。”
    方多病拿出了百川院密探的腰牌，帶著李蓮花走了進去。
    在看到那些故人之前，他先看到的那幅李相夷的畫像。
    他表情複雜，靠近看了幾眼。
    “這就是我師父李相夷！帥吧！”方多病湊過來，不過很快就皺眉道，“這左手好像畫反了？”
    李蓮花聽到這話，笑了一聲，拍了拍方多病肩膀：“觀察力比以前好了許多啊。”
    方多病卻笑不出來，表情很嚴肅。
    他覺得百川院這些人太不上心了，擺在大堂供人膜拜的畫，居然能出這樣的錯。
    莫名的，心裏還有些難受。
    真難受是因為李相夷。
    李蓮花注意到他情緒，想著是不是要好好安慰一下方小寶，下一刻就聽到方多病突然又在給自己打氣。
    “等會兒我一定要拿到第一名，摸一摸我師父的少師劍。”
    李蓮花：“……你努力。”
    賞劍大會很快開始，那些故人接連登場。
    原以為再見這些故人，心情會很複雜。
    可實際上，他心情居然說不出的平靜。
    即使是喬婉娩，也沒辦法讓他心生漣漪。
    他還想起了角麗譙。
    笛飛聲突然離開，多半是去找她比武了，他來百川院的事應該瞞不了。
    他扶額歎息，希望角姑娘不要生氣得好。
    “你怎麽不上台？不想摸摸你的佩劍？”
    聽到這突然響起的聲音，李相夷側頭看去，就看到了笛飛聲。
    李相夷眉心突突跳了兩下，四下去瞧，卻沒發現那道因為過於出眾，絕不可能隱於人群的倩影。
    “你一個人來的？”
    笛飛聲瞥了他一眼：“我不回答這個問題。”
    他自覺現在已經是角麗譙的下屬，不可泄露主上的消息，是一個下屬應該做的。
    對此，做了好多年金鴛盟盟主的笛飛聲很懂。
    李蓮花卻歎息一聲：“看來真來了，那個……”
    他用手臂撞了撞笛飛聲的：“阿飛啊，角姑娘態度如何，有沒有很生氣？”
    阿飛？
    笛飛聲眉毛狠狠跳了兩下，但最終他還是忍了。
    卻隻是冷哼一聲，還是不準備回答問題。
    接下來，李蓮花都有些心不在焉，台上方多病奪得頭名，他也沒心情關注。
    笛飛聲在旁邊看著李蓮花心不在焉，不知為何心頭生出了一股怒其不爭的情緒。
    李蓮花真的太頹廢了，哪裏還有曾經天下第一的銳氣。
    隻是他還來百川院，想來也是期待被人認出。
    想到這裏，笛飛聲直接一掌將他拍到了台上。
    李蓮花猝不及防之下，就上了台。
    剛要成為勝者的方多病一愣：“李蓮花，你怎麽上來了？”
    李蓮花看了笛飛聲一眼，無奈隻能道：“我也想摸一下少師。”
    “好，那我們就好好比一場。”
    最後結果很顯然，李蓮花拿到了少師劍。
    “你是誰？！”肖紫矜沉著臉詢問！
    李蓮花嘴角帶笑，“我姓李。”
    一個姓，就讓百川院眾人麵色一變。
    肖紫矜更是眉頭狠狠皺起。
    不知為何，他看到這個男人，就覺得不舒服，似乎看到了那個他最厭惡的李相夷。
    對方露出來的半張臉，也與李相夷神似。
    他看了一下其餘百川院的人，尤其是喬婉娩，發現大家表情都很古怪，顯然和他的想法差不多。
    可惜了，李相夷早已葬身東海，是絕不可能回來的。
    隻是他真的很討厭這樣氣質的人。
    若非眾目睽睽之下，他定然不會宣布李蓮花勝利。
    不過，這把少師劍他本身極其的厭惡。
    這些年來，阿娩四處尋找這把劍，讓她覺得阿娩從來沒有忘記李相夷。
    “是閣下勝了。敢問閣下名字是？”雲比丘神色複雜，問出來了這個大家都很關心的問題。
    李蓮花笑容淡去，隨即自嘲想。
    他來這裏，其實已經做好了被人發現身份的準備。
    但似乎這整個百川院，沒有人期待他還活著。
    他心裏歎息一聲，碧茶之毒會改變他的樣貌，他又刻意的改變了自己的聲線，這些故人認不出來很正常。
    可，李蓮花很難不去想，真的絲毫沒有察覺嗎？
    若是沒有察覺，為何大家會是這樣的神色。
    還是說已經察覺了吧，隻是他們都不願意相信，李相夷還活著的可能。
    “李蓮花，”他說出了自己現在的名字。
    “一念心清靜，蓮花處處開的李蓮花。”
    笛飛聲看到這一幕，居然覺得心中發堵。
    這些四顧門的人，難不成都是蠢貨？
    竟然半點也沒有察覺李蓮花的身份。
    笛飛聲自從遇到李蓮花後，他自己都好幾次覺得稀奇。
    當初他與李相夷是一起墜入東海，金鴛盟的人老早就把他撈了起來。
    結果李相夷直接被四顧門的宣布了死訊。
    在東海住了十年，也沒有被找到。
    雖說李相夷容貌有所改變，但他這個沒見過李相夷幾麵的人，都能在重逢後第一眼認出對方。
    這些四顧門所謂的李相夷親近屬下，居然沒一個人認出。
    就算容貌改變，聲音不同，可這可是李相夷！
    笛飛聲心裏升騰起一股怒氣，既認不出來，覺得李相夷死了，那麽就讓這柄少師劍，給李相夷陪葬吧！
    他想著，手中彈指一揮，一道勁氣就直飛向李蓮花手中的少師劍。
    少師劍就這樣斷了！
    咦？
    笛飛聲驚訝，這少師這麽容易就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