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書省。
    戶部尚書徐鐸趕忙來找胡惟庸，可是剛進來就看到李善長也在。
    李善長笑眯眯的說道，“徐大人，來中書省是有何政務嗎？”
    這話一出，徐鐸驚得臉色一變。
    李善長這明顯就是在表達不滿啊，來了中書省，竟然不去找他這個左相國，反而來找了右相國。
    我李善長才離開中書省幾年啊，你就都分不清大小王了？
    不過徐鐸能做到戶部尚書的位置上，也不是泛泛之輩，馬上就想好了說辭。
    “李相國，下官是來找你的啊，去了大堂，你不在啊，下官就來這找找看了，果不其然，您在這兒呢。”
    聽到這話，李善長眉頭微挑，“那徐大人來找本相何事啊？”
    徐鐸看了眼一旁的胡惟庸，心裏歎氣。
    完犢子了，這要是找李善長幫忙，自己可不就去了李善長的陣營？
    那胡惟庸能放過自己？
    “相國，戶部沒錢啊！按照舊製，登基、封後、立儲，就算趕在同一天，加起來沒有個四百萬兩，那也打不住啊。”
    徐鐸跪下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道。
    眼下不是考慮站隊的問題，畢竟如果自己烏紗帽都保不住，還站什麽隊？
    李善長一猜就知道是為了這麽個事兒。
    “戶部現在有多少銀子呢？”李善長詢問道。
    徐鐸伸出手比了個數字，“就這麽多。”
    “五百萬兩？那也行啊，先用四百萬兩，至於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李善長淡淡的道。
    徐鐸抹了把眼淚，“不……不是五百萬兩，是五十萬兩。”
    “你說什麽？你說多少？”
    李善長聲音猛然拔高。
    大明的錢袋子啊，現在就五十萬兩？
    徐鐸縮了縮脖子，“準確來說是四十九萬一千三百六十一兩四錢三分。”
    “錢呢？大明的錢呢？”李善長拍著桌子問道。
    徐鐸耷拉個腦袋，“大明年年虧空，戶部年年赤字，基本上每年都要平亂打仗，而且沒有回報，打仗是很花錢的。”
    農民起義，平定了也就是平定了，不僅沒有戰利品，朝廷還得出錢封賞將領。
    這不像對外打仗，打贏了有戰利品拉回來。
    平定農民起義，那時候一點兒都沒有。
    還得倒貼。
    但是不去平定也不行啊。
    “差三百多萬兩，我去哪給你整？你不是跟陛下說戶部有錢嗎？”李善長氣得肝疼。
    徐鐸嘟囔道，“下官要是說沒錢，丟了烏紗帽是小，這影響有多大？讓百官知道堂堂大明戶部，沒錢了，這還得了？而且再過兩個月就年底了，不說百官俸祿的，年底賞賜、年節開銷都是大數字啊。”
    李善長揉著眉心問道，“惟庸啊，你怎麽看？”
    胡惟庸拱手道，“老師，學生不知。”
    “我這個中書省左丞相還沒正式述職呢，你掌管中書省這麽多年，就別謙虛了，談談你的看法吧。”
    李善長此時很頭疼，自己剛上位相國，結果大典辦不成了，那自己恐怕得被問責啊。
    胡惟庸回答道，“老師，這個虧空太大了，學生確實沒辦法，若說差個三五十萬兩的，學生還能想想辦法，這幾百萬兩，學生去哪搞啊？”
    胡惟庸現在是右相國，完全可以踢皮球，反正就算問責中書省，李善長也是第一責任人。
    我都退居二線了，我還那麽操心幹啥呢。
    李善長靠在椅子上，閉目沉思。
    中書省是起到個承上啟下的作用，自己剛上任，就出了這麽個事兒，能力必然被懷疑啊。
    但是也正如胡惟庸所說，這個虧空實在是太大了些。
    不好補啊。
    良久，李善長睜開眼眸，“徐大人，戶部的錢去哪了？本相要聽實話。”
    “這……”徐鐸又瞥了眼胡惟庸。
    胡惟庸沒有表態，讓徐鐸不知所措，這該咋說呢？
    李善長輕笑一聲，“沒關係，說不清楚也沒關係啊，就由中書省牽頭，來一場反貪反腐吧，本相覺得這是目前唯一能補齊虧空的法子了，徐大人你覺得呢？”
    反貪反腐，這不就是我宰豬了嗎？
    養肥了，也該宰兩頭用用了。
    大明朝最肥的豬，自然是在江南集團，但也有可能在中書省。
    “反貪反腐？是聯合三司嗎？”徐鐸詢問道。
    李善長搖了搖頭，“陛下傳旨，成立不良人，不良人先斬後奏，皇權特許，可以自行設立詔獄、審訊、逮捕等權，反貪反腐他們去做最合適不過了。”
    這話一吃，徐鐸麵色驟然一變。
    “不良人？先斬後奏，皇權特許？”
    臥槽，這他娘的不就是便宜行事嗎？
    而且還不是臨時的便宜行事，是可以一直便宜行事。
    這還得了？
    “徐大人，反貪反腐若是展開，第一個查的就是戶部，徐大人你的屁股底下幹淨嗎？”李善長臉上再次展露笑容。
    隻不過，這笑容有些笑裏藏刀的感覺。
    徐鐸邦邦磕頭，“請相國救我。”
    李善長擺擺手，“我能幫你的不多，但我也希望事情能幫你解決，這樣吧，我幫你解決五十萬兩虧空，到時候陛下哪怕問責，本相也有個交代。”
    李善長這話一出，胡惟庸臉色一變。
    臥槽，你有交代了，那倒黴的不就是我了？
    李善長主動幫忙填補虧空，這不就是要把到手的利益吐出去一部分嗎？
    隊友祭天，法力無邊。
    這是要扔幾顆棄子，抄家以充國庫了？
    棄車保帥？
    李善長自己肯定是不會把吃進嘴裏的吐出來的，那就隻能是下麵的小嘍囉了。
    李善長提攜他們，現在也是到了報恩的時候了。
    李善長很清楚，僅靠戶部尚書一人，是真的補不齊這麽大窟窿了。
    之所以先拋出反貪反腐的話題，無非是嚇一嚇他罷了，恩威並施才是禦下之道。
    李善長主動幫忙解決問題，就看徐鐸承不承這個人情了，承了這個人情，戶部以後就是李善長的人了。
    若是不承這個人情，那就換個能承人情的戶部尚書上來。
    吵架、僵持，永遠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總不能真去拉上不良人反貪反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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