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到大半夜，總算把所有的獵物都處理幹淨。
    羅家一群壯丁扛著分給他們的獵物，摸黑趕夜路回了下裏村。
    回到下裏村已經過了醜時。
    整個村子幾乎都陷入一片黑暗中，隻有村尾的老羅家還燃著豆大的燭火。
    “還沒回來麽？”
    蒼老的聲音帶著幾聲輕咳。
    “爹娘，還沒呢，你們先歇著吧，鐵錘他們這麽多人，肯定是有啥事給耽擱了。”
    一灰衣婦人從西屋走出來，看著黑漆漆的院門輕聲回話。
    “唉，丁家那邊可能又出什麽事情了吧？”
    歎息聲在黑暗中格外沉重。
    “怪我呀，那年就不該讓曼娘自己去趕集，沒有那件事，曼娘也不用嫁到那樣的人家去。”
    幹澀低啞的聲音帶著濃濃的悔意。
    “這麽多年都過去了，還說這些幹什麽，他們現在分家了，以後不用再受那老婆子的氣了。”
    東屋的房門“吱呀”一聲打開，頭發花白的老漢披著件舊襖子緩步走了出來。
    “爹，夜裏風涼，您出來幹嘛呢。”
    灰衣婦人趕緊上前勸說。
    “唉，這麽晚還沒回來，我和你娘睡不著啊。”老漢咳嗽兩聲，
    “飯都熱著麽？孩子們回來可別吃冷的了。”
    右側廂房的屋門被推開，另一婦人走了出來，聲音略顯尖細，
    “爹，瞧您說的，咱家都給他們家忙活多少天了，自家的活都耽擱了，他姑家還能差他們一頓飯吃麽。”
    婦人臉色不愉，語氣有些不滿。
    這話一出，老漢的臉直接沉了下來。
    灰衣婦人趕忙走過去，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別再說了。
    婦人扭過頭當做沒看見。
    “老二家的，阿寧送的烤雞屬你吃最多吧，一人就吃了四塊，吃的時候你咋沒抱怨呢。”
    東屋走出一個有些駝背的老太太，抬起渾濁的眼睛瞪著發牢騷的婦人。
    “都是雞腦袋雞脖子雞屁股，哪就多吃了。”
    說到這，婦人更氣了，她就晚了一小會兒，好肉全都分完了，剩下的都是些邊邊角角。
    “那雞屁股本來也不是給你的，還不是你非要搶。”
    雞屁股咋了，烤雞那麽香，雞屁股也很好吃，要不是她搶，肯定不能分給她。
    “那雞腦袋雞脖子都沒啥肉，我也不能太吃虧了不是。”
    婦人振振有詞，好不容易能吃上一次肉，雞屁股當然也不能放過。
    “吃了那麽多肉，還堵不上你的嘴，下次再煮肉，你就別吃了。”
    老太太哼了一聲，顫顫巍巍往院門處走去。
    婦人噘了噘嘴，到底沒再說些什麽。
    夜闌人靜，拉開院門探頭望去，漆黑的小道沒有動靜。
    老太太失望地歎息一聲，轉身正要關門，卻聽身後似有腳步聲隱隱傳來。
    “哎，他們好像回來了。”
    跟在她身後的灰衣婦人眼睛亮了起來。
    院內幾人趕忙往外迎去。
    沒一會兒工夫，一群熟悉的身影在黑夜中漸漸浮現。
    “五安，可算回來了。”
    婦人搶先一步跑過去迎接小兒子，等她看清狀況時，眼睛猛然一睜。
    他、他們肩上挑的都是些啥？
    “天呀，那是狼麽？”
    老太太整個人都驚呆了。
    兒子孫子肩上都各自扛著獵物，那種灰黃毛色的獵物看著就很嚇人。
    “噓～”
    羅家幾個大小子同時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老太太忙捂住嘴。
    一群人進了院子，趕緊把院門栓好。
    “鐵錘，這是怎麽回事？”
    看著擺了一地的野狼，羅老漢驚得差點說不出話來。
    “這是阿寧送給家裏的獵物，還有一些野豬肉。”
    羅鐵錘把背簍裏的肉拿出來。
    沉甸甸的份量讓羅老漢倒吸一口涼氣。
    活了大半輩子，家裏還是第一次出現這麽多肉。
    “阿寧送的？崔九郎能同意麽？”羅老太太慌忙追問。
    上次送了半扇狼肉，已經讓她心裏有些忐忑了。
    好家夥，這才隔了沒多久，居然一口氣又送了六頭野狼。
    “阿寧打的，九郎沒意見。”
    羅鐵錘心中也有些不安。
    可阿寧硬要塞給他們，拒絕都沒用，他能怎麽辦呢。
    “表姐可厲害了，一口氣打了十六頭狼，這群狼當時正圍攻野豬，表姐覺得野豬喂了狼太可惜了，所以幹脆把狼群都收拾了。”
    羅五安小嘴巴拉巴拉，把事情經過繪聲繪色說了出來。
    “我的天呀，阿寧一個小姑娘，咋就這麽厲害呀。”
    灰衣婦人也就是羅鐵錘媳婦張氏，聽完一臉感慨。
    “不是說她天生神力麽，這是好事呀，以後靠著打獵都吃喝不愁了。”
    羅鐵柱媳婦劉氏眼底滿是驚喜之色，有這麽個力大無窮的外甥女，以後家裏再也不會缺肉了吧。
    羅鐵錘看了她一眼，轉頭朝羅鐵柱使眼色。
    “那個，阿寧送咱家獵物的事情，誰都不許到處聲張。”
    羅鐵柱瞪了眼自家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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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為什麽呀？”
    劉氏楞了一下，有個能幹厲害的親戚，還不讓說麽？
    “那片山林是石茅嶺的地界，我們是下裏村人，上次撿栗子他們的村民都眼紅了……”
    村與村之間的各種爭議從古至今都是有的，有些事情不能明著擺在麵上。
    “對，不能讓阿寧為難，你們都聽好了，不許在外說有關阿寧的事情，你們娘家人那邊也不許多話。”
    領悟過來的羅老漢當即發話。
    張氏連忙點頭，這個外甥女她雖然沒見過幾次，可人家能幹大方，對羅家人也很好，自然不能做出這等事。
    劉氏遲疑了一下，娘家人都不能說？
    這日子過好了，還不能回去顯擺一下，那憋著得多難受呀。
    這一猶豫，羅家上下十幾口人都直勾勾瞪著她。
    仿佛她敢不同意，他們得把她生啃了去。
    “我，知道了。”劉氏幹幹一笑，慌忙點頭。
    “誰若敢到處瞎咧咧，以後阿寧送的肉就沒誰的份，懂麽？”
    羅老太太下了狠令。
    所有人都連連點頭，肉誰不喜歡吃呀。
    有這麽個厲害的打獵高手在，隻要不出什麽大意外，以後肯定還會有獵物的。
    “這些野狼咱都留著吃麽？”張氏忍不住問。
    “阿寧說想賣想留都隨我們。”
    家裏這麽窮，野狼當然拿去賣才劃算，況且，家裏已經有一大塊野豬肉了。
    羅家上下一致同意，雖然大家都饞肉，但貧窮讓他們選擇了賣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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