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脆的拒絕也好，利落的答應也罷，這都在陳無許的幻想之中，可是回應他的，是沉默。
    陳無許雖然看不見，卻依舊不安的想要回頭，被洛甚按住了肩膀，他語氣淡淡，“乖一點。”
    洛甚的聲音沒有了平日裏的活潑和陽光，頓時顯出十足的冷漠。
    陳無許有點心慌，小心道：“阿甚……”
    洛甚關掉吹風機之後沉默了很久，然後繞到陳無許正麵，蹲在陳無許麵前，雙手握住陳無許的雙手，就算知道陳無許看不見依舊抬頭注視著對方的眼睛。
    那雙好漂亮的眼睛，從前都會溫柔的看著他，現在虛虛的落不到實處，空茫茫像是在看別的世界。
    “無許哥……你是覺得我叫你一聲哥，所以就必須是你照顧我是嗎？那我不叫你哥了，我現在叫你無許，陳無許，你覺得我們之間到底是什麽關係？你總在勸我放棄你，你總覺得這樣對我好，你想過我嗎？你是不是就覺得我們之間就是被救人和恩人的關係，我們之間隻有負責和回報？陳無許，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別說你是為了救我才變成現在的樣子，不管你是救任何一個人，就算不是人，我也會養你的，你到底把我們這二十多年的感情放哪的？”
    一長段話，洛甚的語氣都很靜，和他平日裏表現出來的活潑完全不同。
    陳無許低下頭，一言不發，洛甚以為對方要負隅頑抗卻見一滴眼淚砸在了自己的手背，洛甚一下慌了神，還沒來得及說話，聽到了陳無許很輕的開口，“阿甚……我很害怕。”
    洛甚呼吸一滯，連忙跪坐起來抱著陳無許，安撫他的情緒，陳無許從來沒有在他麵前哭過，就算得知自己失明也沒有，但是今天卻接連兩次情緒失控。
    “我看不見了……我出門害怕，下樓害怕，過馬路也害怕，我連站起來都害怕……我不想這樣的……我……我不知道……你一定有一天會離開我，我不知道我離開你了該怎麽辦……我害怕的不得了，但是我……但是我……”陳無許無神的眼眸中聚集眼淚，看起來非常漂亮。
    洛甚無聲歎了口氣，更緊的把人抱在懷裏。
    對於陳無許來說，現在不管說什麽他都會很不安，他從心底裏否認自己的價值，認為自己不管怎麽看都是一個拖累。
    正是因為洛甚了解陳無許的想法，所以什麽都沒說選擇了擁抱。
    這個擁抱直到陳無許情緒穩定下來之後才分開。
    洛甚拿著紙巾小心給陳無許擦眼淚。
    他一直以為自己把陳無許照顧的很好，但事實就是陳無許還是出現了一些心理陰影，他在害怕被舍棄，又因為自己的想法而唾棄自己，這樣互相矛盾的心理讓陳無許很焦慮。
    陳無許從來沒有在他麵前表露過恐懼，剛開始接收到失明這個消息的時候，他像個沒事人一樣，因為太過正常導致洛甚以為陳無許真的沒事。
    洛甚什麽都沒說，就陪著陳無許，等陳無許累了睡著之後帶著人上床休息。
    注視著陳無許的臉，洛甚表情落寞，直到一年以後的今天，對方才訴說出自己的恐懼和擔憂。
    他以為自己在照顧陳無許，但陳無許還是有很多事情沒有和他講，還是對方在照顧自己。
    除了愧疚之外，洛甚還有一些不被信任的傷心。
    洛甚抬手挽起陳無許的發絲，那雙眼睛閉起來之後就像從前一樣，好像等他再睜開依舊能眼睛明亮的看自己。
    洛甚握著陳無許的手，垂眸凝視著對方。
    陳無許在他的世界裏一直是大人，很厲害的大人，做飯家務修繕樣樣精通，性格溫柔，很少發脾氣，就連遭遇車禍失明都很冷靜。
    他以為是這樣的。
    原來，陳無許在害怕，他在害怕。
    是不是也偷偷一個人哭過？但是因為是大人，是哥哥所以膽怯無所適從都藏起來了。
    無許哥不再是哥哥了，以後就是……無許了。
    洛甚很高興陳無許能和他說這些，能在他麵前哭，而不是什麽都藏在心裏，但是今天的事情，也一定要好好調查一下。
    第二天陳無許醒過來，身邊已經沒人了，他收斂起臉上的表情皺眉盯著虛空。
    “我可能有一段時間才能回來，幫你申請了一個外掛，好好運用。”
    陳無許心裏罵了一聲，什麽玩意兒，這係統沒事吧？他設定就是個瞎子，結果這係統申請的外掛是可以看見，那他後麵無法入戲被主角發現了怎麽辦？
    這煞筆係統一點腦子都沒有。
    陳無許皺眉心想自己任務失敗了是磨損靈魂，這煞筆係統是消除智商是吧。
    雖然心裏很不滿，但是陳無許也沒有表現出來。
    門忽然被敲了一下。
    陳無許收斂心神轉頭過去，疑惑道：“阿甚？”
    洛甚笑了一下，“起的這麽早？現在才七點呢，要不要再睡會兒？”
    陳無許現在雖然能看見了，但是當然不能表現出來，被主角知道了也就意味著世界意識知道了，世界意識知道自己管轄的區域出現個偏離劇情設定的炮灰也就意味著陳無許活到頭了。
    陳無許麵上露出一點不好意思，“抱歉，昨天我……”
    洛甚笑眯眯的湊到陳無許麵前，說道：“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以後想我了就給我打電話，不要偷偷摸摸的哭鼻子。”
    陳無許被自己從小當弟弟寵大的小孩兒這麽說，臉頓時紅了一大片，有點氣，“你……你……沒大沒小的！”
    洛甚拉著陳無許起床，嘴巴裏應和道：“是是是，我是大笨蛋。”
    陳無許：“……”
    看陳無許一掃昨天抑鬱，一臉無語的樣子，洛甚笑出了聲，帶著人進浴室，“好了，洗漱一下吃飯了。”
    陳無許當然知道洛甚做飯了，現在人身上還穿著圍裙呢，但是他歪了一下頭，“你買了早餐嗎？”
    洛甚笑眯眯，“我自己做的。”
    陳無許印象中洛甚不會做飯，他驚訝的睜大眼睛，“你自己做的？”
    “喂喂！瞧不起誰呢？”洛甚不滿的抱怨，一邊抱怨一邊給陳無許擠上牙膏，再把牙刷送到陳無許手上，還順便去給陳無許接了溫水。
    陳無許還沒開始刷牙，忍不住笑了一下，“阿甚好貼心，以後誰嫁給你可有福了。”
    洛甚把水杯放在洗漱台上，聽陳無許這麽調侃自己也不生氣，聲音帶著笑，“那你嫁給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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