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裴尋的講述，像是被勾起了什麽可怕的回憶，原本安安靜靜的陳無許忽然像是不受控製那樣泄出一聲抽泣。
    洛甚立刻擺手示意裴尋別說了，低頭小心翼翼擦陳無許的眼淚，一邊擦一邊低聲安慰，“別哭了，夢都是假的，我現在不是回來了嗎？不怕了，不用害怕了。”
    裴尋威脅的很隱蔽，饒是資深的心理醫生就在現場也沒看出什麽問題，隻是能夠發現，陳無許確實在害怕什麽。
    陳無許隻是把頭埋進洛甚的懷裏，不動彈。
    在洛甚溫暖的懷裏，在確定現在的人就是洛甚之後，多日來緊繃疲憊的精神放鬆，哭累之後的陳無許迷迷糊糊睡著了。
    裴尋注視著陳無許的睡顏，眼神微暗，抬手推了推眼鏡，隨即把鑰匙放在桌子上，溫聲道：“鑰匙我放在這了，你要查看監控就去電腦上看就行了，之前的監控記錄也都在那裏。”
    洛甚這會兒已經歇了怪罪裴尋的心，反而在心底深處覺得是因為自己丟下陳無許離開才導致陳無許精神崩潰的，心裏很不好受，麵上緩和了態度，“嗯……謝謝。”
    裴尋笑了，一點格外溫柔的微笑，“從小的好兄弟，說什麽謝不謝的，無許是你的哥哥，也是我的啊，後續還需要幫忙什麽的，直接找我就行了。”
    看見裴尋溫柔的笑容，洛甚心裏很感動，表麵上帶出來一點，他對著裴尋點點頭，“好兄弟！”
    洛甚和裴尋是差不多大的，在洛甚的記憶裏，裴尋一直都是小時候那個沉默寡言的少年，小時候的裴尋性格柔和，不愛說話，總是喜歡一個人坐在角落裏注視著他們。
    洛甚愛吃糖，裴尋有時候還會把自己的糖果分給他，在洛甚眼裏，裴尋和陳無許一樣，都是很重要的家人。
    雖然這麽多年的分別已經有些陌生，但是這幾年裴尋也在用手機和他聯絡，並不生疏。
    裴尋眯著眼睛笑，他長得漂亮好看，這麽笑起來居然還顯得很是溫柔甜蜜的樣子，他目光一寸寸下移，落到陳無許的身上，笑容更甜了。
    裴尋離開之後，金沫感覺有些坐立不安。
    金沫承認，她不太喜歡陳無許，準確來說，正常人都沒辦法對自己的情敵產生好感的。
    但是不太喜歡，也就是不太喜歡而已，既不至於上升到陷害栽贓，也不至於下降到見死不救，首先金沫就知道，她才是那個後來者。
    於是金沫抿了抿嘴，看著洛甚說道：“我總覺得剛才那個人有點不對勁。”
    洛甚並沒有因為自己和裴尋認識的時間更長就直接否認金沫的話，而是認真的看著金沫，等待她的後話。
    金沫被對方認真的視線注視著，忍不住恍惚了一下，麵對這種人怎麽可能不心動？
    定了定神，金沫認真道：“雖然這麽說有些唐突和莫名其妙，但是我真的覺得他很奇怪……呃……一種直覺。”
    金沫把這句話說出來，感覺有點不好意思，他們是從小一起青梅竹馬長大的朋友，而自己和對方認識了也就一年多，忽然這麽說也太奇怪，太自以為是了。
    金沫去看洛甚，洛甚看起來若有所思，金沫補充道：“也有可能是我的錯覺……”
    洛甚卻搖了搖頭，認真道：“我相信你，我和他相處太久了，我麵對他就會有濾鏡，你的想法對於我來說很重要，我也會多多注意的，謝謝。”
    金沫一頓，感覺自己的心跳似乎快了一點。
    旁邊的心理醫生看著兩個人互動，等了一會兒之後才說道：“具體情況你可以說明一下嗎？如果真如剛才那個人所說，這位陳先生是因為做夢夢見你去世而感到恐懼以至於出現現在這種情況的話，那很有可能一開始陳先生的精神就有一定的問題。”
    洛甚把手伸進厚實的毛毯裏麵，摸了摸陳無許的腳，腳掌暖暖的，應該是不冷的，於是洛甚抬頭回答心理醫生的話，“……我不知道，抱歉，無許從來沒有和我提起過，就連他在剛失明那段時間都表現的很鎮定，再之後是我在離開他之前，無許出現了精神崩潰的情況，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誤會，可能真的有一個人出現了。”
    “那天我在吃午飯，看見無許發的視頻，很簡短……”洛甚說著伸手把手機遞給了心理醫生，心理醫生低頭和金沫一起看視頻。
    前一個視頻中，看不見的男人出現在畫麵裏，男人長的溫柔，笑起來也溫溫柔柔的，對鏡頭打招呼，甜滋滋的叫洛甚的名字，叫他阿甚，告訴他什麽好吃，什麽不好吃。
    房子不小，隻有他一個人坐在畫麵中間卻不顯得孤單，絮絮叨叨的說今天沒拉窗簾，早上被太陽曬醒了，起床穿鞋子發現有一隻拖鞋不見了之類無聊的瑣事，一個人，對著屏幕，一邊吃飯一邊嘀嘀咕咕半個多小時。
    什麽都想和阿甚說，因為知道阿甚會認真聽完他說的一切。
    下麵還有一段語音。
    陳甚追擊：語音播放）［笨蛋無許哥，之前我給你拉窗簾，你自己就給忘了是吧？說了多少次了，拖鞋好好放，上次你一隻拖鞋到房門外麵的事情又忘了是不是？備用拖鞋我放在床底的，找不到那隻就別找了，晚上我回來給你找，餓了渴了給我打電話，我給你點外賣，今天的湯好不好喝？我給你換了老鴨樹菇湯，吃飽了垃圾放桌子上就行，我回來收拾，你乖乖聽聽音樂就去睡午覺，盲文小說我放在茶幾下麵的，無聊拿出來看……］
    長達一分鍾的語音，對陳無許視頻裏所說的話句句有回應。
    往下滑，心理醫生點開下一個視頻。
    視頻角度不對，說話的人語氣聽起來很緊繃，視頻也才短短兩分鍾。
    心理醫生皺眉，“其實我單單隻看前一個視頻的表麵，我覺得陳先生應該被你照顧的很好，可能會因為失明有些心理創傷，但並不會很嚴重，你是一個很合格的監護人，不過也正是因為這個，陳先生可能對你的依賴性非常高。”
    “之後的視頻又說明了他當時精神狀態確實似乎不太好，你在這個時候離開，對於他來說可能確實會有一定的打擊，再加上噩夢之類的情況……因為無法和陳先生正常交流，我很難判斷。”心理醫生簡單講述了一下。
    隻能說，裴尋確實很會算計。
    心理醫生猶豫了一下，看了眼旁邊的金沫，隨即歎了口氣，“如果……我是說如果你不打算和陳先生在一起一輩子的話，最好不要太慣著他，你現在在他的心裏份量是很重的，如果你忽然離開……他不一定能活，你應該理解我的意思。”
    在人剛經曆巨大變故的時候被別人如珍似寶的珍惜嗬護，事事有著落，句句有回應，是會上癮的，如果這種時候忽如而來的冷漠，不亞於背叛和舍棄。
    26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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