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尋自己煮了些粥，準備帶去給陳無許，隻是剛上樓，就看見了病房門口圍著一群人，還有護士雙手抬起不停用外語安撫著病房裏麵的人的情緒。
    裴尋心裏一急，連忙快步跑過去，一邊用外語大聲示意自己是病人家屬，一邊擠到了前麵。
    陳無許雙手包著白色的紗布，聽見裴尋的聲音就回頭，他整個人都坐在窗台，稍微往後一靠就會掉下去。
    隻是他在看見裴尋的一瞬間就從窗戶上下來了，一邊往前跑一邊伸開雙手，“阿尋……阿尋……”
    裴尋手裏拿著東西，順手遞給了旁邊的護士，抬手緊緊抱住了陳無許。
    陳無許抱著裴尋的身體，把臉埋進裴尋的胸口，一邊哭一邊喃喃自語，“好多人，我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我害怕……我好害怕……阿尋阿尋……阿尋不要走……”
    裴尋用力抱著陳無許，“沒事，我在呢。”
    好像真的被這句話安撫到，陳無許漸漸安靜下來。
    護士們看裏麵的情況穩定下來準備離開，拿著保溫桶的護士把保溫桶放在床頭桌上就轉身離開了。
    裴尋把陳無許帶到床邊給陳無許喂飯。
    陳無許垂頭乖順的吃，裴尋喂了一會兒，看陳無許吃的差不多了，這才收拾好東西準備下樓去給陳無許辦理出院手續。
    隻是裴尋剛站起身轉身準備離開，陳無許一把拉住裴尋的衣袖，慌亂道：“別丟下我……不要丟下我，阿尋、阿尋……求你了……”
    裴尋慢慢停住動作，轉身半蹲下來微笑道：“我怎麽會丟下你呢？我永遠不會丟下你的。”
    陳無許像是被安撫了，乖順的抱住裴尋的脖頸，被裴尋抱著站了起來。
    兩個人一起下樓辦理出院手續。
    上了車陳無許坐在副駕駛，盯著裴尋，像是在發呆。
    晚上回到家裏，他們之間像是什麽也沒發生過一樣，抱在一起睡覺。
    陳無許再也沒說過要去找洛甚，他離不開裴尋。
    他已經離不開了。
    視線所及之處沒有裴尋他都會慌亂，恐懼。
    無法自控的心跳加速，大腦空白。
    精神之上一圈一圈纏繞的繩索，已經成功套牢了他。
    日子好像就會一直這麽幸福的在一起。
    起初裴尋出門工作都會帶著陳無許，然後陳無許主動要求自己呆在家裏。
    裴尋以為陳無許會做不到，沒想到他做的很好，會乖乖待在家裏，哪裏也不去，就等著裴尋回家。
    他們像是任何一對平凡的情侶夫妻一樣，在國外過著無人打擾的幸福生活。
    然後……然後陳無許進醫院了，因為嚴重的自殘。
    裴尋皺著眉，翻看陳無許傷痕報告，有很多，但都是那種不嚴重的，隻是這一次動手太狠了才被裴尋發現。
    裴尋準備下樓去找醫生商談一下關於後續治療的情況。
    裴尋看對麵的醫生接了個電話，隨即表情變了，裴尋用外語詢問對方怎麽了。
    醫生說有人跳樓了。
    裴尋愣了兩秒，有點不耐煩，死就死了，和心理醫生有什麽關係？用得著他出去嗎？
    但是裴尋沒說什麽，跟在醫生身後往外麵走。
    周圍都是陌生的語言，小聲談論著。
    “自己去的頂樓？”
    “是，直接跳下來了，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看情況應該是不治之症。”
    裴尋慢慢走過去，從人群的縫隙之間看見了一隻手。
    手腕上戴著一串手鏈。
    裴尋記得，那串手鏈之下，是牙印。
    一瞬間，裴尋好像感受到了陳無許那種無助，站在異國他鄉，看不見也聽不懂周圍的人在說什麽，黑暗之中隻能去聽他的聲音。
    明明恐懼，但他能追尋的也隻有裴尋的聲音。
    就像此刻的他，明明恐懼卻不得不推開人群往前走。
    躺在地上，有醫生但是卻沒動，地上的人安靜凝望著天空，嘴唇還在往下滲著鮮血。
    有一聲粗重的喘息在耳邊響起，裴尋茫然的尋找卻隻能聽見越來越重的慌亂喘息。
    “死掉了，當場死亡，連救的必要都沒有了，通知一下家屬開死亡證明吧。”
    “洛甚，有你的快遞！”有同事大聲說道。
    洛甚抬頭回應道：“知道了。”
    說完，洛甚收拾好東西轉身走了出去，快遞看起來不算很大，甚至顯得過分小巧。
    後麵有同事湊上來笑道：“怎麽了？誰給你寄的禮物啊？我們洛隊就是魅力無限！”
    “去你的！”洛甚拍了同事一下，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同事笑嘻嘻的後退兩步，隨即轉身走了出去。
    洛甚坐上車，打開快遞，裏麵是一個硬盤。
    洛甚放下快遞，啟動車輛回家。
    回到家，洛甚回臥室鏈接硬盤，發現銀盤裏麵有很多東西，一條一條，看起來像是監控。
    順手點開第一條，入目就是熟悉的布局。
    陳無許的家。
    視頻中的陳無許甚至看起來都有些陌生了。
    洛甚恍惚了一下。
    一開始離開陳無許真的很難熬。
    但是後麵日子久了，好像也沒那麽難受了。
    原來不管多不可割舍的習慣和人，時間都能磨平，讓人遺忘。
    習慣是可以改的。
    人是可以忘的。
    原來也不是誰離開了誰就會死。
    視頻有些久遠，裏麵的聲音有點失真，但還是要聽清楚。
    門口傳來敲門聲，因為監控離大門近的原因，敲門聲很清楚。
    陳無許站起身走到門邊，去開門，隨即把手伸出去等了一會兒，似乎沒有拿到他想要的東西，他推開門走了出去。
    然後出現了一個出乎意料的人。
    裴尋。
    他腳步落地無聲走到了房間裏。
    洛甚皺皺眉。
    過了一會兒陳無許拎著外賣走了進來。
    他從裴尋麵前走過去，看狀態很顯然並不知道裴尋進來了。
    裴尋拿起手機跟在陳無許身後。
    這一瞬間，洛甚忽然想起了很久之前，陳無許說房間裏麵有別人。
    洛甚放在鼠標上的手在發抖，他自己都沒意識到，慌亂的加快視頻，後麵裴尋在陳無許發視頻說話的時候悄聲離開了他家。
    視頻經過剪輯，就隻有這一點，但想要表達的全都在裏麵。
    後麵還有數十上百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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