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在山梁間遊移，像被風吹散的棉絮。
    蕭凡貓著腰掠過一片野荊棘叢，鞋尖剛蹭到帶刺的枝椏便立即收力——係統提示的"危險感知"在他太陽穴處輕輕一跳，前方那三個灰袍人正停在廢棄寺廟的斷牆前。
    "老三，把鐵盒藏佛座底下。"為首的灰袍人扯了扯腰間的布帶，鐵盒碰撞的悶響在空蕩的寺廟裏格外清晰。
    他壓低的嗓音帶著股沙啞的破音，像是喉嚨裏卡了碎瓷片，"老規矩，寅時三刻等黑風嶺的人來取。"
    蕭凡貼著一株兩人合抱的古槐，樹皮粗糙的紋路硌得後背生疼。
    他的瞳孔微微收縮——係統麵板正閃爍著淡藍色的光，【異常能量波動下品）來源：佛殿正中央】的提示比之前更亮了些。
    昨夜在村口打暈的刀疤漢頸間紅繩，此刻正從為首灰袍人的鐵盒縫隙裏露出半寸，紅得像浸了血。
    寺廟的山門早沒了門板，隻剩兩根腐朽的門柱立著，門楣上"普濟寺"三個褪色的金漆字被鳥糞糊了大半。
    蕭凡望著那三人進了佛殿，聽著他們的腳步聲在青石板上敲出"咚、咚、咚"的悶響，突然注意到廟牆根下有半截生鏽的鐵鏈——鏈頭嵌在牆縫裏，鏈身纏著幾縷碎布，是靛青色的，和牛家村老婦納的鞋底布一個顏色。
    "看來不止今天的貨。"他摸了摸腰間的青銅骷髏牌，牌麵的溫度比方才又高了些。
    這是係統在穿越時贈予的"萬界共鳴器"，能感應到與關鍵劇情相關的能量波動。
    此刻牌麵微微發燙，說明黑風幫的秘密遠不止搜刮銀錢這麽簡單。
    側門的木門板裂了道指寬的縫，蕭凡指尖蘸了點口水抹在門縫上，模糊的視野裏，兩個持刀的嘍囉正靠在廊柱上打盹。
    左邊那個的刀鞘缺了塊皮，右邊那個的褲腳沾著黃泥——和今早村口賣菜的王老漢挑水時濺到他褲腳的泥點，顏色深淺分毫不差。
    "牛家村的井水混著後山紅土，泥點幹了是赭石色。"蕭凡無聲地勾了勾嘴角。
    他從懷裏摸出粒小石子，屈指一彈，石子"叮"地撞在右側嘍囉的刀鐔上。
    那嘍囉打了個激靈，剛要罵娘，左邊的嘍囉已踹了他一腳："發什麽呆？
    老大說今日有要緊貨，再犯困明兒就去喂狼！"
    兩人罵罵咧咧地繞到佛殿後，蕭凡趁機從側門溜了進去。
    殿內的積灰足有半指厚，他每走一步都要提氣輕縱，鞋底幾乎不沾地——這是從田伯光那裏複製來的"踏雪無痕"輕功，此刻正派上用場。
    "聽說這次不光要銀錢，還要收童男童女？"轉角處傳來粗啞的對話聲，蕭凡貼著彩繪剝落的牆壁停下。
    兩個嘍囉正蹲在香案後分贓，一人手裏攥著串銀鎖，另一人撥弄著枚玉鐲，"我昨兒見張屠戶家小閨女在井邊打水，那小模樣......"
    "噤聲！"年長些的嘍囉猛地灌了口酒，酒氣混著腐木味直往蕭凡鼻腔裏鑽，"黑風嶺的二當家說了，這些是要獻給"那位"的。
    咱們隻管收錢，多嘴的都被沉了後山塘。"
    "那位？"年輕嘍囉縮了縮脖子，"是金輪法王的人？
    還是......"
    "噓——"年長嘍囉的聲音突然低得像蚊子叫，"佛座下的鐵盒你也見了，那紅繩是苗疆養蠱的活祭標記。
    上個月牛家村東頭的李嬸子家小子突然瘋了，滿地啃泥，你當真是中邪？
    我瞅著和鐵盒上的紋路一個樣......"
    蕭凡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係統麵板的提示此時已變成刺目的橙紅色，【關鍵劇情節點觸發：黑風幫與異域邪術勾結，活祭儀式即將啟動】的字樣在視網膜上閃爍。
    他摸了摸懷裏的賬本——方才在香案下的暗格裏摸到個油布包，打開正是黑風幫這三個月在牛家村的收支記錄，光"特殊供奉"一項就記了十七筆，每筆後麵都畫著個扭曲的蛇形符號。
    "不好！
    佛殿有動靜！"突然，外頭傳來守衛的大喝。
    蕭凡抬頭，正看見方才那兩個守側門的嘍囉舉著火把衝進來，火光映得他們臉上的刀疤忽明忽暗。
    他當機立斷，抄起供桌上的銅磬往廊下砸去。"當——"的巨響中，嘍囉們的腳步聲亂作一團，有人喊"抓賊"，有人喊"護貨"，還有人被香案腿絆倒，撞得供果劈裏啪啦往下掉。
    蕭凡趁機閃進佛座後的暗室。
    這裏比殿內更暗，隻有牆縫裏漏進一線天光，照見滿地的紅繩、碎骨和半幹的血漬。
    佛座下的鐵盒就擱在中央，盒蓋上刻著的蠱紋正隨著他的靠近發出幽藍的光。
    係統提示瘋狂跳動：【檢測到邪術能量中品），建議立即摧毀！】
    他沒有猶豫，從懷裏摸出從殷天正那裏學來的"霹靂雷火彈"——這是用係統複製的聖火令鍛造術改良的微型火藥。
    雷火彈"嗤"地竄出火星，他將鐵盒踹進暗室角落，轉身就往殿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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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暗室傳來悶響，碎石混著焦糊味撲了蕭凡後背一身。
    他剛躍上牆頭，就聽見黑風幫幫主的怒吼："追！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晨霧不知何時散了，陽光透過樹縫落在蕭凡懷裏的賬本上。
    他踩著青石板往牛家村跑，鞋底的泥點在地上甩出一串梅花印。
    轉過山彎時，他瞥見村頭老槐樹下站著個身影——是郭嘯天，正攥著扁擔往這邊張望。
    "蕭兄弟！"郭嘯天遠遠喊，"村裏王大娘說她家小孫女兒今早起來直喊腿疼，褲腳沾著黑泥......"
    蕭凡的腳步頓了頓。
    他低頭看向懷裏的賬本，最上麵一頁的"特殊供奉"欄，王大娘家的名字赫然在列。
    山風掀起賬本一角，露出底下半張泛黃的紙，上麵畫著的，正是黑風嶺的地形圖，圖中央用朱砂點了個醒目的紅點——寫著"祭台"二字。
    村頭的狗突然叫了起來，蕭凡加快腳步。
    他能感覺到背後有風聲逼近，黑風幫的人追來了。
    而懷裏的賬本，正隨著他的心跳一下下發燙，像塊燒紅的鐵。
    晨光穿透老槐樹的枝椏，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駁光影。
    蕭凡剛衝進村口，郭嘯天已迎上來，扁擔往地上一拄："蕭兄弟，可算把你盼回來了！"他瞥見蕭凡懷裏染著焦痕的賬本，目光一凝，"這是......"
    "去祠堂，把鄉親們都叫上。"蕭凡抹了把額角的汗，嗓音裏帶著火燒般的急切。
    半炷香後，牛家村祠堂裏擠得滿滿當當。
    王大娘攥著孫女的手直發抖，張屠戶的殺豬刀在青石地上刮出刺耳鳴響，楊鐵心扶著腰傷未愈的李萍站在最前排。
    蕭凡將賬本攤開在供桌上，燭火映得紙頁上的蛇形符號泛著冷光："各位叔伯嬸子，這三個月黑風幫從咱們村裏收的"供奉"，不是銀錢，是咱們的孩子！"
    "啥？"張屠戶的眼睛瞪得溜圓，手裏的刀"當啷"砸在地上，"我家小妮子上月被他們"請"去送米，回來就發燒說胡話......"
    "王大娘家的孫女兒今早喊腿疼，褲腳的黑泥和寺廟暗室的血泥一個顏色。"蕭凡指尖劃過賬本上"王劉氏"的名字，"這十七筆"特殊供奉"，是十七個孩子的生辰八字。
    他們要拿孩子做活祭，喂給苗疆的邪蠱！"
    祠堂裏炸開一片抽氣聲。
    王大娘突然撲到供桌前，布滿老繭的手撫過自己的名字，淚水大顆大顆砸在紙頁上："我就說小囡半夜喊"有蛇咬腿"......造孽啊！"
    "跟他們拚了！"楊鐵心一拳砸在供桌上，震得燭台直晃，"我雖傷沒好全，這把老骨頭還能扛兩刀！"
    "對！
    拚了！"張屠戶彎腰撿起刀，刀刃在燭火下閃著冷光，"我殺豬的刀，今天就試試殺人！"
    蕭凡按住楊鐵心的肩膀，目光掃過群情激憤的村民："咱們得先穩住。
    黑風幫今晚肯定會來滅口，咱們要守好村口、後山兩條路。
    郭大哥帶青壯在村口設路障，用柴堆、滾木；楊叔帶幾個會武藝的守祠堂，保護婦孺進地窖；張叔......"他看向屠戶，"您帶著幾個漢子把殺豬的鐵鉤、麻繩準備好，專破他們的刀盾。"
    "蕭兄弟，咱們信你！"郭嘯天拍了拍他後背，"上回你幫我趕跑山匪，我就知道你有本事。"
    話音未落，村口突然傳來狗吠聲。
    正在外頭放哨的二牛跌跌撞撞衝進祠堂，臉白得像紙："不好了！
    山路上來了二十多號人，帶頭的那個......那個騎黑馬的，手裏提的鏈子槍，槍頭還滴著血！"
    蕭凡的瞳孔微微收縮。
    係統麵板在視網膜上閃過一行提示：【檢測到先天境高手下品），黑風幫二當家"鐵鏈無常"霍雄】。
    他反手摸向腰間的青銅骷髏牌，牌麵燙得幾乎要灼傷掌心——這是大戰將臨的預兆。
    "都別怕！"他提高聲音，手掌在供桌上重重一按，"咱們有地形，有防備，更有護著孩子的決心！
    郭大哥，帶青壯上村口；楊叔，帶婦孺進地窖；張叔，跟我去拿家夥！"
    祠堂外，山風卷起幾片枯葉。
    遠處傳來鐵鏈拖地的"嘩啦"聲，混著粗啞的喝罵："牛家村的狗崽子們，把偷賬本的交出來，老子饒你們全屍！"
    蕭凡抄起牆角的鐵叉，轉身時正看見王大娘把孫女塞進地窖，又往懷裏揣了塊磨尖的石片。
    老人抬起頭，眼裏的淚早已擦幹，隻剩燒得通紅的火光："蕭兄弟，咱們跟你拚了。"
    山路上的馬蹄聲越來越近，鐵槍頭刮過青石的聲響刺得人耳膜生疼。
    蕭凡站在祠堂門口，望著村民們握緊農具、紅了眼的模樣，突然笑了。
    他摸出懷裏的雷火彈，指腹擦過冰涼的外殼——這一回，不是他一個人在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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