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但是......
    這身圍裙很適合沈辭。
    他本就氣息冷冽，自帶些拒人千裏之外的矜貴禁欲。
    如今挺括寬直的雙肩、結實而勻稱的肌肉、微微收窄的腰部盡數被束緊在圍裙之下。
    平日裏不顯的線條在燈光下格外鮮明。
    冷靜。
    克製。
    剛毅。
    斯文。
    偏偏那銀絲框眼鏡後抬起的眸子又帶了些隱忍的自怨自艾。
    驀地會讓人升騰起些將他所有的自持驕矜全部踩在腳下之感。
    【罪過】
    溫柒柒沒來由地閉上眼睛低念了一聲。
    就連剛才想要說出口的“四哥你不舒服就還是把這圍裙脫了吧”也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
    飯桌上剩餘7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在低頭合著雙手像是祈禱的溫柒柒身上停留了幾秒。
    又在她抬頭前悄悄移開。
    至於溫柒柒所言的那句“罪過”是指什麽，幾人交換著目光似乎是在互相試探著。
    首先收到最多質疑的就是老六沈沐澤。
    畢竟他今天和溫柒柒待在一起的時間最長了。
    沈允沈封宴還有沈妄通通假笑著給他碗裏放了好幾塊他根本不能吃的滋滋冒油大肥肉。
    還火上澆油雪上加霜難上添亂地補充了一句：“老六你還在長身體，多吃點好的，要是你身體真吃走樣了，走個搞笑風藝人也挺合適你的。”
    沈沐澤：“......？”
    溫柒柒正猶疑著要不要和沈辭說話的時候，沈墨書忽地開了口：“柒柒，明天有時間麽？”
    突如其來的疑問打斷了溫柒柒的計劃，也同樣叫停了餐桌上沈允沈沐澤沈妄三個人邊誇對方邊瘋狂給對方夾對方最討厭吃的菜的邪惡梔子花行為。
    少女目光望向沈墨書，搖了搖頭：“目前好像沒什麽安排。”
    “那去過節吧。”
    “過節？”
    沈墨書唇角揚起的幅度很小，像是在說一件平時的安排：“中秋節，一起過吧。”
    溫柒柒眼睛亮了一下。
    【中秋！】
    【我也可以過中秋節了嗎！】
    【這樣全家團圓的節日終於要落到我這個辛辛苦苦跑循環累成小狗的小女孩身上了嗎！】
    聽到她的這些心聲，沈墨書望向她的目光透著些心疼，問話也放得很輕很輕：“柒柒，很喜歡這個節日？”
    “喜歡！”
    少女回答得不假思索，腦中卻是不自覺回憶起了之前的“中秋”。
    【畢竟從循環開始之後，我可是一次完整的中秋都沒過上呢】
    【上一個中秋還是沒覺醒前，那時的‘我’還在劇情操控下，好像是因為又在犯病吵著鬧著要去找南宮黎失蹤的下落，哥哥們不讓，‘我’就趁他們不注意又嚐試自殺了】
    【明明是舉家團圓的日子，結果卻是在病房裏聽三哥隔著一道門在走廊裏一遍又一遍壓著聲音低罵南宮黎】
    【雖然也算是一家人在一起了，但那時候的‘我’甚至都不願給哥哥們一個好臉色，讓他們一個個隻能皺著眉不願意和我在病房裏相處】
    【那樣的中秋，真的好寒心好冷啊......】
    【再之後好像也遇到過中秋節】
    【就是接近劇情結束的中秋】
    【這麽想來，我們一家人死得死，瘋得瘋，傻得傻，世人唾罵嫌惡，這樣......又怎麽能不算團圓呢？】
    空氣中陷入到一陣沉默之中。
    七個人都很想開口安慰少女。
    但要以什麽樣的理由？
    總不能說“我們能聽到你的心聲，所以知道過去對你真的傷害很大”吧。
    倒是溫柒柒麵上還算輕鬆：
    【小小中秋節，沒想到吧！我這個幸運的小孩還是有機會好好地過一次你的！】
    【去過節！去過節！去過節！】
    她好像總能輕描淡寫地將過去翻篇。
    可他們不能。
    她缺少的，她未曾得到的，她抱有遺憾的，他們這一次都會加倍補給她。
    “去遊樂園吧。”
    沈封宴從餐桌旁探出頭，望向溫柒柒，那雙狐狸眸狹長漂亮，極具欺騙性：“這裏我還算熟悉，有家遊樂園體驗感相當不錯，玩過一天晚上還可以去泡個溫泉。”
    他的提議很快得到了全票通過。
    溫柒柒已經開始滿懷期待地坐不住了。
    連吃著飯都悄悄地在桌下搖晃著小腿。
    遊樂園......
    超好玩的！
    尤其是帶著膽子超小不敢進鬼屋的六哥和膽子最大看到鬼屋就往裏麵鑽的三哥，恐高的二哥和超愛玩高空挑戰類遊戲的大哥，愛吃冰淇淋的五哥，挑剔冰淇淋口味的四哥，最討厭吃冰淇淋的沈妄。
    一想到這七個人一起玩，溫柒柒偷偷笑出了聲。
    正巧沈封宴由於母親長期居住在h國，對這裏比較了解，提前充當導遊在餐桌上給溫柒柒講了些這邊遊樂園特有的娛樂設施。
    溫柒柒很少去這種娛樂場所。
    之前是沒時間沒機會。
    後來是擺爛去嚐試過一次，但逃脫劇情固定操控的隻有她自己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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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過於落寞了。
    玩得很難盡興。
    此刻望著沈封宴那雙璀璨如星芒像是會說話的眸子，聽著他的描述，少女心中的期待值一下子就被拉得超級高！
    和家人們一起去遊玩。
    絕對算得上她擺脫劇情後最想做的十件事中排在前麵的了。
    有人笑眯眯，就有人臉沉沉。
    溫柒柒望著沈封宴的眼神太過於專注了。
    是那種小迷妹見到期待偶像的星星眼。
    雖然明知道那其中不可能夾雜著其他情緒。
    但少女的眼眸空靈明澈，又染著無窮盡的期許笑意。
    簡直就可以以假亂真被認為是“喜歡”的眼神。
    真是.....讓人越看越不爽。
    從來不懂得什麽是“兄謙弟恭”，隻懂得“機會是需要自己搶來的”的沈家兄弟開始有了行動——
    沈沐澤試圖插入兩人之間的對話，以廣告費可支配的誘餌。
    沈允提到了之後的行程安排，以溫柒柒曾經答應過的一起打遊戲的口頭約定。
    沈辭保持了沉默。
    沈墨書對於這種小打小鬧向來都隻有讓步。
    與其說是不在意，對他來說更多可能是不屑這種小把戲間的執著。
    而沈妄則選擇了靜而不動，主打一個同樣認真地隔著桌子遙遙注視溫柒柒，像個乖順等待主人側過頭來摸摸他的頭的忠犬金毛。
    雖然這些做法也有點用處。
    但溫柒柒還是好奇遊樂場，對於他們插進來的話題頁隻是匆匆回了句，就又兩眼裝滿亮晶晶小星星地看向了沈封宴。
    火藥味無聲蔓延著。
    沈封宴甚至感覺到了身側人想要勒令他閉嘴不要再散發魅力的眼神。
    笑容更加溫潤，他提到的項目也更加吸引溫柒柒的注意。
    大有就算這頓飯結束，溫柒柒也會纏著他了解清楚的感覺。
    沈封宴覺得現在的自己已經勝券在握了。
    就在他準備最後一步“將軍”的時候，一聲清脆的手機鈴聲打斷了他的話。
    是溫柒柒的手機。
    它就被少女放在桌麵上。
    所以當屏幕突然亮起的時候，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上麵寫著的“二哥”兩個字。
    溫柒柒伸手將手機拿了過去，和沈封宴說了句“五哥等我下”後匆匆低下了頭。
    其餘人的目光開始若有若無地掃過沈知寒。
    而沈知寒。
    隻是端著一杯白開水。
    修長的指尖輕輕摩挲著杯壁，目露威懾地回望了他的“兄弟們”。
    沈知寒發來的消息很簡略。
    但還是讓溫柒柒心跳沒出息地漏了一拍。
    ——“你說的那些感覺，我對於今天初相識的人沒有。”
    ——“但有個相識很久的人，能給我這種感覺。”
    ——“所以我算是對她心動了麽？”
    —
    晚餐的後續還談論了些其他的事情。
    比如萬俟家邀請沈家參加後天晚上的晚宴，沈知寒問了溫柒柒的意見。
    溫柒柒對這些雖然不是很感興趣，但沒經曆過的事她總有心思去瞧一瞧。
    尤其是萬俟家。
    這個連原小說裏好像都很少提及的家族。
    在二哥口中好像格外的諱莫如深。
    如果能探一探其中虛實，或許能找到一點兒壓製男女主發展的機遇！
    至於剛剛沈知寒發的消息......
    溫柒柒也試著“旁敲側擊”地想要從他口中撬出答案。
    可無論她怎麽撒嬌耍賴，對方的答案都很明確：“有機會當麵聊”。
    以至於對遊樂園的興趣也被好奇二哥會喜歡什麽樣的女孩子而壓下去了大半。
    對於沈封宴來說，捕捉到溫柒柒情緒變化是件極其容易的小事。
    顧及到她有心事，他也就沒再提強行吸引她注意力的遊樂場，而是轉頭悄然吩咐下人給沈知寒喝的那壺水在燒熱些。
    雖然沈知寒沒有注意到他的小動作，但還是在接觸到比剛剛燙了幾倍的杯壁後悄無聲息地收回了手，目光落在坐在對麵仍舊慢條斯理切著和牛的沈封宴身上。
    做兄弟那麽多年，每個人的習性彼此都了解得再清楚不過了。
    他沒開口。
    對麵的人感受到他的目光，幽幽抬頭，嘴角依舊是掛著習以為常的溫潤優雅笑意，做了個口型：“二哥，耍無賴。”
    沈知寒低頭一笑。
    麵前滾燙的水杯被他不怕燙般硬生生端起送到了沈封宴的身前。
    沈封宴挑眉，稍有猶疑。
    沈知寒語氣卻輕鬆：“剛才說了那麽多，口渴了吧？潤潤喉，歇歇嗓子。”
    意思很明顯。
    ——你和溫柒柒說得太多了，你該歇歇，她也該休息休息了。
    低笑聲從沈封宴的薄唇溢出，他沒有碰杯子，但嘴角卻是揚著的，聲音也聽不出一點兒怨氣：
    “二哥，還真是體貼。”
    —
    吃過晚飯後，沈家兄弟幾人各自還有各自的繁忙。
    溫柒柒倒是沒什麽事。
    她站在陽台吹著晚風，聽著柳臻在三人小群裏絮絮念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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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臻：[兩位大小姐度假的同時，請記得撿一撿你們的文化課知識]
    柳臻：[這個月末有考核]
    玖久：[？考核有什麽重要的，我拉這個群是為了......]
    她有點斷片了。
    自己當時為什麽拉這個群聊來著？
    溫柒柒也不知道。
    她還是今天下午忽地被拉進這個群聊的。
    對於柳臻提到的“考核”，據她所知......
    她一無所知。
    與此同時處於h國某皇家盛宴上的柳臻捏了捏眉心，身邊還在不斷有人想要同他交流。
    長吸一口氣，柳臻遊刃有餘地與他們交流著某些政權消息，同時還能分心在群裏提醒那兩位大小姐——
    柳臻：[......優等生考核，你們兩個不是年初就報名了麽？玖大小姐，還是你在操場上說要我一定要幫你們多多補習的，貴人怎麽多忘事呢？]
    優等生考核？！
    溫柒柒一怔。
    有點印象。
    她好像之前為了能和“優秀的南宮黎”一起出國留學嚐試過這個考核。
    雖然當時她準備得很充分，但沒記錯的話，她沒去參加考核。
    原因很腦殘。
    因為她看到了不用考核的林薇雪在考核場外給南宮黎加油打氣，所以她怒火中燒地上去幹她了。
    嗬。
    劇情操控的溫柒柒誰都不服。
    看到林薇雪上去就是庫庫一頓胖揍。
    結果當然沒能如她願。
    拳拳有著落。
    拳拳落她舔狗身。
    一拳都沒能碰到林薇雪。
    不誇張，溫柒柒當時感覺有一萬個人擋在林薇雪前麵。
    根本不會受到一點傷害的林薇雪還哭得梨花帶淚，惹得周圍人更加憤恨地上來擋拳。
    很奇怪，明明可以有幾個人上來直接攔住溫柒柒的，但偏偏他們都像人機一樣上來不分情況就是大喊一句“你別打她，要打就打我吧”。
    溫柒柒不理解。
    但溫柒柒尊重他們。
    結果自然是溫柒柒沒能參加考核，甚至因為拳打腳踢數百人而受了處分。
    而林薇雪和南宮黎好像也是在那天晚上才正式確定男女朋友關係的。
    好好好，又是個沒腦子犧牲惡毒女配成全男女主感情升溫的橋段。
    手機一聲震動又把溫柒柒拉回了現實。
    在柳臻的那句下麵緊跟著的是玖久的一個表情包，以及一句財大氣粗的囂張：
    玖久：[小小考核，多花點錢不就搞定了？]
    柳臻：[錢不是萬能的，玖大小姐]
    玖久：[沒錢是萬萬不能的]
    柳臻：[......]
    溫柒柒正打算回個消息，忽地聽到了身後漸近的腳步聲。
    “溫柒柒。”
    她聞聲回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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