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乖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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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間,端木雲策就在那鼓舞的目光中庫庫吃到撐。
直到吃掉飯碗裏最後一粒米的時候,他揚起頭看了眼對麵的少女。
眼前的少女似乎被他這樣的表現極大地取悅到了,一時之間沒能控製自己的情緒外露,居然伸手過來摸了摸他的頭,笑得好溫柔:
“乖孩子。”
他聽到她這樣誇讚了一句。
尚未反應過來,少女的手指很快收了回去,就連那種猶如沁著春水泛著漣漪漾著笑意的眸子也垂下了。
就像剛剛……隻是端木雲策的一個錯覺。
沈允剛跟沈辭確定好救護車來的時間,一回頭就看到了不知道為什麽看著溫柒柒發呆的端木雲策。
心中的不愉快愈演愈烈。
想要把這個趕出去的心思越來越強烈。
他開始思慮把端木雲策送上救護車之後要怎麽給端木雲璟一個交代。
畢竟那天晚上二哥可是答應了人家不動他弟弟。
可這傻小子不但自己送上門來了,還庫庫往自己肚子裏塞了那麽多溫柒柒做的食物。
嘖。
沈允敢吃是因為早就習慣了吃完後上吐下瀉。
可這端木雲策……
算了,吃一塹長一個大腦袋瓜子。
飯後,沈允等了半天。
連對端木雲策報喪的借口都想好了。
卻遲遲不見端木雲策有什麽異常。
反倒還能格外勤快地幫忙收拾。
隻是臉上那抹薄紅的範圍卻逐漸蔓延,已經從耳根一路擴散到脖頸了。
難道……
溫柒柒這次做的飯上臉不傷胃?
不過,就算這位小少爺真奇跡般的沒什麽事,沈允也打算現在就送他回家。
好不容易其他兄弟都不在,隻剩下他跟溫柒柒獨處。
這樣的好時光怎麽能讓這葷小子破壞了。
站起身,沈允剛想隨便說個理由送客,對方就倏地呆滯在了原地。
一動不動。
!
難道是溫柒柒的飯菜起效了?
沈允來了興致衝到最前,直接將溫柒柒拉到自己身後,隔開兩人的距離,就連詢問都輕車熟路:
“怎麽?哪兒疼?肚子是麽?別慌,救護車馬上就來!叫我三聲允哥,我保你不死。”
端木雲策還沒張口,就被“熱情”的沈允從廚房裏推了出來。
他的眉頭高高挑起,試圖攔下沈允:“等,等下,我……”
沈允卻沒給他爭辯的機會:“走快點兒,沒準兒還能趕上你吊著口氣洗胃呢。活著最重要小屁孩。”
端木雲策更迷茫,旋即更劇烈地掙紮起來:“不是,我、我肚子不疼!”
他轉身抓住沈允的手腕,眼神雖然在努力壓過來,卻有片刻的渙散,聲音也有氣無力:“我隻是……”
話沒說完,端木雲策仰頭就倒了下去。
“謔。”
沈允沒見過發病這麽快的。
看來還是沈家人的體質更抗溫柒柒霍霍。
沈允沒再耽誤時間,轉身就要開門。
手指剛按到門把手上,手機鈴聲就響起來了。
是沈辭的電話。
沈允邊接邊開門。
迎麵而來的颶風與沈辭的聲音同時傳入沈允的腦海:
“雨太大了,去往你那邊需要途經的橋被衝塌了,救護車趕不過去。你那兒有沒有急救箱或者其他的工具,我會教你身邊人怎麽搶救,至於你躲……”
沈辭後續的聲音忽地斷了。
似乎是信號斷了。
但沈允已無暇顧及原因,目光怔愣地望著門外。
映入他眼簾的,是難得一遇的特大暴雨。
猶如天河決堤轟泄,水流暴烈到幾乎要吞沒整個世界。
來自地獄深淵般的雷聲直擊耳膜。
一聲接著一聲。
沉悶又可怖。
震得沈允連靈魂都都要為之顫栗。
這是一場他從未見過的狂暴雨勢。
夾雜在狂風驟雨間的,是溫柒柒的呼喚:“三哥……”
雖然身子忍不住在發抖,沈允還是強裝鎮定地轉回了身。
雨幕中那劃破天際的閃電如一把巨刃,劈裂眼前的一切,瞬時就刺亮了暗沉的天地。
慘白的光影照亮了他的身影,卻奪走了公寓內的光線。
眼前的少女探著端木雲策額頭的溫度,抬頭望向他:“傻大美他好像發了……高燒。”
—
沈允很怕打雷。
似乎是天生的。
小時候隻要一打雷,他就會躲進被子裏縮成一團瑟瑟發抖。
如今就算成年許久,對於雷聲他還是本能地畏懼。
可現在的情況,根本不允許他露怯。
公寓內因為這場暴雨停電了,手機也完全失去了信號。
還有個倒黴鬼躺在地上沒來由地發著高燒。
由於這座公寓是沈允剛新買不久的,根本沒備著蠟燭這種東西。
同其他住戶之間也有些遙遠的差距。
沈允第一反應是關門想要安撫溫柒柒的情緒。
可對方的目光卻是越過自己落在外麵的雨幕之中。
不知道在出什麽神。
“柒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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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是用力關上了門。
潮濕的氣息被隔絕在了冰冷的外界。
屋內隻有沈允的手機屏幕露出點點微光。
雷聲還在不斷從窗子的縫隙間鑽進來。
像是想要將屋內剩下的三人一同壓碎撚滅。
沈允強忍住身體的戰栗,借著手機的光彎下身子去扛地上的端木雲策,向溫柒柒囑咐著:“你去找個毯子披上,現在斷電了空調開不了,估計可能一會兒會很冷,別著涼了。”
“至於這小子,交給我就好了。”
由於端木雲策手機關機,溫柒柒的手機被丟在了樓上的房間內,沈允電量也不多的手機成了三人唯一的光源。
根本沒有任何猶豫,沈允直接將手機扔到了溫柒柒手上。
“三哥。”
他感覺到少女起身拉了拉他的袖子。
外麵風雨交加,猛烈的雨滴瘋狂地拍打在窗戶上,發出“砰砰砰”的悶響。
在這寂靜的夜裏格外明顯滲人。
沈允也佩服自己這個時候居然還能對溫柒柒保持著微笑,甚至還有一句調侃:“怎麽啦,不敢去拿毯子麽?等我給他喂點退燒藥之後,我就去......”
話音未落。
他感覺到少女忽地環緊了他的腰。
那般溫暖有力。
身體不由自主猛地繃緊。
險些把扶著的昏迷中的端木雲策扔回地上。
他還沒開口,少女抱得更緊了一些:“我不冷,讓我跟你一起去吧,三哥。”
沈允笑了一下。
隻是由於緊張,那笑聲有幾分幹澀低啞。
想到吃飯間少女對端木雲策的態度,沈允隻感覺心口更悶,但還是出口保證著:“柒柒,你不會是怕我對這小子暗下毒手吧?雖然我對他沒什麽好感,但......”
“我擔心的是你。”
沈允的聲音戛然而止。
電閃雷鳴間,他聽清了少女在他背後的聲音:
“我知道你害怕雷聲,我會陪著你的......”
也聽清了自己心髒狂跳的劇烈響動。
安穩了一下午的情緒又變得難以控製起來。
理智在飛快流逝著。
已經快要克製不住那個放縱的怪物脫困而出。
少女卻在此時將纖細柔軟的手指插進他的指縫之間,聲音低柔,帶著安撫的效果:
“沈允,我在你身邊。”
“你不是你一個人。”
她念了他的名字。
他最好的鎮定劑。
閉上眸子,沈允在原地停留了兩分鍾。
感受著理智第一次壓過那聲將要脫口而出的“桀桀桀”。
而再次睜眼的原因是——
左手邊的端木雲策太燙手了。
感覺快要燒熟了一樣。
雖然不舍,但沈允還是將手從溫柒柒的手心裏抽了出來,他特意掩去眼中慌忙的神色,又將端木雲策再次扛起來:“那......你跟著我,我們先救這傻小子。”
“嗯。”
—
雖然還是畏懼雷聲,但眼瞅著端木雲策很有可能會被燒成傻子,沈允還是不遺餘力嚐試著救他。
喂了退燒藥。
也嚐試了物理降溫。
這期間沈允拽來一張小毯子強行披在溫柒柒的身上,她就那樣蒙著一層在沈允旁邊幫忙照亮。
除了給端木雲策物理降溫的時候被沈允推出門之外。
折騰了一個多小時,端木雲策額頭上的冰涼毛巾換了一塊又一塊。
直至將近淩晨,他的體溫才漸漸回到正常。
隻是依舊喃喃囈語著。
溫柒柒湊近試著分辨——
他一直念叨的,似乎是:
“媽媽,我好想你。”
由於端木雲策在原小說裏屬於邊緣人物,劇情裏並沒有提及過端木家除了他和他哥之外的其他人物。
溫柒柒對於他的家庭也沒有很了解。
隻是在累積的上百次循環中偶然聽說過,端木雲策驕縱桀驁的性子多半是他母親過度寵溺慣出來的。
微微一個怔然,手腕忽地被躺在床上的可憐小狗拽住。
力氣算不上大,甚至依舊軟綿綿地,隻是他呢喃的音量提高了幾分:“我……好難受......媽媽,我不想......再忘記一遍.......”
聽著端木雲策在最脆弱間對母親無意識的呢喃,溫柒柒沒來由得,鼻子忽地一酸。
【媽媽......他們都有自己的媽媽護著愛著......可我的媽媽......在哪裏呢?】
在一旁收拾沾滿酒精衣服的沈允手下動作一頓。
溫柒柒凝眸,回憶起了第一次循環。
也正是在那一次,拜林薇雪所賜,她見到了她名義上的“父母”。
隻可惜,作為小說的惡毒女配,溫柒柒拿到的......
從來都不是救贖劇本。
那時的沈家表麵上依舊光鮮亮麗,對於溫柒柒犯的所有錯仍能做到盡可能地庇佑袒護。
然而,實際上的沈家卻已經到了燈枯油盡的地步。
老三老七老二老大已經死了,剩下的隻有半癱的老四,精神不好的老五,和費盡全部心力力挽狂瀾每天都在拚命的沈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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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隻差一步。
就能將這個家族徹底扯散。
而突然出現在沈家老宅門口的“溫氏夫婦”,就是壓垮沈家的最後一根稻草。
那兩個人出現在溫柒柒麵前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哭著擁抱她訴說十多年的離別之苦,也不是擔憂她這幾年有沒有照顧好自己,而是……
冷血地將那dna親子鑒定甩到她麵前,不分青紅皂白地斥責她忘恩負義,罵她是個養不熟的小白眼狼。
他們不講理,粗俗,甚至都不在乎溫柒柒看向他們的眼神,隻是一味地謾罵。
沈沐澤隻聽了兩句就揚著打狗棍怒氣衝衝地把兩人踹出了沈家。
可剛踏出門檻。
入目的是無數的閃光燈。
是台階下數不清的、圍了三四層、扛著攝影機和照相機的記者。
隨之,暴露在他們手中底片之上,刻在第二天各大新聞頭條上的是岌岌可危的沈家的醜聞:
——“驚!沈家千金不但惡毒,還冷血無情!居然聯合昔日頂流將親生父母棒打出門!枉為子女!”
——“爆!隱名許久的歌王沈封宴疑似精神狀態不正常,居然在沈家……”
——“沈家現在名存實亡?!繼沈家那幾位兄弟死亡之後,這個曾經一手遮天的家族終於要垮了麽?”
那一日,鋪天蓋地的負麵新聞,人人踩一腳的唾罵,還不上的債。
至此。
沈家,從上層名流社會徹底除名。
第一次經曆循環的溫柒柒看得很清楚。
那天的記者背後。
隱在樹蔭下笑得開懷的,不止林薇雪一人,還有一個男人。
雖然沒看清他的容貌。
但溫柒柒記得很清楚。
他姓蕭。
後來沈家雖然破產了,但那兩個人卻沒打算就這樣輕而易舉地放過溫柒柒。
他們打著“生下你,你就得對我們感恩戴德”的理由對所剩無幾的沈家繼續壓榨。
對於第一次循環尚未掌握規則的溫柒柒來說,他們就像是趕不走喂不滿無法甩開的惡化腫瘤。
錢,他們拿不夠。
名聲,他們一點也不給溫柒柒留。
依舊我行我素四處宣揚著“落魄千金不孝敬父母,活該現在家破人亡”。
盡管溫柒柒懷疑過無數次自己的身世,但鑒定機構裏給出來的答案始終如一。
“柒柒。”
目光逐漸透著森然寒意時,溫柒柒忽地被沈允拉進了懷裏,抱得很緊。
外麵雷聲轟轟。
男人落在她耳邊的聲音卻溫暖:“想哭就哭出來吧。”
“三哥在呢。”
這世界虧欠給你的愛意,總會有人想著法子給你彌補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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