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課件上。
    這節課的優秀案例用的就是蕭潛最近一段時間在某個英語演講比賽斬獲榜首的視頻。
    溫柒柒抬眸掃了一眼。
    視頻中的少年身著優雅得體的深色西裝，矜貴清冷。
    和今天的陰暗瘋批感很不一樣。
    他身著正裝衣冠楚楚的模樣倒是頗有幾分斯文俊朗的端正。
    氣質卓然，舉止有禮。
    讓人很容易聯想到“青年才俊”的頭銜。
    麵對著評委咄咄逼人的點評，他仍能態度從容地站在更高的製高點完美回擊。
    無論是語言還是邏輯。
    都可稱之為無懈可擊。
    溫柒柒忽地意識到一件被自己忽略了很久的事實——
    蕭潛，從來都不簡單。
    在以往每次沒有和她有直接接觸的循環裏，他可一直都是能憑借一己之力將沈家全方麵搞垮的幕後黑手。
    他的頭腦，他受到的培養，他經曆過的鍛煉。
    從某方麵來講，一直都不輸於沈家。
    甚至相較於沈家雄厚的家資，蕭潛的成長要更為艱難刻苦。
    課件視頻臨近尾聲。
    成熟穩健的少年正假惺惺地發表獲獎感言。
    溫柒柒挑了挑眉。
    人前三好學生出類拔萃，聖斯利亞貴族學院名義校霸，擁有一群追隨者。
    人後卻是一條......
    逮住她不肯放的瘋狗。
    割裂感太強。
    溫柒柒剛想收回目光，就聽到視頻裏的少年眼含笑意地說出了最後一句。
    聽發音是句小語種。
    教室內大部分人都很茫然，就連教學老師也沒能解釋出這句話的意思，隻能猜測著是什麽感謝的話。
    但對這門小語種略有涉獵的溫柒柒卻聽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個光彩照人的少年，麵對著鏡頭說的最後一句是：
    ——我的主人，你在看著我。對麽？
    —
    琴房一處，被蕭潛提前打點過。
    方圓十裏的學生似乎都在有意識避開這個地方。
    走廊裏靜默無聲，空無一人。
    落日餘暉投射在少女身上，泛著淡淡的微光。
    腳步停在琴房之外，裏麵的人在溫柒柒抬手敲了兩下後慢吞吞地走了過來。
    門開。
    他還是穿著中午那件黑色帽衫，蓬鬆的黑發有些許的散亂。
    像是剛剛睡醒，少年抬手揉著眸子，在低頭看到溫柒柒的那一瞬後，眼角不自覺露出慵懶笑意，聲音也溫柔地輕哄著：“你來了。”
    不等她回複，就自顧自地牽著她的手腕將她拽進了琴房。
    門再度關上。
    “你知道什麽？”
    少女跟在他身後，聲音還是慣常的冷淡。
    “別急。”
    蕭潛拉著少女走到教室內，給她拉開椅子，雙臂交叉套頭脫下身上的黑色帽衫。
    窗外斜陽映入室內。
    少年內裏隻穿了件簡單的黑色背心，緊貼著胸膛。
    清瘦的身體點著夕陽清潤的光，骨肉有力，線條結實流暢。
    有種介於少年與青年之間的，蓬勃旺盛的野欲。
    溫柒柒皺了眉。
    目光在對方那件背心上洇出來的未幹血跡上稍作停留。
    許是因為身上的傷口沒有得到妥善處理的原因，蕭潛隻是稍微活動一下，就仰著頭做了個深呼吸，鎖骨起伏。
    他持著帽衫的手臂血管微微突起，滲出一層隱汗。
    聽到少女安靜的呼吸聲，他掃了一眼過來，沉聲問：“在看什麽？”
    溫柒柒沒理會他，轉移了視線。
    蕭潛卻沒允許她向後退，不由分說就伸手過來抓住她的手腕。
    許是對她實在太了解了。
    蕭潛都不需要過多反應，就預料到了她的後招。
    堪堪一躲，少年特意將手向上抬了些，手腕一轉，一個手銬莫名地出現在他手裏。
    “哢嚓”。
    清脆的一聲。
    他將兩人鎖在了一起。
    —
    對於他的瘋，溫柒柒隻是挑著眉。
    她剛想試著掙脫一下，少年就順著她的力道去扣緊了她的手腕。
    聲音依舊放得很輕：“小心點，別弄傷了你。”
    “放開。”
    厲聲的嗬斥。
    少年充耳不聞，反倒是將那把椅子拉到了她身後，向她抬了抬下巴：“你先坐。”
    少女不動。
    他也不急：“在你滿足我之後，我會給你解開。”
    “放心，我什麽都不會做，我隻是想和你聊聊天。”
    “站在這兒隻會浪費你的時間，溫同學。”
    “你可能沒有那麽了解我。”
    “對於得不到的，我向來都很有耐心。”
    “我可以一直和你在這裏耗下去。”
    “但你不行，溫同學。”
    少年伸手輕撚著少女的發尾：“你的家人，還需要你用更多時間去拯救。”
    “包括我知道的那個消息，你也需要盡快了解並付諸行動。”
    “所以，坐下來......陪我聊一會兒，好麽？”
    少女垂下了眸子，伸手挑開了他的手。
    少年看了眼手腕，語氣軟到令人酥麻：“就一會兒，你知道了你想知道的，我就放你走，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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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話，可信度太低了。”
    她雖然這樣說，但還是坐在了那張椅子上。
    蕭潛低笑著駁了句：“我怎麽舍得騙你。”
    他將手銬的位置盡量放在對溫柒柒手腕影響最小的位置，念念有理：“其實這麽急迫地想要見你，還有另外一層原因。”
    少年身子向上一抬，穩穩坐在高出椅子半尺的課桌之上，正麵對溫柒柒。
    他身子向後微微仰，目光始終落在溫柒柒身上，反手將課桌內的碘伏和紗布之類的藥物拎了出來，隨意地堆砌在自己旁側。
    沒等溫柒柒開口。
    他就將背心下擺卷起。
    精瘦腹部上一道很深的刀口直接展露在溫柒柒的麵前。
    沒經曆過處理的傷口結著血痂，猙獰可怖。
    他伸手擦拭著由於背心被強行和傷口撕開而帶起的新傷，語氣毫不在意：“幫我上藥吧，溫同學。”
    “你有手有腳，受了傷就該去醫院，為什麽要讓我來處理？”
    那傷口看起來實在是太深太痛了，溫柒柒下意識地移開了目光。
    蕭潛卻強硬地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擺正回來，語氣卻透著幾分深意：
    “溫同學，我找你來當然是有原因的。”
    低笑聲從他的薄唇中溢出：“照顧自己的狗，不是理所應當麽？”
    “既然你親口承認過我們之間的關係，那麽就要......”
    少年抬起眸子，漆黑的瞳仁裏倒映出落日渲染得微微有些泛著紅暈的溫柒柒，淬著幾分惡劣又野性的笑意：
    “對我負責。”
    —
    溫柒柒受不住他的死纏爛打，隻能不情願地拿起棉球，沾了幾滴碘伏，伸手探過去。
    在收到少女睨過來的一眼後，少年立刻溫順乖巧地將背心衣角壓在心口位置，小腹挺起，將傷口完完全全展示在她的麵前，自己則側著頭饒有興趣地觀察著少女的表情。
    溫柒柒手有點兒抖。
    沒辦法避免的生理反應。
    每當看到這種傷口她都會下意識地發怵。
    就算經曆了這麽多次循環，這個毛病還是沒辦法根除。
    蕭潛看著她那小心翼翼的模樣，舔了舔唇：“溫同學，擔心我？”
    溫柒柒抬眸，擰眉。
    少年目光太過於赤誠，又隱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期許。
    溫柒柒又低下了頭，冷淡開口：“被別人捅了一刀還堅持這麽久沒處理，你不應該在這，你應該在我四哥的手術室，在我三哥的研究台上。”
    “嗯？”
    “被他們解剖，抽血，切肉，好好研究人類作死而不死的秘訣。”
    蕭潛久久沒開口。
    溫柒柒沒考慮他在想什麽。
    隻是半晌後，聽到他一聲輕笑：“這些傷，都是小問題。”
    他垂下眸子，又不老實地伸手順了順少女的長發：“畢竟你那幾個哥哥可都是奔著取我性命來的。”
    溫柒柒的動作一頓。
    恍然抬頭。
    和低頭眼眸漆黑不見底的少年對視。
    他還在交代著：“沈封宴的主意吧，不過沈墨書沈知寒應該都有參與，我見到了他們的人。”
    “今天，其實隻是差一點點，我就死在來見你的路上了。”
    不過也隻是一點點。
    我還活著。
    還見到了你。
    你還在為我上藥。
    就夠了。
    見少女擰著眉，他伸手去撫平，卻被少女無情打開，語氣卻依舊沒什麽起伏：“不過隻要我不想，就算你的哥哥們再怎麽賣力，他們也殺不了我。”
    “按照你的說法......我是有劇情保護的。”
    某種情緒在少女眸中急速散去，再抬起時已經隻剩下了反感。
    “或者換句話說……”
    少年俯身靠近，貼著她的耳垂，輕聲念著：“我隻願意死在你手裏，溫同學。”
    “同歸於盡也好，泄憤也罷。”
    他扯了扯還連通著兩人的手銬，清脆的碰撞聲“叮叮當當”：“像我們這樣心懷詭計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玩弄人心草菅人命腐爛到根底的惡人，就應該永遠分不開扯不斷。”
    “你還想不明白麽？”
    “我們天生就該……”
    “生同衾，死同穴。”
    腹部的傷口忽地傳來鑽心的痛楚。
    蕭潛垂眸。
    少女按在自己傷口上的力道仍在無意識地不斷加大。
    他扯著唇，戴著手銬的那隻手緊握著她的手腕，笑意在他嘴角擴散：“這樣沒用的溫同學，他們是他們，你是你。”
    “他們造成的傷口，沒資格讓你解氣。”
    “我家不需要分我和他們。”
    少女直直地迎過他的目光。
    少年卻像是聽了什麽天大的笑話，笑得更深：“你很清楚的。”
    下一秒，笑意從他臉上完全消失，字字斬釘截鐵：“你比我還清楚。”
    “溫同學，經曆了那上百次的循環……你早就已經沒辦法和他們玩扮演和和睦睦一家人的遊戲了，不是麽？”
    “那些記憶，你能全然當做不記得，繼續在溫家乖乖巧巧聽話懂事地做他們手心裏嬌慣的小公主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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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嚐過權勢的味道。”
    “你知道掌控他人命運的滋味。”
    “一個沈家養女的頭銜，根本不可能滿足於你。”
    “你......”
    “是注定要登高台的。”
    “就算這次你已經開了個好頭，但……”
    “除了保住他們的命之外，你最想要的……”
    “不是以你之名的那些組織勢力麽？”
    “我可記得很清楚，你每發展一波勢力打壓那兩個蠢貨時候的表情。”
    “溫同學，你要學著承認，那時候的你......”
    “才是真正的你。”
    麵對著少女一言不發，少年輕吐了一口氣：“溫同學，你的野心，你的權欲，你的貪念……”
    “從來都不低於我。”
    “閉嘴！”
    少女漂亮的眸子驀地覆了一層寒霜，秀眉蹙起，緊盯著蕭潛。
    蕭潛對於這樣的眼神毫不畏懼，反倒還能扯出一個混不吝的笑：“想打我麽？”
    不等少女開口，他又補了一句：“我特意隻鎖住了你一隻手，你懂我的——”
    話音尚未落，溫柒柒就抬手毫不留情毫不猶豫地扇了他一巴掌。
    聲音清脆到守在琴房外麵十步開外的蕭潛手下都聽得清清楚楚。
    時間像是暫停了兩三秒。
    少女收回手，平息著呼吸，由於力道之大，她的手腕甚至還在輕顫。
    她能感覺到的隻有巴掌扇過去的刹那，另一隻被蕭潛緊緊攥住的手腕更緊了一些，但又在疼痛的範圍之外。
    像是蕭潛刻意控製了力道。
    又在她收回手後，同樣的消了那種力道，小心翼翼地輕輕摩挲著她的肌膚。
    少年臉頰微偏。
    火辣辣的疼痛感久久不散。
    垂落的黑色碎發隱去了他的眼神，隻能看到他喉結滾動，舌尖探出舔了舔唇角，嗤了一聲，散漫勾笑：
    “打這麽重，不疼麽？”
    他轉過頭，眼眸中還是波瀾不驚，隻是肆意妄為地硬扯著溫柒柒的手按在自己剛被打過還留著紅印的右臉上，低眉順目，輕聲哄著：“消氣了麽？”
    少女氣息還是不穩，他像隻瘋狗一樣親昵地蹭著她的手：“可惜剩餘的時間已經不足以讓你再發泄了。”
    “你隻能下次見麵再收拾我了。”
    “現在，繼續為我上藥，好麽？”
    蕭潛低聲誘哄著：“接下來，我會告訴你，關於那個叫‘梵卓’的人，我知道的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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