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偷聽的卡米爾卻覺得，兩個人都聲嘶力竭地維護最後的體麵。
    傷口直到下午一點才恢複。
    向水眼睜睜看著皮肉重新黏連在一起，最後像是從未受傷一樣，皮膚光滑。
    8月9日。
    三個人啟程。
    當然，向水是被迫的。
    門打開的瞬間，凜冽的風冰刀般劃過裸露的皮膚，黑色的瞳孔不受控地收縮膨脹，因為冷風不適地眯起，在視野裏，灰色的霧氣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飄蕩，目之所及，是一片冷淡的藍調。
    毛茸茸的東西從天而降，他習慣性地扭頭想要攻擊，一回頭，看到的就是肖白低著頭，眉眼因清晨而朦朧模糊，沒笑，麵無表情地給他戴上了圍巾。
    其實向水不用躲。
    當他擁有愈合能力，就會發現，脖子不是弱點。
    那是肖白蒙騙他的謊話罷了。
    肖白係了圍巾還不夠，給他扣了一個帽子，往下拉，把他的黑發都藏在了裏麵，隻留下卷翹的邊角。
    直到他感受到自己的耳朵也被包裹在內，肖白才鬆手，走在了前麵。
    卡米爾就站在一邊看。
    直到肖白走開，卡米爾才湊過來：“哥哥，肖白這個神經病，其實今天拿著衣服在你門口站了好久就是不進去，就是想在你冷的時候親自給你戴……”
    卡米爾嫌棄地撇嘴。
    她栗色的發被編成了兩條長長的辮子，上麵有各種各樣的發卡，還有特別醜的小黃鴨，戴著一個毛絨耳罩，印的是兔子圖案。
    渾身上下的顏色都以鮮亮為主，誇張來說，可以造成光汙染。
    向水心髒長久地沉冷，他沒回答，隻覺得卡米爾身上的顏色刺得眼疼，他抬頭，看向霧靄重重的街道。
    卡米爾忘了，當說出這句話時，自己也成了肖白戲耍向水的旁觀者。
    肖白：“我們要去摩爾曼斯克拿一個東西。”
    向水歪頭靠著窗戶，沒聽到下文，也沒什麽問的打算。
    肖白不想說的，問了也不會說，肖白想說的，不問也會說。
    卡米爾問了：“拿什麽？”
    肖白慢吞吞地說：“一個儀器。”
    向水覺得更冷了。
    艾斯市研究院。
    “我們需要俄羅斯國家秘密研究院最新研發的儀器。”
    “先找到向水再說吧。”向封眨眼，一副無辜的樣子，“愛麗絲到現在還沒回來，晏李被向水甩掉了，姚浮也死了，向水現在可是連蹤影也沒了。”
    姚墨嗬嗬：“裝什麽？你不是有他的定位器？而且你的能力…”
    向封：“它在矮木市停一個月了。”
    姚墨也沉默下來：“他吃了那東西，才可能拆掉定位器，任務進展還不錯。”
    向封仍然一副隨意的模樣，說出來的話卻讓姚墨皺起眉頭。
    “可是，向水不知道我在他的身體裏放了兩個定位器。”
    他彎眼：“兩個，一個是你我他都知道的，放在最靠近心髒的地方，還有一個，我把他放在了脖頸後，脊骨的位置。
    隻有我知道。”
    姚墨的臉色微沉：“金係異能力者？”
    向封：“不排除這種可能，但是，那個位置，他沒辦法自己取，隻能說，有一個他信任的人存在，幫他取了。”
    姚墨推推眼鏡，把手裏的試劑放下，發出清脆的一聲“噠”。
    她略微不耐：“有你的能力在向水跑不掉，你先想辦法把俄羅斯的儀器運過來，在末日徹底爆發前，我就和你說過，要先把儀器搬過來。”
    向封無奈攤手：“我們沒有國家名義允許實行人體實驗已經夠犯法了，在末日爆發前，我一個商人，一個國家研究院科研人員身份，沒有國家名義授權，沒有合理的使用途徑申請，你指望我怎麽拿到世界領先的儀器？”
    “所以呢？現在就好拿了嗎？”姚墨嗬了一聲，“動植物變異，氣溫驟降，信息隔斷，從這裏到摩爾曼斯克，你猜要埋沒多少人的生命。”
    向封一副死皮賴臉的無賴樣子：“那沒辦法，隻能怪俄羅斯把秘密研究所建在了摩爾曼斯克地下。”
    姚墨脫下白色的外衣，離開前道：“你最好找到合適的飛行員，否則犧牲的每一個異能力者的命都要算在你的頭上。”
    他看著姚墨離開，才懶散地走出去，坐了電梯上七樓。
    —
    “找我有事？”
    向封：“上層都去過棋市考察了嗎？”
    秦魏把手裏的文件放下，手邊的熱茶氤氳起熱氣，飄散到半空而後消散。
    他沒回向封的話，道：“你該敲門的。”
    向封微微挑眉，在原地站了一會，才伸手，懶洋洋地敲了敲門。
    秦魏這才溫和地伸手請人坐下：“去過了，不止上層，上層所攜帶的所有軍隊，一個不落，全軍覆沒。”
    “異能力者沒去，容易出意外。”
    向封點頭。
    秦魏：“我記得你說過有讓世界恢複正常的辦法。”
    向封還沒答，就聽到秦魏說：“你為什麽不把雙魚玉佩從棋市拿出來？既然人口遷移有人反對，為什麽不直接把玉佩放在艾斯市，直接輻射這一片區域。等鏡像人徹底占據上風，世界再恢複正常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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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封：“你的意思是...”
    秦魏：“世界上全都是鏡像人難道不好嗎？我們也是真正的人類，等世界恢複正常，我們就是異類，如果全都是...”
    向封撚了撚手指，突然笑了一下：“我從未說過，我想要鏡像人泛濫。”
    秦魏的聲音戛然而止。
    “鏡像人。”向封慢悠悠地說話，唇角帶笑，卻平添幾分威懾力，“有很致命的弱點的。在記憶和身體素質方麵比真正的人類要強悍，但是卻帶著對種族繁衍的巨大欲望。你們取代人類，難道不是文明倒退嗎？”
    你們。
    秦魏的表情凝滯，腦子裏緩緩浮現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測。
    向封接下來的話徹底驗證了這個猜想，他含著笑，說話卻格外尖利刺耳。
    “雙魚玉佩複製了我。”向封輕描淡寫地說，“記憶完整，身體強悍，五感敏銳，更具狹隘集體主義觀念，我解剖他，還以為身體方麵會有很大的不同。”
    “心髒長在右胸腔。除此以外。”
    秦魏的身體僵硬，臉上的表情徹底僵硬下來。
    向封盯著他，補充了接下來的話：“除此以外，口腔的深處，靠近喉嚨的部分，長了兩排整整齊齊森白的牙齒。”
    “我的鏡像人餓了四五天，吃到玉石的時候，整塊整塊地吞咽。”
    “我從未沒說，我是鏡像人呀。”
    向封愉悅道：“讓上層成為鏡像人，不過是為了讓你們更聽話而已。”
    秦魏：“你這是在變相殺人...”
    向封眸底浮現一層執拗，語氣溫柔又冷漠：“舍棄小部分人的利益，謀取大部分人的未來，我不覺得我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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