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向水和我大吵一架。
    我們徹底撕開了偽善的麵孔。
    就算他如此自私、心軟、貪婪、甚至不堪，我還是不想看到他流淚，我喜歡他明亮的眼睛，喜歡他飛揚的嘴角。
    我不會為了向水而死。
    我來到這個世界是為了享受的，我這一生所追尋的自由。
    向水，你不要再哭了。
    你是為什麽而哭，是因為讓我替死的計劃不成功，還是因為自己的死期即將到來。
    我們還是坐上了一輛車，開始前往摩爾曼斯克的路程。
    一路上經曆了好多好多。
    你知道嗎？你故作冷漠的麵孔看起來特別緊繃，你的瞳孔在觸及我時放大，你喜歡我。
    我受傷時，你會忍不住地偷看我，你會用最冷的語氣，最重的力道，幫我包紮。
    我好喜歡你。
    我好喜歡你。
    沒有人願意這樣，沒有人願意看一看我反複愈合的傷口會不會發炎，他們以為我能複活，也就以為我真的不會疼。
    你心疼我。
    也許是因為我是你自己的原因，你傾注的情感那樣隱蔽又真誠。
    如果我能把你帶走就好了，我們找一個地方，躲起來，誰也找不到我們，我們在末世裏死去好了，一切都不要按照原來的軌跡進行。
    當然，我隻是隨便想想。
    我好喜歡你，真的。我有的時候想把你吃掉。想把你藏在我的肚子裏，這樣就沒有人找得到你了。
    你會很安全。
    15
    我們進了一個詭區，是烏托邦美夢。
    我是第三個進去，我看到了屬於向水的美夢。
    好幹淨。
    夢裏的主角隻有兩個人，向水和小白。
    我們都失去了記憶，可是不同的是，我知道這裏是虛假的。
    在課桌上，他認真地寫題，陽光照射下，就像是個普通的學生，扭過頭來，與他對視，安安靜靜，時間靜止。
    他笑了一下，問我：“你是睡傻了嗎？”
    我不知道。
    我很難過，很難過。
    大概是睡傻了，我被向水的愛哭病傳染了。
    向水沒有忘記小白，他從一開始就認出我來了，他在懲罰我，懲罰我將他孤零零丟在那裏。
    他嚇了一跳，狼狽地找衛生紙，發現沒有，又尷尬地伸手給我擦淚。
    笨拙得像個傻子。
    溫熱的指腹抹開了眼淚，他的樣貌在我麵前徹底模糊。
    我改變想法了。
    16
    我的烏托邦美夢裏，我和向水生活在末世後，我們都活著，有一個家，有各自的工作，還養了一個可愛的卡米爾，有一隻寵物狗。
    夢裏的向水會親吻會擁抱，好假好假。
    17
    向水的表情依舊是冷漠的。
    他不知道我已經看過他的夢了。
    最先出來的隻有我們。
    相顧無言，他冷著臉，好像夢裏的人不是我，我也沒有給他好臉色，好像在夢裏抱著的人不是他。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們格外默契。
    不過向水大概要輸了。
    我最懂什麽能讓人絕望了。
    當所有即將塵埃落定，一個意料之外的人闖入，帶給人生的希望，沒有人會不愛。
    然後向水會遲鈍地發現，其實他是喜歡我的，隻是一切都晚了。
    我的沉默寡言會成為萬千情緒難以開口的證明，其實我是愛他的。
    他會陷入自責。
    向水想要的是什麽，是一份徹頭徹尾的愛，不惜將生命獻祭也要讓他活，是行為，而不是言語，是唯一的拯救，是給予自由的那雙手。
    既然沒有人來拯救他，那我來。
    向水活不下去的。
    他會以為我有難言之隱，驚訝之餘，情愫暗漲。
    有打賭的成分。
    但是我賭他，他會在折磨裏自殺。
    我確實瘋了，用我的命作賭注。
    如果贏了，我會得到向水，從裏到外，他是我的了。
    18
    我贏了。
    兩次。
    卡米爾時間回溯。
    向水沒有記憶。
    過程不重要了。
    我為向水而死。
    19
    矮木市向水昏迷後醒來，他抱著我哭，說卡米爾死了。
    我抱著他，笑得很開心。
    看來是卡米爾最後一次溯洄沒有抱著我的血肉，所以我沒有最後一次溯洄的記憶。
    向水屬於我了。
    我已經拯救過世界了，讓我放縱一次又算什麽呢。
    向水會選擇逃離的，我知道。
    他會自願和我待在一起，他會像夢裏一樣擁抱我，會親吻我，他愛我，他會像我愛他一樣愛我。一想到他會愛我，我就興奮極了，我想咬他的手指，咬他的脖子，但是不行。
    卡米爾死了，我應該傷心。
    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去死吧，我悲傷地想。
    他哭得好痛苦，隻對著我哭。
    他說不要我死。
    向水不知道，我想吻他，吻他的唇，吻他的臉頰，吻他的淚水。
    我們往南走。
    我好愛他。
    我怕他想清楚，給他喂了藥，讓他忘掉這些無聊的事。還有什麽比和我在一起更重要的嗎。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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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他沒了記憶，就隻有我了。
    隻愛我，隻記著我，隻屬於我一個。
    我本打算再往南走一走，但是我找到了一個相當完美的地方。
    半空中的紅色蜘蛛鉤織成巨大的紅霧，我第一眼就覺得這是個苟活的好地方。
    棺材賓館的那個小詭區裏，我是真的嚇了一跳。
    我怕他待在棺材裏害怕，不等埋完就衝上去。
    敲棺材板隻是為了讓他不要害怕。
    結果沒聽到回應，我是真的慌了，眼前驟然黑沉下來。
    當我看到他在裏麵安然無恙時，才發覺這是他在耍我。
    我生氣了。
    我那個時候想把他摁在棺材裏，兩個人一起活埋好了，誰也找不到我們，我想把他的心刨出來看一看到底是什麽顏色。
    我踏馬嚇死了。
    靠。
    我更堅定了要把他困住的想法。
    我連哄帶騙地讓向水待在紅霧裏。
    這裏成了我們的小家。
    穆爾那些人都死才能讓我安心，否則就是暗雷，萬一真的離開了，將離開棺材賓館的方法告訴別人，來找我們的異能力者會大大提高存活率。
    穆爾那些人必須死。
    南亦珺活下去就活下去。
    反正她不站在向封那邊。
    向封要用她的死離間林柯和林槐安，防止向水放暗棋。
    但是南亦珺為什麽要跑回來？她以為她很高尚嗎？為了救命之恩非要跑回來。當時救她命的也有我一份啊，算我求她，滾回去好嗎？死在哪裏都好，別讓向水知道就好。
    為什麽要跑回來？神經病。看不得向水快樂，看不得我們過得開心，都想要向水死，憑什麽，向水不想死，誰也不準逼他。
    我覺得我瘋了。
    我把南亦珺處理了，分給了人頭蟲子。
    後來天氣冷了，向水喜歡縮在我懷裏。
    向水喜歡蜷縮起來睡覺，喜歡發呆，害羞的時候會一拳打過來，不舒服會一腳蹬過來，他的腰很細，卻不纖弱，他的胸口很敏感，臉皮薄，經不住調戲。
    他大概是沒有過情欲的，所以我幫他時，他隻知道迷茫地哭。
    他不知道自己動情起來有多漂亮，比所有東西都漂亮。
    他想推開我，我就咬他，那腰就微微弓起，渾身都變成了粉紅。
    我能感受到他抓著我的頭發，每一次手指的收緊都暗含著急切和羞恥。
    我讓他愉悅，他會因此徹底地愛我嗎。
    他看到了我的畫冊，讓我不要畫這種羞恥的東西。
    他臉紅了，很可愛。
    他把那張紙團吧團吧扔進垃圾桶，我就撿出來。
    怎麽可能不畫，這麽可愛，我又不止這一本畫冊，向水看不到就好。
    我還不止畫了臉，畫冊裏那一張不過是逗他玩的。
    他繃緊的身體，迷茫的眼睛，腳腕上青紫的血管，被我捏出來的指印，還有胸口、小腹，快樂時微張的唇，我都畫了。
    我有時候真的很想在一天夜晚，在飯裏下藥，然後將他做死在床上，他會掙紮，會妥協，會叫喊，會哭泣，項圈在他的脖子上晃蕩，全身都是我的東西，裏裏外外從上到下都是我的，他是我一個人的，誰也搶不走。
    算了。
    我怕他哭。
    我還怕他討厭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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