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內烏斯對那個護國大英雄說“如果你能夠連續殺死我手頭十個“將領”，那麽作為獎勵我會放過公主一條生路。”
    其實這是明顯不過的謊言了，周圍安靜，空氣中充滿了鐵鏽氣味。
    整片戰場上、整個王都之內滿目望去都是佛內烏斯的眷屬，有且隻有勞倫斯這麽一個活人存在了。
    而魔族是什麽德行，一個正常理智的人都明白這不過是對方在明顯不過的戲耍。
    如果這些都還不去考慮，就去考慮這場賭局本身。
    一個已經經曆了不知道多久鏖戰、渾身瘡痍，疲憊不堪的高階職業者，連續挑戰十個同階段的魔物？
    這種事情怎麽可能呢？
    哪怕狀態完好，體力充沛，你能夠殺死三個同階段的魔物已經算是了不起了，連續戰勝五個？那更是萬裏挑一的傑出者。
    至於連戰殺死十個同階段的魔物？這怎麽想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這一整件事從頭到尾都透露出了一股不合理的荒謬。
    但是很多時候人就是這樣，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佛內烏斯一開始也就是一個單純的想法，那個護國大英雄答應與否他並不是特別在意。
    勞倫斯答應了。
    於是，佛內烏斯派出了自己麾下的“將領”魔物與勞倫斯單挑。
    當勞倫斯連續殺死自己三個手下的時候，佛內烏斯略微有些驚訝。
    當勞倫斯殺掉五個的時候，佛內烏斯有些坐不住了。
    不不不，那個勞倫斯並沒有發生臨陣突破那麽荒唐巧合的事情，那是屬於天才，少數中的少數人的特權。
    他依舊還隻是高階圓滿，他的天花板就在這裏了，不可能再近一步。
    在勞倫斯連續殺掉三個佛內烏斯手下的時候，佛內烏斯便感覺出來了，對方體內的靈能儲量已經消耗一空了。
    但是他依舊還是站立著、戰鬥著，依舊揮舞著劍刃，而劍刃之中依舊還是吞吐著鬥氣。
    他是在燃燒著自己的生命，透支著支撐他存在的靈能在戰鬥？
    這……
    那一刻勞倫斯十分驚訝，他知道有一些職業者的恢複技能能夠調用這部分靈能來修複傷勢。
    但能夠調用的隻是極少的一部分，而且也不可能連續使用。
    因為本身這部分靈能就是不能使用的。
    這是每一個生靈用來維係自身存在，最為本源的東西。
    與其說那是靈能，不如說那就是生命本身。
    無法補充，隻會隨著時間走過，逐漸消耗殆盡，然後生命宣告終結。
    事情到了這一步反而勾起了佛內烏斯的好奇心，於是他依舊遵循著約定，戰鬥依舊持續了下去。
    勞倫斯的雙眼被毒瞎了，一隻手臂被咬斷、一隻腳骨折，胸口、腹腔多出了數個窟窿，甚至那些巨大的瘡口都已經不再流血了，因為已經沒有什麽血可以流了。
    可是那個勞倫斯依舊還是揮舞著劍刃，依舊還在戰鬥著。
    六個、八個、九個……
    他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事情，然後最後一場。
    那個時候勞倫斯如果保持不動，佛內烏斯甚至會覺得對方已經死了。
    因為這個時候佛內烏斯的靈感視界之中，本來應該標記勞倫斯存在的“靈能”沒有了，不是說職業者那種力竭之後的“空虛”，而是徹底消失了。
    而是仿佛那裏就沒有了勞倫斯這個生命的存在一樣。
    對，就仿佛一具屍體，一具靈魂逝去、生命消散，冷冰冰的屍體。
    可是勞倫斯依舊站立著，舉起了手中的長劍，揮出了自己的一劍。
    哢噠……
    那柄不知道陪伴了主人不知多少歲月的長劍碎裂了，勞倫斯的軀體也如同流沙一般整個瓦解消散，一點殘骸也不再留下。
    仿佛他們這些魔族一般，但也隻是看上去而已。
    他們魔族死亡後，也會整個灰飛煙滅。
    但其實那是隨著核心的破碎，他們的存在瓦解，還化成了靈能，歸還給了這片天地。
    可是眼前這個人族不一樣，他身軀的消散是因為……
    他的生命燃燒殆盡了，支撐他存在的本源靈能徹底枯竭，他的存在被完全抹除了，便是靈魂也蕩然無存。
    那個人族究竟是怎麽做到這種事情的？
    靈魂淩駕於生命之上，將自己徹底消耗殆盡。
    對國家的忠誠？對公主的愛？還是對他們魔族的仇恨？亦或者是別的什麽情感？
    佛內烏斯一直對他們這些智慧種族所謂的“感情”並不是很能理解，但是那一次他稍微理解了一點。
    也明白了一直在他看來不過是障礙的存在，有了一份警惕之心。
    這些智慧種族並不如他們表麵上看起來那麽孱弱而易碎，他們有著執拗、甚至叫人恐懼的一麵。
    他產生了恐懼，哪怕他從來不承認這一點。
    所以，他越來越謹慎了。
    但他們是魔族，他們是父親、是陛下的子嗣，父親的命令是絕對的，而無法忤逆。
    他們的存在從一開始便不屬於自己，而是屬於父親，屬於魔王。
    他其實並不太想前來阻止勇者一行，可還是來了。
    好在他沒有被勇者選中，這叫他的心放下了一些。
    不過，他依舊沒有放鬆。
    大妖嗎？和他曾經殺過的那幾隻好像有些不同，心中保留著警惕，佛內烏斯展開了他的“場”。
    一開始，他便拿出了真本事，絲毫不敢掉以輕心。
    ……
    黑色的“濃霧”徹底覆蓋了天地，迪薇娜放棄了繼續保持大妖形態，恢複了原本的人身。
    大妖狀態下自己的目標太大了，對於這種敵暗我明的局麵實在是不利。
    迪薇娜其實知道佛內烏斯。
    就好像魔族之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亞瑟的盛名一樣，他們聯盟當中也自然有這些窮凶極惡的封號魔族的一些情報。
    而其中佛內烏斯便是那個情報最多的。
    為什麽？因為他存活的時間太長了，而活得長往往表明一件是這家夥或許不是最強的，但一定是相當難殺的。
    真正被“混沌”覆蓋了，迪薇娜現在才明白什麽叫做混沌。
    這個佛內烏斯的能力還真是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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