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看著麵前的小維克托，“人如其名”小維克托確實是一個半大小子，年紀很輕，才十四五歲，正常來說還是上學的年紀，當然這是那些擁有“正常家庭”的孩子才能夠享受的待遇。
    對於生長於農夫家庭的小維克托而言，上學對於他來說隻能說是一個奢望。
    雖然阿卡德帝國在教育方麵很是熱心，還有不少國家出資建設的學校，但畢竟阿卡德帝國還年輕，整個帝國的版圖又過於遼闊，這些學校的覆蓋範圍和吸收接待能力還無法覆蓋到所有適齡群體。
    不過即便如此，阿卡德普通民眾的識字率也是一騎絕塵、
    畢竟讀書上學這種事情哪怕是放在現在的時代來說，對於很多人來說都是有錢人、貴族階層才有資格去做的事情。
    比起繼承家業在田地裏辛勤勞作，進入工廠倒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至少報酬方麵要比起農夫的收入要豐厚。
    而魔導工廠為什麽願意讓一個不論體力還是任勞任怨程度都遠遠不及大人的小孩子入職工廠其實也是無奈之舉。
    對於蘇來說，工人們工作的複雜程度和小孩子玩的積木拚圖其實沒多大的區別。
    她甚至覺得要是能夠讓哥布林老實聽話，多訓練一段時間，甚至連哥布林都能勝任這些工作。
    整個魔晶炮彈的生產過程就是大的三個步驟，原料進來切割成“炮彈規格”，再通過魔導靈能噴槍刻上法陣，最後再進行封裝就完了。
    哪裏有什麽難的。
    所以說蘇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麽這些人連這種程度的工作都勝任不了。
    但蘇不明白，人和人之間的差距有時候比起人和狗之間的區別還要巨大。
    在她看來簡單無比的這份工作其實一點兒都不簡單。
    就譬如第一步的原料切割，雖然是經由魔導熱熔槍切割，且切割形狀也通過投影魔法確定了輪廓，工人需要做的隻是按照那個輪廓操作魔導熱熔槍將水晶原料切割成炮彈規格就好。
    什麽事情都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麻煩。
    說起來就是跟著投影魔法的輪廓切割水晶就行了，但其實操作那個熱熔槍相當有講究，出力小了，容易把水晶割裂，出力大了又容易傷害到水晶的儲能性質，必須用適當的火力來完成這件事。
    這還是幾個步驟裏頭相對簡單的原料切割，最麻煩的還得是蝕刻法陣這個步驟。
    其實這個步驟也不難，操作台固定住了被切割成炮彈規格的水晶，投影魔法將需要篆刻的法陣線條紋路都映射在上麵了。
    工人需要做的隻需要跟著投影魔法的紋路用符文刻刀將組成法陣的一條條魔紋按照指引刻上去就行。
    而且考慮到整個炮彈上所需要的法陣數量較多，且法陣本身就比較複雜，所以這個部分的工作都被拆分成了六人份，每個工人隻需要完成一部分即可，甚至都沒有要求他們一個人完成整個蝕刻法陣的步驟。
    在蘇這個優秀的魔法師看來，就這種程度的工作不要太簡單，不要說閉眼她都能夠一個人完成，她覺得自己就算是睡著了，做夢亂畫也能夠畫出來。
    她實在是搞不懂為什麽這些人會覺得這件事這麽困難。
    但實際上情況確實是如此，這件事對於大部分普通人來說確實很難，或者說能夠來工廠幹活的人來說都很難。
    他們的認知能力都很低，且幾乎都不識字，甚至就連寫自己名字都不會的人都大有人在，還有那種連通用語都不會說的、隻會說一些地方俚語的蒙昧之人。
    不過那種人都被拒之門外了，畢竟連溝通都不太方便，他們雖然一直人手不足，卻還沒有緊缺到這種程度。
    但人手確實是一直不太足夠，特別是訂單爆炸的現在。
    小維克托便是基於滿足工作條件的人口實在是有限，才被招入了工廠。
    像他這樣的半大小子，整個工廠裏頭還有不少。
    至於為什麽蘇會和這個孩子相熟，是幾個方麵的原因綜合造成的。
    比起那些被家裏大人告誡了“絕對不能招惹那位飛毯魔女”，表現得唯唯諾諾的半大小子來說，小維克多無疑膽子要大得多，對蘇的態度一向不卑不亢，既不顯得過於諂媚，也不會太過於畏懼。
    這是一方麵。
    還有，小維克托這孩子很聰明，聰明的孩子一向是招人喜歡的，何況這小家夥長得明眸皓齒的，也讓人不討厭。
    再來，也是蘇願意對這個孩子多投入一些關注的最大緣故。
    這個孩子很好學。
    一開始這孩子也不識字，現在他不光識字了，甚至還懂得了一些魔法的入門基礎了。
    雖然都是十分淺顯的部分，他對於魔法的認知也十分膚淺，但終究比起那些一竅不通的人要強得多的多了。
    工作畢竟是枯燥而乏味的，閑來無事指點教導幾句這個孩子算是在蘇的工作閑暇時的調劑，僅此而已。
    “我知道，小維克托。你的母親最近生病了，你急需一筆錢為你母親治病，可是你也知道咱們的規章製度，一個工人每天工作時長最多不能超過十二個小時，你在工廠裏頭呆了多久了？”
    “差不多……快十八個小時……”
    麵對著蘇嚴厲的神色，小維克多有些唯唯諾諾的給出了一個驚人的數字。
    “不行！你現在就給我回去休息！”
    聽到這話，蘇甚至都沒等維克多接下來準備為自己辯駁的話語說出口，強行發布了自己的指令。
    “蘇阿姨，我還年輕！我的身體還撐得住，可是我的母親真的病的很嚴重了，我急需要一筆錢！”
    聽到蘇這樣強硬的話語，小維克多也一臉焦急的顧不得技巧周旋，隻是吐露了自己的心聲。
    “你知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你這麽長時間呆在這種汙染環境裏頭，你是會把命丟掉了！
    蘇想要這麽說來著，理智和立場讓她住了口。
    表麵上領主大人是體恤工人工作辛苦，強製他們不能超時勞動，但其實隻是單純因為要是一天過長時間泡在工廠裏頭，幾乎無一例外，短則一兩年、長則三五年，這些工人就會死。
    而將時間控製在一天十二個小時之下，這種影響就會降到一個相對可以接受的程度。
    這天下的烏鴉終究是一般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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