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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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仁傑寫給自己的字條,讓清婉開心的流下了眼淚。施仁傑告訴清婉,她的三哥,薛清嘉,還活著。而且跟施仁傑已經取得了聯絡。但同時,施仁傑囑咐清婉,不能將這件事告訴太子。
三哥還活著,對於清婉而言,已經是最好的消息了。
不過由此可見,施仁傑和三哥,似乎都有些防備著太子。
清婉將字條燒掉,心緒久久不能平靜。已經開始降雪,在屋內聽見風呼呼地刮過,想到三哥,想到太子,輾轉反側,不得入眠。也不知道到底幾時才睡著。
醒來的時候掀開帳子,雖門窗已關,卻見窗上光輝奪目,想來是放晴了。汀蘭和木蓮聞聲立馬來伺候了。
梳洗完畢,清婉便叫開窗。才打開窗,冷氣撲麵而來。清婉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眼卻止不住往外看。昨夜的雪下得很大,近一尺多厚,整個院子更是冷清了起來。
今兒是姑娘的好日子。”汀蘭帶著丫頭們要給清婉拜壽,清婉忙忙地攔住了。
很是不必,你們的心意,我心領了。”她們的一跪,自己委實承擔不起。如今寄人籬下,生活起居,竟是她們幫了自己不少。
想到去年生辰,一家子人熱熱鬧鬧,如今如此,清婉忍不住又悲傷了幾分。一時廚房送了早飯來,竟是煮好的長壽麵。
姑娘今兒一定要吃的。”木蓮端上來,熱氣騰騰。吃這個,圖個吉利。壽星即便不喜歡,也是要吃的。
王妃娘娘說,等姑娘用了早飯,先歇息一會子。公主和郡主今兒都要來,都不是外人,娘娘說等會兒就在這裏擺午飯。”汀蘭複述了旻曦的話。
清婉很是感激。她住在這裏,王妃娘娘一切都幫她考慮的很周到。最初不過是看著太子的麵子,讓她住了。想到太子,清婉心緒忽然複雜了起來。
倘若太子可疑,那這南陽王府呢?
清婉埋頭吃了麵條,整個人也暖和起來。她既打定了主意要好好活下去,那麽她就會用心對待一切:用心看人,看一切。無論境況怎樣,她一定要想辦法查證父親的案子。
她還胡思亂想的時候,已經通傳公主和郡主到了。清婉忙起來迎了出去。
卻不想公主和郡主身後還跟著一人,清婉並不認識。既是男子,又得了王妃的同意來這裏,想來也是他們的至親之人。
婉姐姐,我給你介紹下,這位就是我的六哥。”公主拉著清婉的手,“我跟六哥說起你,他一定要來認識認識。”
原來這就是公主口中不問朝堂不理世事獨自四處遊覽的六皇子趙鉉,也難怪能夠有如此飄逸超脫的氣質了。
清婉行了個禮。
聞名不如見麵,看來我今兒強求著跟來,也不枉我花了好些口舌了。”六皇子趙鉉笑看了看清婉,一麵也打量了下屋內的布置。
堂兄自有三寸不爛之舌,饒是太後娘娘也說不過你呢。”郡主一麵打趣,一麵讓丫頭們捧上了禮物,“婉姐姐也別客氣,芳誕之日,小小心意。”
一時公主也有禮物。
我可沒有準備,也沒有什麽好東西,不過咱倆也算初次見麵,又是姑娘你的生辰。”六皇子踱步到了案前,恰巧案頭放了一摞紙,一邊吩咐丫頭研磨。
須臾提筆,如行雲流水般,一揮即成。他的草書自成一格,不拘前人筆鋒,很有自由不羈的味道。
是一首《點絳唇》。
祝壽筵開,畫堂深映花如繡。瑞煙噴獸。簾幕香風透。
一點台星,化作人間秀。韶音奏。雨行□□。齊勸長生酒。
堂兄果然是敏捷之人,片刻之間得此,實在令人讚歎。”郡主讀了,笑讚。
六皇子也不謙虛客套,而是一笑,一邊落款:楚狂人。
清婉自然也就想到了李太白的詩句:我本楚狂人,鳳歌笑孔丘。
謝過了六皇子的禮物,見紫蘭帶著丫頭們送來點心等,公主便問紫蘭:“你們娘娘呢?”
娘娘還有事兒忙,就來。”紫蘭笑著回話。見公主點了點頭也再沒有別的話,便帶著小丫頭們下去了。
咱們枯坐著也沒有什麽趣,不如六哥你講些你遊覽中的趣事?”公主隨手拿了一塊點心。
那說說蘇翰吧。”六皇子想起當日在滄州的事情,嘴角不由得浮現起微笑。
是父皇和太子哥哥都想結交的蘇翰嗎?”七公主來了興趣,她曾聽見說過這個人,父皇誇讚過很多次,但這人不願意做官。
六皇子眯了眯眼睛,點了點頭:“咱們太子哥哥想的還真多呢。”
清婉一愣,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覺得六皇子語氣裏帶了幾分不屑。
蘇翰有三類人絕對不見:一不見做官的,二不見經商的。”六皇子說到這裏,見丫頭們端著一盤玫瑰酥餅,便伸手拿了一塊。
三呢,三不見什麽?”公主催促他往下說。
六皇子卻不急不慢的吃了了餅,再喝了茶,才緩緩地,“這三不見嘛。”又看著公主和郡主笑了笑,“三不見女人啊。”
這算什麽。”公主瞪了六皇子一眼,“第三點一定是你胡謅的。”
不不,是真的。”六皇子擺了擺手,“豈不聞‘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所以說他是怪人,還不講道理。誰說女子就一定不好?”公主氣呼呼。
清婉卻是一笑:“不為功名利祿所動之人,必然有些脾氣。這也不是什麽罕見的事兒。也可見六皇子極有能耐,不然如何還能住這位蘇翰先生的府上?”
不過偶然間遇見,談了談山水,他覺我尚可交為朋友而已。”六皇子笑了笑,“何況我雖然是個王爺,卻從不談政務從不管朝堂,所以無礙。”
外麵進來的旻曦接了一句:“六弟到是直爽。不過若此番六弟回來又匆匆離開,隻怕父皇和皇祖母都要傷心了。”
旻曦進來,大家都起了身,相互見禮後方才入座。
方才你們講什麽,講的這般熱鬧?”
就聽六哥講他遊曆中發生的事情。”公主本以為蘇翰是怎樣一個人物,卻不想這家夥對女子如此偏見,不由得也就說出來了,“這個蘇翰,不結交也罷。”
那堂兄你在蘇家府上呆了多久?那日日來蘇家府上的都是些什麽人?”郡主倒是有些佩服這個蘇翰的。
我大概住了十天吧。後來柳州發大水,我趕著去看了看。”六皇子算了算日子,“我不過住他府上,又不隨他見客,哪裏知道他結交些什麽人。”
柳州?六哥你還去了柳州啊?夏天發大水的時候,父皇還派了二哥去呢。”公主想起那個時候二皇子被派去柳州賑災,二嫂還在三嫂麵前很是得意,“那六哥有在柳州見到二哥咯。”
並沒有。他來賑災,自然忙的不可開交。我是閑人,去了又幫不上忙,反而還耽擱二哥的時間。”六皇子輕輕帶過。
清婉腦子裏卻想到了什麽:柳州大水,太子原本跟自己說可能會去賑災,結果後來並沒有去,理由是太子妃懷了小孩,皇帝讓太子留守京城,以便照顧。聽起來結果最終去的是東寧王了。
罷了,也別隻顧你們了,今兒可是來給婉姑娘過壽的。”旻曦將話題拉了回來,“方才我吩咐廚房給你們也煮了點長壽麵,多少也吃一點,算是借借壽星的福氣。”
一時有丫頭端了來,幾人也就意思的吃了一點,就撤了下去。
不如彈首曲子給大家解解悶,也算是我的回禮了。”她們各自送了清婉禮物,也都是價值不菲,且又特地給自己過生辰,心意濃厚,清婉想著自己不如談一曲,也算是助助興。
這感情好。一直聽宸姐姐誇讚姑娘的琴技,我方才來了就想著不知能不能聽一曲,正琢磨著怎麽開口呢。”郡主玩笑道。
木蓮已經抱著清婉的琴來了。這便是公主送的‘綠綺’。《□□秋水》本是眾人耳熟能詳的音樂,卻不想由清婉一彈,頓時覺得以前聽的隻能給這一曲做陪襯。眾人尚在樂音之中,清婉已經停手。
片刻後回味過來,都已鼓掌。六皇子由衷佩服:“昔日讀李太白詩,有《聽蜀僧濬彈琴》,便猜想那蜀僧定是絕世高人,才能夠奏出如此樂章。今日聽姑娘一曲,才真能理解,何為‘不覺暮山碧,秋雲暗幾重’。也難怪小妹誇讚姑娘了。”
是吧,是吧,我就跟你們說婉姐姐很厲害啦。”公主一臉得瑟,就好像被誇獎的人是她自己一般。
你得意個什麽,幾時你也彈出這樣的琴聲給我們聽聽?”郡主打趣。
六皇子伸手拿糕點,卻不想一個丫頭正給他端了新茶來,一個不小心,茶灑到了六皇子的衣袖之上。
奴婢該死。”小丫頭已經跪下了,忙著磕頭請罪。
六皇子慣性地站了起來,汀蘭已經捧著幹毛巾來了。
不礙事。”衣袖上隻有一小塊被茶水浸濕,六皇子接過幹毛巾自己擦拭了一下便算完事,轉身將毛巾遞還給了汀蘭。
而這頭的清婉,卻已經徹底愣住了:她才看見,六皇子腰間的,分明也是一樣的龍紋和田玉。而當初在玉檀秋救了自己的太子,也是係著同樣的龍紋和田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