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峰不屑地挑挑眉頭。
    “咒我？”
    “隨便他咒！”
    “他得先有這個能力。”
    “再不早點收攤，怕是趕不上公交車了！”
    白葉槿笑得合不攏嘴。
    等從攤位前離開以後，倆人又逛了逛。
    再往裏走，就沒有什麽太多了，兩邊路上基本都是各種手中拿著“串兒”的老京都人，地上擺著各種古玩古件。
    白葉槿也是好奇地打量著胡同最後一段路，看著兩邊地攤上售賣的各種東西。
    林一峰本來也對這些不在意，直到白葉槿拉了一下他，指著其中一個地攤上的擺件。
    “你看這個，這不是……”
    白葉槿話說一半，表情變得有些古怪了起來。
    林一峰定睛一瞧，這東西確實有點眼熟。
    熟悉的花紋，熟悉的配色，再加上旁邊放著的一個做舊的小盒子。
    這不正是幾個月前他撿漏的那個定窯花紋大碗嗎？
    這倆東西簡直一模一樣。
    而攤位上的賣家一看林一峰停在了攤子前，蹲下來準備看看貨，也是立馬來了興趣，朝著兩人吆喝著。
    “哎哎哎！幹嘛呐！幹嘛呐！”
    “瞅瞅得了別上手！”
    “玩意兒金貴，碎嘍您可兜不住！”
    這一口濃鬱的京腔，也是讓林一峰有些發笑。
    不過他低頭掃了掃攤位上的東西，那可謂是五花八門。
    從各種泥濘的小器皿，再到五彩斑斕的琉璃彩，甚至還能看到幾個破舊的青銅器。
    要說最多的，還是各種定窯花紋的東西。
    要不是這裏是古玩灘，林一峰還以為這家夥把京都博物館給搬出來了。
    但很快林一峰就注意到了一個小茶碗，上麵有著些許裂痕，但紋路卻十分清晰，這東西看著跟他當初購買的那個大碗有些類似。
    “這東西？”
    林一峰微微皺眉，沒有敢在上麵停留太久的目光，生怕讓攤主盯上大開口。
    他反倒是為了觀察這個碗，拿起了旁邊一個像是貔貅的小青銅器。
    攤主也是來了勁兒。
    “嘿，您眼毒啊！這可不是一般貨色！”
    “老祖宗手裏傳下來的，就剩這獨苗兒了！”
    林一峰對著話術視而不見。
    他對此早就見怪不怪了。
    不過更讓他好奇的，還是旁邊這個破舊的碗。
    看著上麵的花色跟紋路，確實是定窯的東西，隻是不能夠確定這玩意兒的價格。
    “這東西……”
    林一峰裝作猶豫的模樣，看了看眼前的小青銅。
    “什麽時候的貨？”
    攤主努努嘴。
    “兄弟，不是哥哥我拿糖，這寶貝得給它找個好主兒！”
    “老一輩傳下來的，老物件，我估摸是商周前後的。”
    攤主見林一峰沒有回話，又急忙補了一句。
    “您要真打算請走，我得先跟祖宗托個夢問問！”
    林一峰沒說話，隻是默默地放下了這個東西。
    他轉頭看著身邊的白葉槿一眼，然後搖搖頭歎了口氣。
    見林一峰對這個沒了興趣，攤主也是有點著急。
    “哎，這位爺！”
    “別介啊！”
    “再看看！”
    林一峰不理會攤主，帶著白葉槿直接離開了攤鋪。
    等走了稍微有一段距離以後，林一峰才壓低了聲音提醒著白葉槿。
    “攤位上有好東西，我不方便買？”
    白葉槿微微一怔，她剛剛也打量了一下攤位的古董，基本沒有任何什麽好東西。
    “你要買那個小銅人？”
    “這東西真是商周的嗎？”
    “不可能吧。”
    林一峰輕輕揉了揉白葉槿的腦袋。
    “什麽商周！”
    “估計是上周剛出來的。”
    見林一峰如此戲弄自己，白葉槿也是鼓著小嘴巴有點賭氣。
    “剛剛青銅器旁邊的小碗。”
    “我感覺那東西應該是好貨。”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那個也是定窯！”
    這讓白葉槿倒是有些意外。
    她剛剛一直跟著林一峰的視線，完全沒有察覺到這個破玩意兒。
    現在林一峰這麽說，她反倒是有些好奇。
    林一峰給了白葉槿拿了一張五十塊錢的鈔票，隨後在她耳邊輕聲囑咐著了一通過後。
    白葉槿略微皺眉。
    “真行嗎？”
    “沒問題。”
    林一峰笑了笑。
    “看我們白女皇的演技咯。”
    白葉槿輕輕扭了一下林一峰的腰間，朝著胡同內走去。
    沒一會兒，攤主就看到白葉槿悠悠蕩蕩來到了攤位麵前。
    她輕輕蹲在瓷器旁邊的位置，死死盯著那個小青銅器。
    攤主看到她又逛了回來，也是笑臉相迎。
    “喲，丫頭片子，怎麽個茬兒啊？又殺個回馬槍？”
    “怎麽著？剛那出是彩排，這會兒才來真的？”
    白葉槿蹲下抱住膝蓋，語氣中帶著幾分擔憂。
    “哥，我男朋友帶我來京都玩的。”
    “他給我買了好多禮物，我想給他回個禮。”
    “我看他很喜歡剛剛那個東西，我想著買個給他。”
    攤主眼睛一亮，嘴角逐漸上揚，熱情地勸著。
    “咱消停會兒成嗎？”
    攤主掏出香煙，輕輕磕了兩下煙盒。
    “您瞅瞅這玩意兒——正經八百的老東西，沒跟您要謊價兒！”
    見白葉槿有些慌亂，攤主又壓低了聲音。
    “這麽跟您說吧，前兒個潘家園一老板出這個數，我都沒撒手。”
    白葉槿看著攤主豎起三根手指，秀眉微皺。
    “您要真想請這件兒，得先讓我瞧瞧您兜裏揣著多少誠意！”
    攤主聲調略微提高，輕輕點燃一支香煙，俯視著白葉槿，嘴邊噴吐著煙圈。
    “太貴了。”
    “我外地來了，掏不起這錢。”
    白葉槿猶豫的語氣，也讓攤主語氣中帶了幾分不耐煩。
    可看著白葉槿“傻白甜”的模樣，他又有點舍不得這門生意。
    在思索了一下，攤主也是試探性地詢問著。
    “姑娘哎，咱不玩虛的，您亮亮底兒？”
    白葉槿伸出手裏攥著皺巴巴的綠鈔票，看著攤主是直皺眉頭。
    在短暫沉默過後，攤主指了指他的攤位。
    “這麽著。”
    “大件兒咱先甭聊，您往這小玩意兒堆兒裏踅摸踅摸。”
    攤主再次壓低了聲音，語氣中多了幾分無奈。
    “瞧上哪個了言語聲兒，我給您個實誠價兒。”
    “今兒個跟您投緣，就當交個朋友！”
    白葉槿點了點頭，開始在地上攤位摸索。
    一會兒拿起這個看看，一會兒拿起那個看看。
    等了一會兒，白葉槿拿起一個滿是泥土的小碗，抬頭看了看攤主。
    攤主思索片刻，給出了一個價格。
    “這個七十！”
    白葉槿將碗放在了地上，又挑起另一個小酒杯。
    “七十五！最低價了！”
    白葉槿一臉失落地放了下來，挑選東西也是變得有些猶豫。
    這一來一往，攤主也算是看明白了，白葉槿身上就這五十塊錢，多一分錢都沒有了。
    白葉槿目光掃過，停留在了之前林一峰小擺件旁邊的小碗上麵。
    她拿起小碗跟攤主比畫了一下。
    攤主猶豫了一下，咬咬牙決定再要一手。
    “六十！”
    聽到這話，白葉槿立馬放下了手中的小碗。
    這一放可是給攤主整著急了。
    “哎喲喂我的小祖宗誒。”
    “這價兒都見褲衩底兒了！”
    “您總不能讓我把褲腰帶都賠進去吧？”這時白葉槿也是可憐巴巴地回著。
    “可是我就這麽多了。”
    這話也讓攤主徹底沒了辦法。
    他發現多一毛錢都沒辦法從白葉槿手裏套出來，也隻能不耐煩地擺擺手。
    “拿走拿走！眼不見心不煩！”
    “誒您記住嘍，這漏兒也就您能撿著！”
    “出外麵別嚷嚷，我還得做生意呐。”
    白葉槿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拿起剛剛的小碗，將手中五十塊錢遞了上去。
    攤主扯開腰包，收起錢以後，也是急忙跟白葉槿擺手。
    等白葉槿離開以後，攤主嘴角微微上揚。
    這小碗他前幾天剛從鄉下收回來的，也就幾塊錢的成本。
    主要是上麵紋路很是唬人，看著像是老物件。
    實際上他也找其他人看過眼，根本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
    本來他想要坑個兩三百花花的，沒想到這小姑娘五十就拿走了。
    雖然有點虧，但放在攤子上指不定啥時候才能賣出去。
    “呦，趙瘸子，賣出啥了，這麽高興？”
    不遠處一個攤位老板遠遠地吆喝著。
    攤主一拍大腿，嘴裏也是笑著調侃。
    “嗐！這傻妞兒！”
    “五十塊錢愣是把康熙年的玩意兒當現代工藝品給請走了！”
    “這漏兒撿得，我都替她祖宗心疼！”
    這話一出，周圍眾人笑得合不攏嘴。
    他這攤位上的東西別看很多老物件，根本沒一個能到康熙年的，最多也就是民國。
    再過分一點的，就跟林一峰剛剛看的青銅器一樣，撐死了上周剛剛做出來的。
    而另一邊，胡同口外。
    林一峰站在門口靜靜地等待著。
    沒一會兒，白葉槿激動地朝著林一峰走了過來，悄咪咪將小碗塞到林一峰懷裏。
    一看白葉槿這個反應，林一峰就明白他剛剛沒有看走眼。
    “好貨？”
    白葉槿猛猛點頭。
    家裏常年燒瓷器，對這些她再熟悉不過了。
    這東西別看東西外表泥土有點新，有點像是故意做舊的東西。
    實際上裏麵內壤肯定是老物件，隻是近幾年粘了一些新泥。
    把泥到時候去了，裏麵多半是個好東西。
    林一峰看到白葉槿激動的模樣，嘴角逐漸上揚。
    “這漏撿的，爽。”
    “不愧是我們的白女皇！”
    “演技夠真的啊！”
    見林一峰拿她說笑，白葉槿不滿地再次扭了一下林一峰腰間軟肉。
    “你又來！”
    林一峰掂量著手中的小泥碗。
    這東西不如他手頭那個大碗，但論價值也絲毫不低。
    最主要的是，這東西是個配套的定窯瓷器，如果全部都齊了，那就是天價。
    可惜這隻是其中一隻小碗，價格將會大打折扣。
    林一峰稍微估摸一下，放到拍賣行，這東西也能售賣個三位數左右。
    主要還是這東西比較稀有，並且做舊作假市場很大，外麵賣的1000支，其中999支可能都是假的。
    林一峰也沒有想到元旦來京都這一趟，他還能撿到這樣的大漏。
    倆人順著胡同走了一會兒，從旁邊一家古玩店買了個小木盒子，便將買來的小碗放在了裏麵。
    這一路上，白葉槿高興地哼著小曲。
    林一峰心情也是大好。
    倆人也是趁著天色還沒有完全變黑，早早去超市買了一波好吃的，準備回酒店跨年。
    過了一個小時。
    倆人回到了燕京飯店。
    跟他們分開行動的剛子與東來兩人，要比他們倆更早回到了酒店，正陪著周雪蘭與打著鬥地主。
    而林秀秀則是坐在電視機前，看著動畫片有些入迷。
    “別這麽近看，小心以後眼睛瞎了！”
    林一峰皺皺眉頭訓斥了一下馬上把腦袋栽到電視機的林秀秀，轉頭看了看床上的三人。
    三人坐在床邊，神色有些難看。
    見屋內氣氛不對，白葉槿也是詢問了一下怎麽回事兒。
    這一問，直接給白葉槿也搞得有點煩躁。
    在剛子跟東來離開以後，兩人準備去找找烤鴨店，去商談一下引進烤鴨的事情。
    作為京都最出名的烤鴨那必然是“全聚德”。
    隻不過這趟去全聚德，東來兩人卻碰了一鼻子的灰。
    倆人在人家下麵旅遊店鋪說明了來意以後，對方非但沒有笑臉迎接，反而是一口一個“臭外地的”“臭要飯的”。
    最後在店鋪老京爺的羞辱下，隻能含恨離開。
    這事兒發生以後，剛子回屋還在抱怨著。
    “怎麽我們成臭外地的，來京都要飯了？”
    “他什麽意思？”
    “不做生意就不做生意，罵什麽人啊！”
    作為多年摸爬滾打，東來早就習慣了這些，他也隻能無奈地拍拍剛子後背，讓他消消氣。
    對於這個事情，白葉槿跟周雪蘭也是不斷吐槽。
    她們見過瞧不起鄉下人的，也見過各種秀優越感的，但頭一次見到這麽赤裸裸的歧視。
    相反林一峰對此已經見怪不怪了。
    這京都巴掌大的地方，什麽牛鬼蛇神都有。
    況且全聚德成為現在這樣也不是沒有原因的，他們骨子裏傲氣，各種“天下第一”的名譽，讓他們就是瞧不起其他的地方。
    林一峰見東來沒有頭緒，也是給出建議。
    “東來，別在意這些。”
    “明天有空，你去便宜坊問問。”
    “他們烤鴨也不比全聚德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