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房家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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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遲寶琳才進甘露殿,張阿難就接到皇帝指示,到東宮告訴太子,請太子在東宮宴請明威將軍。
李承乾暗笑,張阿難來的太及時了。
皇帝還沒宴請,他先請了客,勢必給言官留下話柄。
可尉遲寶琳提出要在東宮吃飯,他要是直接推了,顯得他怯懦,沒有膽識。
吩咐典膳備宴時,他就想好了,晚間晨昏定省直接跟皇帝挑明此事,對外他就是代皇帝宴請明威將軍。
隻是這一次,沒等他去跟皇帝說此事,皇帝就直接派張阿難來傳話,他的宴請名正言順。
李承乾看的出來,在座眾人,這頓飯吃的並不舒服。
房遺直臉色沉鬱,心事重重。
父親是大唐第一相,崇賢館一眾同僚之中,房遺直的條件得天獨厚。
好比他的胞弟房遺愛,一進文學館,那就是越王李泰的心腹。
房遺直以為,他在東宮任職,也會如房遺愛般,成為主公心腹。
然而,現實給了他一擊。
崇賢館幾十人,同太子私交最好的是李德謇和魏叔玉,最受太子倚重的是杜荷,爬的最快的是尉遲寶琳。
魏叔玉和李德謇倒還罷了,畢竟有太子少師和太子少保的父親,可杜荷和尉遲寶琳的成功,讓眾人的心十分不平衡。
李承乾將這一切看在眼裏,貞觀天團的二代,在曆史上存在感並不怎麽高。
這其中政治糾葛頗深,貞觀一朝二十三年,從貞觀七年到貞觀十七年,有長達十年時間,這些大臣在他和李泰之間左右搖擺。
立場不堅定,很多時候是政治的大忌諱,第一批貞觀將相在他和李泰之間橫跳,二代多牽扯其中。
李治將“一次不忠,百次不用”的原則貫徹到底。
李恪的謀反案就清理了一批,朝中重要官職,也基本將僥幸躲過的二代排除在外。
貞觀朝的大臣幾乎人人都與皇族聯姻,高宗朝中期之後,武後掌權,打壓李唐宗室,這些二代甚至三代又被牽扯其中。
房遺直一杯接著一杯,頗有些喝悶酒的意思,李承乾抿著茶湯,饒有深意的看了眼房遺直。
十分理解房遺直,房遺愛從李泰那裏出來,在他這裏就是一步廢棋,不用想他都知道是房玄齡施壓了。
“尉遲將軍,此戰你們父子居功甚偉,孤敬你。”
尉遲寶琳端酒一飲而盡,“這就是個白撿的軍功,換誰去都行,殿下這酒喝的臣都慚愧了。等下次有機會,臣出征,必定要殺敵斬首,方才對得起殿下這杯酒。”
李承乾笑道:“陛下有囊括宇內之誌,未來建功立業的機會絕對不少,必叫小將軍盡興。”
安撫完尉遲寶琳,李承乾再次舉杯向眾人,“陛下要孤代他宴請明威將軍,孤索性將大家都請了,上次的字典,這一次的成語大全,多虧了諸君鼎力相助。”
一輪過後,李承乾再次舉杯,向房遺直敬酒,“孤不在文學館,房卿是定海神器,借明威將軍的慶功宴,借花獻佛,先謝過房卿。”
房遺直端正身子,惶恐端酒,回敬太子,“受君之祿,忠君之事。殿下受君命組織編撰成語大全,是天家之恩,臣不敢不盡心。”
李承乾笑道:“房卿方才那一句話,出自《後漢書·獨行列傳》中,原話日:‘受人之祿,忠人之事’。能有此心性,房卿不愧是忠良之後。”
房遺直飲下酒水,縈繞在心頭的陰雲散了些許,有太子這一席話,他回去也好向家裏的老父親交代。
李承乾和房玄齡有不愉快,可政治是平衡的藝術,權力遊戲不以個人意誌為轉移,給房遺直麵子,安撫的是房玄齡,也是為皇帝近日的安排收尾。
宴會結束,李承乾大手一揮,放了這群二代提前離開,席間有一道甜點,魏叔玉頗為喜歡,想到自家老爺子也會喜歡,討了回府給自家老爺子。
房遺直出了宮門,搭乘馬車回府,仍是心事重重。
房遺愛進文學館一事,到底影響到了父親,東宮三少就是未來的東宮三師,至關重要的太子詹士一職,也給了長孫無忌。
皇帝在朝廷明示李泰離京的時間,封地定在揚州,距離京師千裏之遙。明眼人都看的出來,越王這一去,同儲位無緣。
大族發跡,無非世代為官,清河房氏在真正的大族麵前,也是上不得台麵。
當初,父親為他娶親,曾想過以母親範陽盧氏之女的身份,為他求娶盧家女,巨額的彩禮丟出去,卻也隻能求娶到旁枝之女。
房氏一族的延續,是每一個房家兒女的責任。
馬車停在梁國公府角門,侍從攙扶著房遺直下車,照例先去父親房玄齡院子裏問安。
一身的酒氣,房玄齡微微皺眉,開口語氣不悅,“太子代陛下宴請明威將軍,你隻是作陪,吃那麽多酒做什麽?”
父親聲音嚴厲,房遺直下意識低頭認錯。
皇帝這些日子,對他明顯有疏離,房玄齡眉頭緊鎖,細思過往是否行程踏錯,也隻有房遺愛入仕文學館一事。
“酒能亂性,誤人誤事。這麽多年,我在外從不多飲。”
房遺直的酒量並不好,他其實也沒喝上幾杯,“太子殿下舉杯,兒不敢推拒。對了,太子殿下酒席上,點名誇了兒。”
“哦?”房玄齡嚴肅的表情有了些許鬆動,“恭喜你了,繼杜荷、尉遲寶琳之後,崇賢館裏,你應該會是第三個受任用的人。”
“啊?”
房遺直十分不解,直溜溜一雙眼睛看著父親。
房玄齡壓下心中無奈,他這幾個兒子,都不是什麽輔臣的料子。
“因文學館的事情,陛下對我頗有微詞,近日以來都不太親近。陛下冷落的是我,實則敲山震虎,告訴朝野他不易儲的決心。
越王離京之後,陛下的目的達到,就要有個人破局,這個人就是太子,太子抬舉你,向朝野傳遞出的信息,你自己慢慢兒誤吧!”
房玄齡抬手打發了房遺直出去,他的幾個兒子都不是什麽輔臣的料子。
房家的門庭延續,成了房玄齡第一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