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直接換了一個話題，問道：“你阿耶喜歡你阿兄，你阿兄就不會欺負你，你是怎麽得出這個結論的？”
    寵愛會滋生出野心，李世民自己已經吃了一把苦頭，有生之年，他是不願意看到孫輩再來這麽一場了。
    “與鳳同飛，必是俊鳥。阿翁是威鳳，阿耶是小鄧。所以阿耶那麽好的人，他喜歡的人，一定是很好很好的人。”
    這話聽著舒心，李世民麵上含笑：“你阿耶還喜歡你舅公呢！”
    李覺想說，父親其實沒那麽喜歡舅公，不過他謹記父親關於謹言慎行的教導。
    “那自是舅公值得父親喜歡。”
    “你這話說的，我不值得你父親喜歡。”
    李覺滿是不解，不知祖父為何要這麽說。
    “阿耶很喜歡阿翁。”
    李世民皮笑肉不笑：“哪裏看出來你阿耶喜歡阿翁了？”
    “不喜歡為何天天過來看阿翁？為何要給阿翁準備禮物？”
    李世民歎了口氣，他和承乾的關係，說是父子，沒啥父子之情，說是君臣，又比一般君臣要親近。
    “可你阿耶他從來不似穆穆這樣，在阿翁懷裏撒嬌。”
    李覺被震驚到了：“阿翁，要我阿耶撒嬌？”
    “不可以嗎？你可以跟你阿耶撒嬌，你阿耶不能跟我撒嬌？”
    李覺思索片刻，發出靈魂拷問：“如果高祖皇帝還在，阿翁能和高祖皇帝撒嬌嗎？”
    “你阿翁我都一把年紀，當了父親的人了，哪裏能那麽不要臉？”
    李覺道：“那推己及人，阿耶如今也是四個兒子的父親了，他也要臉啊！”
    李世民愣了愣，他被小兔崽子給繞進去了。
    “小混賬，我真是白疼你了，一顆心全偏你阿耶那裏去了。”
    “阿耶，人心又不在胸口正中間，不是偏左就是偏右，孫兒也是人，怎麽就不能偏了？”
    李世民自嘲一笑，這話說的，真是完全沒毛病。
    “那你為何隻偏心你阿耶，不偏心阿翁？”
    李覺道：“那我現在去尚書省找阿耶了。”
    “找他做什麽？”
    李覺笑嘻嘻道：“偏心誰就要粘著誰，阿翁說我不偏心您，您金口玉言，我一定讓您君無戲言，所以我去偏心阿耶了。”
    這孫子，太欠了。
    李世民把人提溜起來，掄了兩巴掌落在李覺身後，目測能拍死一隻蒼蠅。
    李覺撲騰著兩條腿，眼淚汪汪的喊疼。
    李世民看著孫兒演戲，也覺得頗為好玩兒，李泰和李治也同他撒嬌，同李覺不一樣，他兩個幼子在他麵前更多是討好，可憐巴巴的感覺，讓人忍不住憐惜，李覺是嬌憨中透著古靈精怪。
    “你和你阿兄眼下……”李世民想著，禁不住歎氣：“到底是你阿耶有福氣，你和你阿兄都那麽省心。”
    “有我這麽可愛的孫兒，不是阿翁福氣？”
    李世民：……
    “你跟誰學的，這麽自戀？”
    李覺直接開口金句：“阿翁可以寫《威鳳賦》誇自己，我不能說自己可愛，不公平。”
    李世民：……
    “兔崽子，欠揍！”
    李世民一把拎來李覺，掄了巴掌在李覺身後：“沒大沒小，該打。”
    李覺吃痛，撲騰著跑開。
    李世民含笑看著李覺遠離的背影，估摸著小家夥會去找衡山。看看時間，他也該去兩儀殿參加朝議了。
    “殿下以前不怎麽吃甜食，近來也愛上了？”
    李承乾笑著道：“沒吃午膳，吃些茶點。”
    免得低血糖犯了，暈倒在兩儀殿，那誤會就大了。
    “午間一個多時辰，你為什麽沒吃午膳？”
    李世民突然出現，嚇了殿內大臣不輕。
    蕭瑀忍不住嘟囔：“陛下，您怎麽神出鬼沒的？當初封倫就是這麽被嚇死的。”
    李世民甩了個白眼過去，這群大臣閑聊太起勁，沒發現他從後殿出來，怪他？
    再說封倫，心理承受能力那麽差，還左右搖擺，學人家騎牆，自作自受，怪他？
    “太子，朕在問你話，午間為什麽不吃飯？”
    他已經背了“毆打”太子的鍋，可不想再背一個“餓暈”太子的鍋，他肩上還扛著大唐的江山，受不住黑鍋。
    皇帝動怒了，在場大臣麵麵相覷，一頓飯不吃，這是犯天條了？
    長孫無忌趕緊出來幫忙解釋：“午間聊起關於吐蕃的問題，聊的時間長了些，殿下原本要吃的，結果衣裳給給茶水打濕了，就回東宮換了衣裳，趕著過來想必沒時間吃。”
    李世民沒好氣道：“一把歲數的人了，一點兒分寸都沒有，把自己的身體不當回事兒，朕都不知道該怎麽說你好。到時候把自己餓壞了，朕還要掏醫藥費。”
    掏醫藥費就算了，承乾落下的活兒他得幹，還要再背一個“苛待”太子的罵名，李世民越想，越覺得自己委屈。
    “一把年紀了，還沒有穆穆讓人省心。”
    魏征趕忙出來解圍：“太子殿下成器，皇孫聰慧，臣等之後輩所不及，本來就挺傷心的，您還要一遍又一遍提，生怕臣等不夠窩心。”
    這話聽得舒心，李世民嘴角忍不住上揚。
    “那沒辦法，朕教導有方，玄成你也隻有羨慕的份兒。”
    李承乾苦笑，皇帝可真是一點兒都不謙虛。
    “今日雍王怎麽沒來？”
    李世民笑道：“穆穆被太子慣壞了，自戀的不行，朕甩了兩巴掌給他，哼哼唧唧找衡山公主玩兒去了。”
    眾大臣笑而不語，李覺自戀，那不是被太子慣壞了，是被皇帝帶壞了。
    “挨完了打還能去找衡山公主玩兒，陛下那兩巴掌能拍死隻蚊子嗎？”
    李世民看向長孫無忌：“輔機的意思，朕把穆穆慣壞了。”
    長孫無忌道：“嬌慣些許，壞不了。含飴弄孫，多少人求而不得。”
    李承乾暗道：貞觀的大臣，別的不提，都深諳怎麽為皇帝擼毛。
    “太子，我讓阿難取了膳食，你去偏殿吃，吃完了再過來朝議。”
    貞觀將相天團哄威鳳，李承乾實在摻和不進去，有借口溜，自是馬不停蹄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