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裏，十幾人大眼瞪小眼。
    “那啥，諸位長老，今日天氣不錯啊”
    “對對對，天氣真好，老夫突然想起還有丹藥要煉”
    “老夫的靈田也該澆水了！”
    “在下突然頓悟，需要閉關！”
    院子裏的人跑得一幹二淨，隻剩下溪瑞成站在原地。
    年輕真好啊
    夜色漸濃。
    城主府內燈火通明，觥籌交錯。
    侍女們捧著靈果佳釀穿梭於席間，修士們舉杯暢飲，笑聲在廊柱間回蕩，庭院中央的篝火映紅了眾人的臉龐，連簷角的燈籠都黯然失色。
    有醉酒的修士，以劍擊柱而歌，驚飛了棲息在古柏上的夜雀。
    溪瑞成立於廳外，望著天邊那輪被薄雲半掩的明月，晚風拂過他染霜的鬢角，將宴席的喧囂吹散成遙遠的背景。
    “城主。”
    侍女提著裙擺盈盈下拜。
    “嗯。”
    他目光仍停留在月亮邊緣的暈輪上，“小姐那邊如何？”
    “小姐她”
    侍女欲言又止，耳尖泛著緋色，“她被姑爺教訓得可慘了，奴婢來之前，還聽到小姐的慘叫呢。”
    “咳”
    溪瑞成揮了揮袖袍，待侍女紅著臉退下後，眼底泛起水光，“阿綾，看到咱們的女兒長大成人，你在天有靈，該安息了。”
    ……
    幾個晝夜輪番交替，又是一日的清晨。
    新房內，傳出溪琉璃震驚的喊叫。
    “啊！！你說什麽？這都三天了？！怎麽會！”
    她杏眼圓睜，不可思議地看著麵前窘迫的侍女。
    侍女咬著唇，低頭不敢亂看，“是啊，小姐，確實三天了，這三天城主一直在等著您過去敬茶”
    她心裏泛著嘀咕，這三天自己每日天不亮就來伺候著，直到日落西山也不見房門打開。
    以小姐往日風風火火的性子，能在屋裏待滿一個時辰都是稀奇，如今竟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再就是不知小姐到底經曆了什麽，連日子都記不清了，難道
    這個原因就在於到底？
    “小姐？”
    侍女壯著膽子提醒，“城主還在前廳等著呢，而且”
    她偷瞄了眼坐在桌前，泰然自若飲著茶水的慕長歌，“城主為姑爺準備了您的嫁妝，等您敬過茶，就要交給姑爺了。”
    這本不合禮數，可這位姑爺自從來到天墉城，就神出鬼沒的，好不容易今天逮到人，說什麽也得把這事給辦了。
    唉！
    在城主府做個侍女真是太難了，沒有一塊靈石是不勞而獲的。
    他們修士的禮儀，本就不像凡人那般複雜，可僅有的一些禮儀，在自家小姐麵前，居然這麽難做。
    城主這不得給她們加酬勞？
    不過姑爺可真了不得呢，憑借一己之力，就消滅了為患天墉城的魔物，若是嫁給這樣的男人，還用做個侍女？
    可惜，也就想想罷了，沒有公主的命，千萬不能犯公主的病，這點自我常識都沒有，也就不要做修士了。
    侍女意識到自己發呆，連忙回過神，抬眼間不禁鬆了口氣。
    “小姐？”
    溪琉璃也在發愣，她又喚了聲。
    “怎麽會才三天呢？”
    溪琉璃摸著下巴喃喃自語。
    “小姐的意思是？”
    “我明明記得是九天呢。”
    “……”
    完了，小姐傻掉了。
    自家姑爺這是多有實力啊，小姐這都五迷三道的了，甚至潛意識裏度日如年了、
    咦？
    這麽說的話，機會不就來了？
    凡俗還有通房丫鬟呢，他們也可以有這個優良傳統哇。
    而且城主肯定意識到了這一點，她又一直跟著伺候小姐，說是貼身丫鬟都不為過。
    那城主遲遲不曾交付嫁妝，豈不是為此刻在準備？
    嗯
    很有可能！
    侍女心跳越來越快，越來越激動，就差說一句，我願意為小姐奉獻，為城主分憂，做這個通房丫鬟。
    她催促了聲，“小姐，要不您快點去？”
    “知道了。”
    溪琉璃擺了擺手，“把衣服放在桌上，我這就去。”
    她語氣裏多了一絲無奈，又幽怨地白了眼慕長歌。
    自己倒貼就算了，還要賠付嫁妝。
    不過幹嘛不要？
    反正是她老爹出，又不是她出。
    這個混蛋徒手就能煉製地階極品靈丹，身上的靈石更是多到數不清，又豈會在意城主府的嫁妝。
    所以，最終的嫁妝還是她的，夫君身上的東西，也是她的，這才叫躺贏！
    嘖！
    本小姐真機靈，躺著躺著就賺來了一座寶庫。
    “夫君~”
    溪琉璃勾著唇，外衣隨著步伐邁動順著肩頭滑落，堆在地麵時如同一朵綻放的曇花。
    慕長歌端著茶盞的手微微一頓，茫然地眨了眨眼。
    這丫頭想幹嘛？
    哪根筋搭錯了？
    “俗話說，男主外，女主內，城主府的家業遲早是夫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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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纖纖玉指搭上他肩膀，力道恰到好處地揉捏起來，“人家既不主內，又不主外，凡事以夫君為主，這才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她嗓音甜得發膩，指尖在他肩頭畫著圈，“人家隻是不想你被外人談論，說你是入贅了城主府，人家可是一片苦心呢～”
    慕長歌失笑，哪還看不出這丫頭是在打嫁妝的主意？
    倒是不曾想，這小妮子竟還是個財迷。
    “夫人如此體貼，為夫感動不已。”
    他握住她的手，嗓音低沉而蠱惑，“隻是修行在於心境，外物皆是虛幻，我輩修士若沉浸在虛幻之內，豈不枉費了一身的道行？”
    慕長歌順勢握住她手腕，“夫人啊，你輪回七世，才有今日之成果，你本道心澄明，往世的你成就了如今的你，可也害了你。”
    望著溪琉璃一臉茫然，他起身走到窗前，“渡劫之境渡的乃是自身之劫，七世的你，七世不同的身份，導致你對外物頗有執著。”
    “夫人啊你可知何為大乘？”
    他目光悠遠，似在凝視天道盡頭，“大乘者，超脫外物，心合天地，靈丹妙藥，神兵法寶，過眼煙雲，唯獨修持自身為重中之重。”
    他轉過身，眸中似有萬千星河流轉，“何為渡劫？渡劫者，乃摘取成仙道果的最後一次磨煉，又為斬心斬去自我之劫、”
    他緩步走回溪琉璃麵前，捧起她的臉，“若夫人因貪戀外物而入劫，再次曆經輪回，豈不可惜，又讓我於心何忍？”
    溪琉璃隻覺得他每一句話皆如晨鍾暮鼓，直擊她神魂深處。
    她可是渡劫大能，七世輪回，七世修行，換來今日境界，怎能因貪戀這些俗物而毀於自我？
    “夫君此言在理，是我著相了。”
    她取出自己的儲物戒，放進他掌心，“這些東西隻會亂我心境，還是交給夫君保管好了。”
    “你能參悟此理，實乃大善。”
    慕長歌咧嘴笑著收起，“換好衣裳，莫讓你父親久等。”
    溪琉璃站在原地，看著他走出房門，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自己不是想著從他身上扣點油水的麽，怎麽又變成她倒貼了，還賠進去了全部身家？
    “壞蛋，你又騙我！”
    “夫人，此乃修行也！”
    “……”
    修行你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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