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這隻是我用來喝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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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裏路,對尋常凡人而言,是遙不可及的距離。
對梓凡來說,也不過是多走幾步山路,多看幾處風景。
他步子不快,卻也不慢,腰間別著斧頭,手裏提著水葫蘆,像個進山砍柴晚歸的樵夫。
日頭西斜時,前方山勢陡然變得險峻。
遠遠望去,一座山嶺橫亙,通體呈現出一種不祥的墨黑色。
山嶺上空,黑氣纏繞,如同活物般扭動、翻滾,將天光都遮蔽了幾分。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惡臭,混雜著腐朽與血腥,吸入一口,便讓人胸口發悶。
“嘖,真夠難聞的。”
梓凡停下腳步,皺了皺鼻子,抬手扇了扇風。
他離那黑風嶺還有數裏之遙,已能清晰感受到那股汙穢氣息。
“怪不得我那幾顆白菜葉子發黃,天天聞這個,能長好才怪了。”
他嘀咕著,眼神裏是純粹的不滿。
這地方,看著就讓人不舒服,更別說影響他種地了。
係統地圖在腦海中浮現,一個閃爍的光點,指引著方向。
“源頭……好像是在山裏麵?”
梓凡辨認了一下方位,不再猶豫,朝著黑風嶺側翼的一處偏僻山穀走去。
他並不知道,此時此刻。
黑風嶺深處,一座以巨石壘砌的魔殿之內,正是一片喧囂。
麵目猙獰的魔修們推杯換盞,衣著暴露的侍女穿梭其間。
刺耳的狂笑聲,夾雜著靡靡之音,回蕩在陰森的大殿裏。
首座之上,一個身形枯槁,眼窩深陷的老者,正閉目養神。
他便是黑風老魔,元嬰大圓滿的修為,一身魔功深不可測。
對於外界的風起雲湧,對於那位可能到來的“前輩”,他們一無所知。
或者說根本不屑一顧。
在這黑風嶺,他黑風老魔就是天!
山穀入口極為隱蔽,藏在一片亂石與荊棘之後。
若非係統指引,梓凡恐怕找上幾天也未必能發現。
他撥開半人高的雜草,側身鑽了進去。
穀內光線昏暗,濕氣很重,腳下是鬆軟的黑泥。
越往裏走,那股惡臭越發濃鬱,幾乎令人窒息。
走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豁然開朗。
一個不大的水潭出現在眼前。
隻是這水潭,與尋常所見截然不同。
潭水漆黑如墨,粘稠得如同化不開的濃夜。
水麵之上,不斷冒著拳頭大小的黑色氣泡,咕嘟咕嘟作響。
每一個氣泡破裂,都散逸出絲絲縷縷的黑氣,融入上方的瘴氣之中。
這便是那所謂的“瘴氣源頭”——魔池。
常年累月吸收天地間的汙穢之氣,滋養著黑風嶺的魔修。
“找到了,就是這玩意兒。”
梓凡站在潭邊,打量著這口魔池。
隻覺得這東西汙穢不堪,看著就讓人反胃。
“得想個辦法把它弄幹淨。”
他摸了摸下巴。
直接填土?工程量太大了。
放火燒?這黑水也不知道能不能點著。
他想到了自己水葫蘆裏的水。
“用這水衝衝?會不會太浪費了?”
他有些猶豫。
他尋思著,或許這泉水有什麽特殊的淨化效果?
“試試看吧,少倒一點。”
他擰開葫蘆蓋,小心翼翼地傾斜葫蘆口。
一股清澈的水流,帶著淡淡的瑩光,落入那漆黑的魔池之中。
不多,也就尋常人家喝湯的一小碗量。
然而,就是這麽一點“普通”的井水。
落入魔池的瞬間!
滋啦——!
如同燒紅的烙鐵探入冰水!
又像是滾燙的熱油潑進了冷鍋!
整個魔池驟然沸騰!
那漆黑粘稠的潭水劇烈翻滾、咆哮,仿佛有無形的力量在其中攪動!
一股難以言喻的至純至淨的氣息,以那滴落點為中心,猛地爆發開來!
肉眼可見的,那漆黑的魔氣,如同遇到了克星的冰雪,迅速消融、淨化!
水潭的顏色,竟以驚人的速度由墨黑轉為灰黑,再轉為灰白!
蒸騰而起的,不再是汙穢的黑氣,而是一縷縷純淨的白色水汽,帶著草木的清新!
“咦?效果這麽好?”
梓凡愣了一下,看著眼前劇變的水潭,有些意外。
“看來這水確實有點門道。”
他覺得這法子可行,便又多倒了一些進去。
與此同時。
黑風嶺,魔殿之內。
原本狂歡的魔修們,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
“呃……”
一個正在大口喝酒的元嬰期魔修,突然捂住了胸口,臉色煞白。
他感覺自己體內的魔元,像是被什麽東西強行抽離、淨化,運轉變得無比滯澀!
“怎麽回事?我的魔功……”
另一個正在調戲侍女的築基圓滿魔修,驚恐地發現,自己引以為傲的魔焰,竟然在快速熄滅!
“噗!”
首座上的黑風老魔,猛地睜開雙眼,一口黑血噴出!
他那雙深陷的眼窩裏,第一次露出了駭然與難以置信的神色!
“魔池!是魔池出事了!”
他清晰地感覺到,作為黑風嶺力量源泉的魔池,正在被一股沛然莫禦的純淨力量瘋狂淨化!
那力量,至剛至陽,是他魔功的天然克星!
僅僅是逸散過來的氣息,就讓他這個元嬰大圓滿,氣血翻騰,魔嬰不穩!
“是誰?是誰敢動我黑風嶺的根基!”
黑風老魔發出驚怒交加的咆哮,身影瞬間消失在原地,朝著魔池所在的後山山穀衝去!
大殿內的其他魔修,也紛紛感到了力量的流逝和莫名的心悸,一時間亂作一團,驚恐萬分!
黑風嶺外圍,數百裏之外。
那些遠遠觀望,嚴陣以待的正道修士、散修大能們。
此刻,無不目瞪口呆,心神劇震!
“看!快看天上!”
有人指著黑風嶺的方向,聲音顫抖。
隻見那原本籠罩著山嶺,如同墨汁般濃鬱的魔氣瘴氣。
此刻,竟然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攪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地旋轉、收縮、變淡!
仿佛有一輪煌煌大日,正在那黑氣核心處冉冉升起!
驅散陰霾,淨化汙穢!
一股浩瀚、磅礴、至純至淨的氣息,跨越遙遠的距離,清晰地傳遞到每個人的感知中!
那氣息,溫暖、祥和,卻又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讓所有沐浴其中的修士,都感覺心神一陣清明,仿佛連修為瓶頸都有了一絲鬆動!
“魔氣……魔氣在消散!”
“天啊!這是何等手段!”
那位白發蒼蒼的元嬰後期老嫗,渾濁的雙眼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精芒!
她活了數百年,從未見過如此景象!
也從未感受過如此純粹、如此強大的淨化之力!
這絕非人力所能及!
“前輩!是前輩出手了!”
那身穿道袍的中年修士,激動得渾身發抖,聲音都變了調!
“前輩果然是為了淨化這魔域而來!”
“以無上偉力,滌蕩乾坤!”
“這……這就是前輩的實力嗎?”
“不動聲色,便引動天地之力,淨化一方魔域?”
“我等還在猜測前輩會如何驚天動地,沒想到……前輩隻是‘路過’,便已是如此景象!”
“先前那築基修士被彈飛百裏,那金丹修士被藤蔓困住跌落修為,與此相比,簡直是螢火之光!”
所有修士,都被眼前這神跡般的一幕徹底震撼!
他們想象過前輩會如何出手。
或許是驚天動地的劍光,或許是毀天滅地的神通。
卻萬萬沒想到,會是這般潤物無聲,卻又石破天驚的淨化!
這比直接毀滅,更顯高深!更顯莫測。
“快!記錄下來!將這景象用法器記錄下來。”
“此乃萬載難逢的機緣!前輩淨化魔域的道韻,哪怕隻能窺得一絲,也足以受用終生!”
無數修士手忙腳亂地取出各種留影法器,對準那魔氣正在飛速消散的黑風嶺。
眼中充滿了狂熱與敬畏!
前輩,究竟是何等存在?
隻為“莊稼”,便行此淨化天地之舉!
這等胸襟,這等境界,已非他們所能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