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凡人言語中的無上真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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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梓凡扛著那捆鐵心木,木頭沉甸甸地壓在肩上,他卻渾不在意。
    聽到胡天那鄭重其事的“心魔”二字,他眉頭又皺了起來。
    這詞兒聽著就玄乎。
    他上下打量著胡天,見他臉色確實不太好,眼底帶著幾分揮之不去的倦意。
    這年輕人,瞧著也就二十出頭,正是能吃能睡能幹活的年紀,怎麽就想這麽多?
    “心魔?”梓凡掂了掂肩上的木頭,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
    他語氣隨意,像是鄰家大叔在問晚輩最近是不是沒睡好。
    “那玩意兒,不就是想得太多,睡得太少,有時候……還吃不飽鬧的?”
    梓凡結合自己多年種地的樸素經驗,給出了自己的看法。
    “你看你,年紀輕輕的,別整天琢磨那些有的沒的。”
    “回去啊,踏踏實實,該吃飯時吃飯,該睡覺時睡覺。”
    他伸手指了指遠處自家小院的方向,雖然隔著樹林看不見。
    “有空呢,種種地,養養雞,或者幹點別的實在活兒。”
    “把自個兒弄得累一點,沾枕頭就睡著了,哪還有功夫想東想西,生什麽心魔?”
    一番話,平平常常,樸實無華。
    就像山間老農在田埂上,對自家愁眉苦臉的兒子隨口嘮叨幾句。
    然而,這幾句話落入胡天、沈靈清、白沐瑤耳中,卻不啻於九天驚雷!
    三人如同被無形的氣機鎖定,齊齊僵立當場,臉上血色瞬間褪去,又猛地湧上一股異樣的潮紅。
    如遭雷擊!
    呆若木雞!
    胡天隻覺得腦海中“轟”的一聲,仿佛有什麽東西轟然炸開!
    前輩的話語,字字句句,看似簡單,卻如同暮鼓晨鍾,狠狠敲擊在他的心神之上!
    “按時吃飯睡覺”……這豈不是說,修行當順應天時,遵循大道自然之規律,調和陰陽,保持身心圓融?
    “種種地,養養雞”……這分明是告誡自己,要腳踏實地,回歸本源,從最基礎處著手,體悟生命之循環,感受創造與毀滅的真意,於平凡中見證偉大!
    “幹點實在活”……這是讓自己磨礪心性,專注於當下,摒棄虛浮,不求聞達,以親身實踐去印證所學所悟,方為正道!
    “累了倒頭就睡”……這更是無上妙法!放下一切執念,心無掛礙,神魂純淨,如赤子之心,方能百邪不侵,萬魔難擾!
    大道至簡!
    返璞歸真!
    前輩這番話,哪裏是什麽凡俗言語?
    這分明是直指修行本源,破除一切虛妄迷障的無上真經!
    字字珠璣,蘊含天地至理!
    困擾他許久,讓他寢食難安,甚至隱隱動搖了道基的心魔,在此刻,在這樸實無華的言語麵前,竟如烈日下的冰雪,迅速消融!
    那層堅固的瓶頸,似乎也隨之鬆動,眼前豁然開朗!
    一股前所未有的清明通透之感,瞬間充斥了整個識海!
    道心,前所未有的穩固!
    “噗通!”
    胡天再也抑製不住內心的激動與感激,雙膝一軟,竟直挺挺地朝著梓凡跪了下去!
    他額頭重重叩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多謝前輩指點迷津!”
    聲音顫抖,帶著濃濃的哽咽與狂喜。
    “弟子……弟子茅塞頓開!前輩再造之恩,胡天永世不忘!”
    他恨不得立刻就地打坐,將這突如其來的感悟徹底消化吸收。
    梓凡被胡天這突如其來的大禮嚇了一大跳。
    肩上的木頭都差點滑下來。
    “哎哎哎!你這是幹什麽?”他連忙側身避開,伸手想去扶胡天。
    “快起來!快起來!”
    這小夥子,怎麽說跪就跪?
    自己不就隨便說了幾句大實話嗎?
    至於行這麽大的禮?
    “小事,小事一樁。”梓凡擺擺手,臉上帶著幾分哭笑不得。
    “就是讓你別想太多,放寬心,多幹活少琢磨,年輕人壓力別太大。”
    他覺得這胡天八成是最近修煉或者宗門任務壓力太大了,精神有點緊繃,自己這幾句話正好說到他坎上了,讓他情緒激動了點。
    沈靈清和白沐瑤站在一旁,亦是心神激蕩,久久無法平靜。
    她們雖然不像胡天那般有心魔困擾,但前輩這番話,同樣讓她們受益匪淺。
    大道隱藏於平凡之中。
    前輩以最簡單的方式,闡述了最深刻的道理。
    這種“大道至簡,重劍無鋒”的境界,實在令人高山仰止。
    看向梓凡的目光,愈發充滿了崇敬和……一絲難以言喻的敬畏。
    這位前輩,當真是深不可測!
    胡天被梓凡扶起,臉上兀自帶著激動的紅暈,眼神清澈明亮,與之前的萎靡判若兩人。
    他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再不敢有絲毫逾矩。
    梓凡見他沒事了,也鬆了口氣,扛起鐵心木,繼續往回走。
    “走了走了,回家修籬笆。”
    三人連忙亦步亦趨地跟上。
    一路無話,氣氛卻與來時截然不同。
    胡天沉浸在道心通明的喜悅中,腳步都輕快了幾分。
    沈靈清和白沐瑤則在細細回味前輩的“教誨”,越想越覺得其中妙用無窮。
    很快,幾人回到了梓凡的小院。
    院子不大,收拾得幹淨整潔。
    幾隻老母雞在院子裏悠閑地刨食,角落裏堆放著一些農具。
    充滿了寧靜祥和的田園氣息。
    梓凡將那捆鐵心木靠牆放下,拿起柴刀和錘子,便開始修理那段破損的籬笆。
    他選了一根粗細合適的鐵心木枝幹,用柴刀砍去多餘的枝丫。
    動作十分嫻熟,顯然是常年幹農活練出來的。
    砍、削、量、砸……一舉一動,都透著一種樸實無華的韻律感。
    仿佛他不是在修理籬笆,而是在進行某種古老的儀式。
    沈靈清和白沐瑤安靜地看著,不敢打擾。
    胡天更是看得目不轉睛,仿佛前輩連修理籬笆的動作,都蘊含著某種難以言喻的道韻。
    就在這時,那隻原本在院子另一頭踱步的、羽毛鮮亮得有些過分的大公雞,忽然停止了刨食。
    它歪著頭,那雙靈動異常的眼睛,看向了院門口新來的胡天。
    公雞邁著方步,不緊不慢地走了過來。
    步伐沉穩,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高傲。
    它走到胡天麵前不遠處停下,再次歪了歪頭,似乎對這個新麵孔,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眼神中帶著審視,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