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交到了葉司雯手裏。
    葉司雯滿心悵然。
    她帶沁寶來投奔顧長衛之前，心情一直都很美麗。
    因為想著能見到顧長衛。
    而且，還能看看顧連長家的村婦媳婦是什麽樣的。
    然而，到了這裏才發現，唐年年不僅不是什麽呆傻村婦，她還生有一顆玲瓏心思。
    短短半日之間，唐年年就能讓顧家母子對她橫挑鼻子豎挑眼的……
    葉司雯心說，自己也沒必要多留一晚了。
    顧家就兩間屋子，顧長衛他們小兩口住一屋，那她就隻得和孫秀晴那個老虔婆睡一屋。
    她不願意。
    “行，報告我收好了，我今天就帶回去。”葉司雯靠腿立正，向顧長衛行了個軍禮，“報告連長，我走了！”
    軍中綠花的颯爽身影，瞬間將顧長衛的心思，拉回了紀律森嚴、感情深厚的連隊生活。
    他很舍不得。
    但一切終將成為過去。
    組織交付給他更重要的任務，他必須圓滿完成！
    “回吧。”
    顧長衛按下心頭千絲萬縷的不舍，找鄰居家借了自行車，送葉司雯去鎮上趕最後一班車去了。
    ……
    送完人，顧長衛在回來的路上，聽鄉親們議論起劉家小兒夜夜啼哭不止、還飲食不振的事情，不由得停下了車，推著走，跟在後邊多聽了幾句。
    按照他們的說法，劉家人確實不該把兩個女兒拿去賣錢。
    “也不是真的就養不活了，怎麽那麽狠心呢……”
    “而且也不知道他們上哪聯係上的這些人，一個人就值三百五十塊，多了一分都不出，咬價咬得特別緊！”
    “人家這些起碼還是給你出價的，不像是那些拍花子，專門偷了孩子去賣，家裏人一分都落不著！”
    “劉家現在不知道是後悔價格賣低了還是怎麽的，我聽到他們說，想把賣出去的兩個女孩兒要回來……”
    “估計是看幺兒怪病纏身，一直不好，所以才改口的嘛。”
    “不過，兩個小閨女也是慘，都不知道被賣去哪了，人都找不見。”
    “要我說，劉家人真不是東西！現在報應不爽了吧？落到自家小兒子頭上，看他們跟誰哭去！”
    顧長衛清了清嗓子，推著車追上了前麵的鄉親，問道：“劉家真要把那兩孩子找回來？”
    “是啊！我親耳聽到他們商量的。”
    顧長衛心裏有了主意，但他壓下未表，騎著車迅速往家趕。
    剛走到家門口，就看見沁寶坐在門檻上，腿上放著一碗剝好的花生米，一口一口的吃著。
    她身上的小棉襖有點偏大，大得遮住了她的脖子，倒顯得孩子更像牆上貼的年畫娃娃了。
    顧長衛笑盈盈的走向女兒，可沁寶卻苦兮兮的看著他。
    “爸爸，你去哪了？你要是再不回來，奶奶就要揍媽媽了！”
    什麽？
    顧長衛當即往屋裏張望。
    沁寶接著說：“奶奶怪媽媽這個點了還偷懶睡覺，不起來做飯。但媽媽說，我們吃了粉蒸肉，沒那麽快餓。奶奶非說，媽媽肯定一個人偷吃了大份，隻給我們每個人留一點點。奶奶還讓我以後多看著媽媽，別讓她吃獨食。”
    顧長衛聽得眉頭越皺越深。
    他這老母親都教了孩子些什麽？
    顧長衛這便邁開腿進了廚房。
    一進門就看見，孫秀晴和唐年年互不搭理，各幹各的，誰的臉色都不好。
    看這樣子，他是來晚了。
    起碼婆媳鬥法第一輪已經結束。
    顧長衛想了又想，也不好再翻舊賬，便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喊了唐年年一聲。
    “你來一下，我有事情和你商量。”
    咚！
    孫秀晴手裏的菜刀，忽地就朝砧板上招呼去了。
    “這個家裏攏共就我們三個大人，你說點什麽事情，還用得著避開你老娘？”
    顧長衛正色肅容道：“我們要商量的是劉小強生病的事。您和我的觀念不一樣，我隻能和年年商量。”
    唐年年坐在小板凳上洗菜。
    聽見男人字正腔圓的念出她的名字，耳根子有點兒發癢。
    就像是有人拿了一根狗尾巴草，在輕輕的給她掏耳朵似的。
    他雖然不是以前和她有過共同生活記憶的顧長衛了。
    卻又和曾經的那個男人，有著一樣的脾性，一樣正直磊落的道德標準。
    唐年年想著便放下了洗到一半的菜，將手上的水往圍裙上囫圇一擦，推著顧長衛朝外走。
    “嗯，我們出去說吧。”
    “你們！你們倆……哎喲喂……”孫秀晴捂著胸口，又要裝心口疼。
    唐年年站住腳，回身看她，“媽，你這心髒老是疼，不如改明兒進城去大醫院開刀看看吧。城裏的醫生可厲害了，用鋒利的手術刀剖開你胸膛看一眼，就能知道你心髒哪兒出了毛病。”
    孫秀晴瞪眼。
    啐！
    這個小賤人要剖了她！
    好歹毒的心腸！
    唐年年為了收割這3枚正義金幣，也是拚了，又說：“媽，雖然這個手術一做就要幾萬塊，但你放心，我就是把長衛賣了，也一定會救你的！”
    孫秀晴：“……”
    直到聽見係統發來收到金幣的提示音，唐年年終於舍得離開廚房。
    小院被夕陽的餘暉染成了橙色，顧長衛頎長的身形，在地上投出一道長而偉岸的影子。
    唐年年踩著他的影子玩，冷不丁和突然回過身的男人，撞了個滿懷。
    顧長衛：“？”
    她心情似乎還挺好的？
    他托著她的手臂，不溫不火的提醒道：“小心。”
    唐年年收起了玩鬧的心，正色問道：“劉家的事，你有什麽新想法嗎？”
    “我剛在路上聽人說起，他們想要把那兩個女兒要回來，但是聯係不上買主了。”
    說到這裏，顧長衛的眉心又皺出了一個大大的“川”字，“國有國法，法律不允許買賣人口。就算是父母販賣自己的兒女，也是違法的。這件事必須得到妥善處理，否則，將來還會有人效仿。”
    唐年年聽懂了他的意思。
    但她還是不知道，他要做什麽。
    “你需要我配合幹什麽嗎？”她好奇問道。
    顧長衛感覺隔牆有耳，怕被他母親聽去了會壞事，便拉了唐年年的手臂，俯身貼耳和她說了悄悄話。
    說話時，溫熱的氣息撓得唐年年心猿意馬，差點走神，沒聽清他說什麽。
    等他說完了，唐年年把他說的話在腦子裏又過了一遍，才漸漸思路清晰。
    “行吧，我配合你。”
    她應下了。
    晚飯前後，兩人沒再說過話。
    就孫秀晴一個人氣鼓鼓的，拉著顧長衛反複確認他退伍的事宜。
    又問現在退下來，有沒有錢補貼？
    要是將來沒有保障，他回鄉打算做點什麽。
    母子二人一聊天，就沒注意時間，等顧長衛再回屋的時候，唐年年帶著小沁寶已經收拾妥帖，早早進入了夢鄉。
    顧長衛看見單獨放著的一床被子，明白這是唐年年特意給他準備的。
    還有她身後留出來的一大片空位。
    顧長衛滅了油燈，也上炕休息了。
    一夜無夢。
    第二天早上，顧長衛先醒。
    他在部隊養成了早起的習慣，所以天剛亮就醒了。
    往旁邊一看，沁寶自己單蓋著一張被子。
    而唐年年不知道什麽時候鑽進了他的被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