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巢的空氣裏還浮動著晶簇碎裂的金粉，陸燼卻覺得有團火正順著手臂往心髒裏鑽。
    他低頭時，淡金的法則紋章已漲成暗紅，像被熱油澆過的蛇，每一道紋路都在皮膚下扭曲蠕動。
    "操。"他咬著後槽牙悶哼，冷汗瞬間浸透後背。
    界麵的紅光刺得他睜不開眼，血字警告在視網膜上跳動：【警告：檢測到"神諭汙染"殘留——燭龍核心熵值回升至987/1000】。
    剛綁定的創世級神話生物，核心熵值竟逼近臨界點？
    他想起塞西莉亞炸成數據流前那半句"新紀元的"，喉結動了動——那女人的後手，原來藏在燭龍的源能裏。
    "看龍瞳！"沈璃突然拽他手腕。
    陸燼抬頭的瞬間，第三隻龍瞳裏翻湧的星河突然凝結。
    金底黑紋的豎瞳中央，浮現出塞西莉亞的全息影像——她穿著神諭艦隊的銀白製服，左臉卻爬滿黑色觸須，每根觸須末端都閃爍著和陸燼手臂上一樣的暗紅紋路。
    "驚喜嗎？"影像的嘴唇沒動，聲音卻像生鏽的齒輪碾過耳膜，"你們以為燒了意識碎片就能贏？
    神諭的汙染是病毒，是刻在法則裏的種子。"她的指尖虛點，陸燼手臂上的紋路突然暴起三寸，疼得他膝蓋一彎。
    沈璃的呼吸陡然急促。
    她早把最後三枚時之卡牌捏成了碎片，此刻正抓著半截斷裂的青玉卡牌往龍首鱗片的裂縫裏捅。
    卡牌邊緣還沾著她的血，在金鱗上劃出刺目的紅痕："界麵...界麵顯示汙染源坐標在母巢尾椎神經節！"她的指尖剛觸到鱗片，整個人突然踉蹌後退，瞳孔裏的銀藍光暈劇烈震顫，"等等...龍血裏有她的意識碎片！
    它們在複製預言程序，像...像病毒感染宿主一樣，在篡改燭龍的因果鏈！"
    "熵寂屏障！"淩蘇夜的低喝從另一側傳來。
    陸燼轉頭，正看見銀發女人單膝跪地，掌心托著團幽藍的光。
    那是她用熵寂卡牌殘片凝結的屏障，此刻卻被幾縷金色數據流穿透，像塊被燒穿的破布。
    界麵在她身側彈出新提示：【抗性：神諭（+200%）】——神諭汙染對熵能的抗性竟翻了一倍。
    "給我！"淩蘇夜突然抓住沈璃那截斷裂的卡牌，蒼白的指尖幾乎要掐進青玉裏。
    她的銀發徹底失去了光澤，卻仍強撐著將幽藍光團按在卡牌斷口處，"你的時空錨點精度不夠，神諭病毒在扭曲你的時間感知！
    用我的熵能重置它——就當是...末日幸存者的最後餘熱。"
    沈璃的睫毛劇烈顫動。
    她能感覺到兩股能量在卡牌裏相撞：自己時之卡牌殘留的銀藍，與淩蘇夜熵能的幽藍，像兩尾交纏的蛇。
    界麵的數字瘋狂跳動：【時空錨點精度：47%→63%→79%】。
    當數值突破80%的瞬間，她突然看清了龍鱗下的脈絡——那些暗紅紋路不是隨機生長的，它們在模仿燭龍的神經節走向，像根根鋼針紮進創世生物的源能核心。
    "找到了！"她猛地將卡牌捅進龍鱗裂縫最深處。
    青玉碎裂的脆響裏，龍首發出震耳欲聾的龍吟。
    陸燼看見第三隻龍瞳裏的塞西莉亞影像出現了裂痕，那些黑色觸須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萎縮。
    但他手臂上的灼燒感卻更厲害了。
    法則紋章已經爬到鎖骨，每一寸皮膚都像被火鉗烙過。
    他能聽見時淵法典在意識深處嘶吼，那些曾被他吞噬的卡牌能量正瘋狂湧來，試圖撲滅這團來自神諭的邪火。
    可界麵的警告仍在持續：【汙染擴散速度：+15%/秒】。
    "陸燼！"沈璃突然尖叫。
    他抬頭，正看見塞西莉亞的全息影像重新凝聚，這次她的臉上爬滿了和陸燼手臂上一樣的暗紅紋路。"沒用的。"她的聲音裏混著無數重疊的女音，像來自千萬個平行時空的詛咒，"神諭的汙染是輪回的印記，是...啊！"
    影像突然扭曲成亂碼。
    陸燼順著她的視線低頭，發現自己左手背不知何時浮現出一道鏽跡斑斑的裂痕。
    那是時淵法典的本體——之前他以為法典化作了飛灰，此刻卻像塊被埋在沙裏的古玉，正緩緩抖落表麵的塵埃。
    裂痕中滲出暗金色的光，在地麵投下一行模糊的文字：【可召喚：】
    龍巢的警報聲在此時撕裂寂靜。
    陸燼望著逐漸清晰的法典輪廓，又看了看手臂上仍在蔓延的暗紅紋路，突然笑了。
    他抹掉嘴角的血，衝沈璃和淩蘇夜揚了揚下巴："兩位女士，準備好看看真正的"新紀元"了嗎？"
    塞西莉亞的最後一聲尖叫被龍吟碾碎。
    陸燼感覺有什麽東西在意識深處裂開——那是時淵法典的封印，也是他與這個被汙染的宇宙，最後一層脆弱的平衡。
    陸燼指尖剛觸到法典裂痕滲出的暗金光，整本法典便"唰"地展開成半透明的契約書。
    暗紅紋路正沿著他的鎖骨往脖頸攀爬，每爬一寸都像在撕拉神經，可界麵上跳動的血字比疼痛更灼眼——【可召喚："初代使徒血契"淨化模板｜需獻祭當前37%卡牌能量｜成功概率：62%】。
    "賭了。"他咬碎後槽牙，染血的指尖重重按在契約書上。
    暗金光突然暴漲成實質，像根燒紅的鐵釺紮進龍巢地麵，在龍尾方向犁出一道焦痕。
    可預想中的淨化光芒沒出現，他手臂上的暗紅紋路反而猛地蜷縮成漩渦，在皮膚下炸出細小的血珠。
    界麵突然彈出刺目的紫字：【檢測到瑪爾達"雙重烙印"——表層汙染為神諭病毒，深層為輪回紀元的湮滅標記！】
    "什麽？"陸燼瞳孔驟縮。
    瑪爾達是傳說中親手砸碎上一世卡牌文明的湮滅之神，他之前在古籍裏見過隻言片語，卻沒想到這汙染竟藏著兩層殺機。
    時淵法典在意識裏發出瀕死般的嗚咽，他能清晰感覺到被吞噬的卡牌能量正被某種更古老的力量反向抽取，像用吸管戳穿了他的源能海。
    "陸燼！"沈璃的尖叫混著界麵的蜂鳴炸響。
    她不知何時咬破了下嘴唇，銀藍瞳孔裏翻湧著時之卡牌過載的亂流："我強行啟動0.03秒時空閉環！
    但界麵...界麵在崩潰！"陸燼抬頭，正看見她掌心懸浮的時之卡牌碎片突然自燃，青灰色的灰燼裏，全息界麵像被石子砸中的湖麵，裂痕從"時空錨點精度"的數字開始，瞬間蔓延成蛛網。
    新的血字從裂縫裏擠出來：【悖論形成——檢測到塞西莉亞的"汙染卡牌"正在母巢脊椎擴散｜汙染麵積：12㎡→27㎡→43㎡】
    "抓住我！"沈璃突然拽住他和淩蘇夜的手腕。
    她的指尖冷得像冰錐，陸燼這才發現她額角全是冷汗，發梢沾著血珠——剛才強行啟動時空閉環，她連自己的時間線都灼傷了。"龍尾！"她踉蹌著往龍巢深處跑，發繩崩斷，銀白長發在身後亂舞，"塞西莉亞的汙染核心在尾椎神經節！
    我剛才用預言碎片掃到了坐標印記，隻有那裏能切斷她的法則鏈接！"
    淩蘇夜的呼吸聲像漏風的風箱。
    她的熵寂屏障早碎成了星屑，此刻正咬著牙用指尖在虛空劃出熵能紋路，試圖穩住三人腳下的地麵——龍巢的金鱗正在融化，露出下麵蠕動的黑色觸須，那是汙染侵蝕物質的具象化。"撐住。"她聲音發顫，銀發徹底褪成了灰白，"我的熵能...還能壓製三分鍾。"
    陸燼能感覺到暗紅紋路已經爬到耳後。
    他扯下領口，露出鎖骨處扭曲的紋章，時淵法典的暗金光正與那些紋路纏鬥，在皮膚上燒出滋滋作響的青煙。"沈璃，坐標還有多遠？"他聲音發啞，右手悄悄摸向腰間——那裏藏著時淵法典具象化的時淵之刃，刀鞘上的法則紋路正在發燙，隨時能化作破局的利刃。
    "十步！"沈璃突然踉蹌。
    她的時空閉環在0.03秒後徹底崩潰，陸燼眼前的畫麵突然扭曲：龍尾的金鱗同時呈現出"未被汙染"和"被侵蝕"兩種狀態，像兩張重疊的照片。
    但沈璃的手仍死死拽著他，指甲幾乎掐進他腕骨："跟我走！
    現在的坐標是...是汙染擴散前的殘影！"
    最後三步時，淩蘇夜突然悶哼一聲。
    陸燼轉頭，正看見她膝蓋重重磕在龍鱗上，掌心的熵能紋路突然熄滅。
    黑色觸須瞬間從地麵竄出，像無數條蛇纏上她的腳踝。"蘇夜！"沈璃尖叫著要去拉人，卻被陸燼拽住——他的時淵之刃已出鞘，暗金色刀光掃過，觸須在刀光中化作飛灰。
    "走！"他推著沈璃往前衝，反手用刀背砸開纏向淩蘇夜的觸須。
    淩蘇夜咬著唇爬起來，指尖按在陸燼後心，殘餘的熵能順著他的脊椎竄入法典："用我的能量...抵消瑪爾達烙印的侵蝕。"陸燼感覺意識裏的抽離感弱了些，界麵終於穩定了一瞬，顯示【卡牌能量剩餘：29%｜雙重烙印侵蝕速度：5%/秒】。
    "到了！"沈璃的指尖抵住龍尾最深處的金鱗。
    那裏的鱗片比龍首薄了大半，能隱約看見下麵流動的幽藍源能——燭龍的神經節，所有法則鏈接的起點。
    陸燼握緊時淵法典，暗金光與刀光在法典表麵交織成螺旋，他能聽見法典在嘶吼："這是最後的機會！"
    當法典尖端刺入神經節的瞬間，整個龍巢劇烈震顫。
    陸燼眼前的界麵突然被血紅色填滿，最大的字體在視網膜上炸開：【警告：神諭教派主力艦隊正在突破時空屏障｜突破進度：97%｜距離母巢：15秒航程】。
    他的手臂在發抖，暗紅紋路終於爬到了後頸，可法典與神經節接觸的地方，暗金光正像樹根般紮進幽藍源能，在汙染的黑色觸須中撕開一道裂縫。
    "成功了？"沈璃的聲音帶著哭腔。
    她的指尖按在法典與神經節的連接處，時之卡牌的殘片在她掌心重新凝聚成微光，正在修複被汙染侵蝕的源能脈絡。
    淩蘇夜半跪在地上，用最後一絲熵能維持著三人周圍的屏障，白發被龍巢的氣流吹得亂飛，卻仍在笑："看界麵...汙染擴散速度...降到0了。"
    陸燼沒說話。
    他盯著界麵邊緣突然浮現的新提示：【時淵法典與燭龍龍脊產生共鳴｜共鳴頻率：112Hz→224Hz→448Hz｜契約進度：0%】。
    暗紅紋路在他後頸突然一頓，像被某種更強大的力量震懾住了。
    他能感覺到龍巢深處傳來低沉的轟鳴，那是燭龍的源能在回應法典的呼喚——而神諭艦隊的躍遷光芒，已經在龍巢外的虛空裏，亮起了第一簇銀白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