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燼的後頸像是被燒紅的鐵簽紮了進去。
    他踉蹌著扶住龍鱗地麵，右臂血管裏竄動的熱流幾乎要撐破皮膚，時淵法典的界麵在視網膜上炸開猩紅警告——"檢測到"神諭能量"波動——坐標：管理局第13層因果律檔案庫"。
    最後一個"庫"字還在閃爍，背包突然傳來濕潤觸感，他低頭望去，燭龍母巢殘留的龍血正透過帆布滲出細密的金色紋路，像某種活物在沿著縫線攀爬。
    "陸...燼。"
    虛弱的喚聲讓他猛地抬頭。
    沈璃半倚在淩蘇夜懷裏，原本碎成光點的時之卡牌竟懸浮在她掌心，幽藍碎片旋轉著組成青銅羅盤，指針正瘋狂震顫。
    她指尖剛觸到羅盤邊緣便踉蹌後退半步，眼尾未幹的血痕被冷汗洇開，聲音發顫："顧北的因果律鏈在斷裂...像被什麽力量強行篡改。"
    "管理局局長？"陸燼喉結滾動，右手下意識按住後腰的法典。
    三天前他們才剛從顧北手裏接過"龍巢異動"的加密檔案，那時對方還拍著他肩膀說"小陸，你們是局裏最鋒利的刀"，現在...
    "不止。"淩蘇夜的指尖漫出灰黑熵能，她的界麵浮現在兩人中間，數據流裏"神諭（+97%）——最近接觸者：顧北（2小時前）"幾個字刺得人眼疼。
    女教授扯斷一縷熵能屏障，折射出沈璃羅盤的藍光，"檔案庫防火牆在用"聖典共鳴"加密——那是神諭教派滲透的標誌。"
    龍巢外的風突然灌進來。
    陸燼聞到鐵鏽味，這才發現自己鼻血又流了，滴在龍血滲出的金紋上，兩種顏色竟詭異地纏繞著沒入帆布。
    他抹了把臉，界麵突然跳轉到沈璃的因果鏈視圖：原本清晰的時間線此刻像被揉皺的紙團，而所有紊亂的線頭都指向同一個方向——管理局。
    "璃璃，能撐住嗎？"他蹲到沈璃麵前，指腹輕輕擦去她臉上的血漬。
    女孩的手冰得像塊玉，卻反過來攥住他手腕："羅盤...能定位時空錨點。"她咬著唇，額角滲出細汗，"核心機房在檔案庫正下方，我試過用時間回溯看顧北的記憶...但每次都在他接觸"聖典"的瞬間被截斷。"
    "聖典。"淩蘇夜重複這個詞，熵能在她掌心凝成尖刺，"神諭教派的核心法器，能篡改因果律。
    三個月前在西伯利亞墜毀的外星飛船裏，我們檢測到過類似能量殘留——當時顧北親自帶隊封鎖現場。"
    陸燼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想起三天前在局長辦公室，顧北遞給他的檔案袋邊緣有一道焦黑痕跡，像被某種高溫灼燒過。
    那時他以為是咖啡潑灑，現在想來...他摸向背包內層，那裏藏著從龍巢廢墟裏撿的鏽蝕法典碎片，此刻正隔著布料發燙，和龍血滲出的金紋形成呼應。
    "去管理局。"他突然站起，將沈璃打橫抱起。
    女孩輕得讓他心慌，卻還是強撐著舉起羅盤，指針終於穩定下來，指向東北方——那裏是市中心那棟玻璃幕牆的摩天大樓，頂端的"時空管理局"五個字在暮色裏泛著冷光。
    "陸燼，你的右臂。"淩蘇夜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他這才發現，右臂皮膚下正浮現出時淵法典的紋路，像活過來的鎖鏈往手肘攀爬。
    界麵適時彈出新提示："檢測到"神諭能量"與"混沌龍血"共鳴——建議立即前往坐標點。"
    "蘇夜，用熵能護住璃璃。"他深吸一口氣，轉身走向龍巢出口。
    燭龍的第四隻瞳孔仍在緩緩轉動，混沌色的光掃過他們時，沈璃懷裏的羅盤突然爆發出刺目藍光，在地麵投出管理局的全息投影，13層因果律檔案庫的位置被紅圈標出，門鎖處閃爍著暗金色紋路。
    "那是..."淩蘇夜眯起眼。
    "聖典的封禁符文。"陸燼的聲音低下來，他能清晰感覺到背包裏的法典碎片在發燙，"但時淵法典的碎片...應該能破解。"
    三人走出龍巢時，暮色正濃。
    遠處管理局大樓的玻璃幕牆反射著晚霞，像一塊巨大的墓碑。
    陸燼低頭看向懷中的沈璃，她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陰影，卻突然扯了扯他的衣領："陸燼，我剛才用羅盤看了...檔案庫門鎖的紋路，和你後頸的法則紋章...很像。"
    他腳步一頓。
    後頸的刺痛突然加劇，界麵在視網膜上炸開強光，最後一行提示清晰浮現："權限驗證——"
    風卷著龍巢的碎葉掠過他們腳邊，遠處傳來警笛聲。
    陸燼望著管理局大樓頂端的霓虹燈，右手按在背包上，能清晰觸到法典碎片的輪廓。
    該去會會那位"顧局長"了。
    管理局第13層的大理石地麵泛著冷光，陸燼的皮鞋跟叩出清脆回響。
    沈璃縮在他臂彎裏，羅盤在兩人之間懸浮，藍光將檔案庫金屬門切割成明暗兩半——門鎖處暗金色符文正隨著他們靠近而扭曲，像被高溫炙烤的瀝青。
    "蘇夜。"他側頭看向並肩而行的淩蘇夜。
    女教授的指尖垂落著灰黑熵能，在三人周身織成半透明屏障，"如果門鎖符文和我後頸的法則紋章同源..."
    "時淵法典是混沌紀元的產物，神諭教派的聖典...可能是它的殘次品。"淩蘇夜的聲音裹著冰碴，目光掃過門鎖，"但殘次品未必認主。"
    沈璃突然攥緊他衣領，發頂蹭過他下巴："陸燼，手。"她的手指幾乎透明，卻精準扣住他背包帶，"碎片...在發燙。"
    陸燼的喉結滾動。
    他早察覺到背包內層的灼燒感，此刻更甚，像有團活火在布料下跳動。
    他解下背包的動作很慢，生怕驚到懷裏的人——沈璃的睫毛還沾著幹涸的血漬，眼下青灰如墨，卻強撐著抬頭看他，眼底幽藍如將熄的燭火。
    "別怕。"他低聲說，指尖撫過她發頂，"就像上次在敦煌地宮開青銅匣那樣。"
    沈璃的嘴角扯出極淡的笑。
    那是他們第一次合作時的場景——他用時淵法典破解千年機關，她用時間卡牌延緩石筍墜落。
    此刻回憶卻像根細針，紮得他心口發疼。
    當鏽蝕法典碎片被他取出時，整層樓的燈光突然爆閃。
    金屬門鎖發出蜂鳴，暗金符文如活物般竄動，在碎片表麵烙下淡金色紋路——時淵法典的界麵在視網膜上炸開數據流，"權限驗證：神諭封禁符文（92%匹配）——檢測到"神諭傀儡核心"正在激活（03%）"。
    "插入。"沈璃的聲音細若蚊蠅，"紋路...在吻合。"
    陸燼的右手穩得反常。
    碎片尖端抵住鎖孔的瞬間，整麵金屬門發出悶響，像某種沉睡的巨獸被驚醒。
    界麵瘋狂刷新，全息投影突然在門側展開——是顧北年輕時的影像，穿著白大褂站在實驗室裏，而他身後的玻璃罐中，漂浮著一張與沈璃有七分相似的麵容。
    "瑪爾達！"沈璃的羅盤突然炸裂成光點，她猛地揪住陸燼袖口，"是瑪爾達！
    我在輪回預言裏見過她...初代混沌使徒！"
    警報聲驟然炸響。
    陸燼的後頸刺痛如刀割，界麵彈出猩紅警告："悖論形成——顧北記憶覆蓋時間：20130107（十年）"。
    他還未反應過來，沈璃的手已按在他心口，幽藍時之卡牌從她指尖迸發，"0.03秒...夠了。"
    時空在瞬間凝固。
    淩蘇夜揚起的熵能尖刺懸停在半空，警報紅光凍結成血珠，連陸燼睫毛上的汗珠都靜止如琥珀。
    沈璃的額頭抵著他鎖骨，聲音混著破碎的氣音："局長辦公室...顧北的瞳孔...金紋..."
    時空重啟的刹那，陸燼感覺有團火在太陽穴炸開。
    他抱著沈璃轉身狂奔，淩蘇夜的熵能屏障在身後炸裂成灰霧，炸飛了追來的三個黑衣守衛——他們的瞳孔裏同樣浮現金色紋路，和全息影像裏的瑪爾達眼尾金紋如出一轍。
    局長辦公室的胡桃木門在眼前放大。
    陸燼踹門的力道幾乎震碎掌骨，卻在看清室內場景時僵住——顧北坐在辦公桌後，金絲眼鏡滑到鼻尖，右手握著半塊聖典殘片。
    他的瞳孔深處，暗金色紋路正以蛇類蛻皮的方式翻湧，而他膝頭攤開的筆記本上，密密麻麻寫著"瑪爾達"三個字，墨跡未幹，還在滲出血珠。
    "小陸。"顧北抬頭，聲音像生鏽的齒輪，"你們來得...比預言晚了三分鍾。"
    陸燼的後頸刺痛突然轉移到心髒。
    他將沈璃塞進淩蘇夜懷裏，時淵法典在掌心具象為時淵之刃——這把半透明的淡金短刃此刻泛著血色，界麵瘋狂跳動："傀儡核心激活度（17%）——檢測到神諭信使坐標（未知）——倒計時：00:04"。
    "顧局。"他的聲音沉得像鉛塊，"三天前你給我的檔案，邊緣的焦痕...是聖典燒的吧？"
    顧北的喉結動了動。
    他的左手慢慢抬起，腕間露出一道猙獰的縫合疤痕，正是三天前拍陸燼肩膀時被西裝蓋住的位置。"龍巢...需要"容器"。"他的語速越來越慢，每說一個字，瞳孔裏的金紋就蔓延一分，"瑪爾達...需要"時間容器"..."
    陸燼的時淵之刃抵住他後頸時，顧北突然笑了。
    那笑容像被按了慢放鍵，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染血的後槽牙："你以為...我是顧北？"他的聲音突然變高，像換了副聲帶，"我本就是...瑪爾達的"時間容器"..."
    鮮血從顧北嘴角湧出，是和龍巢龍血一樣的金色。
    陸燼的界麵在此時徹底崩潰，數據流如亂碼暴雨，最後一行字刺得他睜不開眼："警告：傀儡核心正在召喚神諭信使——倒計時：00:02"。
    淩蘇夜突然拽住他胳膊："看他眼睛！"
    陸燼抬頭的瞬間，顧北的瞳孔裂開蛛網狀細紋。
    暗金色光流從裂縫中湧出，在他頭頂凝成漩渦，而界麵在一片雪花中彈出新提示："傀儡核心激活度：33%"。
    警報聲再次炸響，比之前更刺耳。
    陸燼攥緊時淵之刃的手在發抖——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憤怒，因為那團在顧北瞳孔裏旋轉的暗金光流，正和沈璃羅盤上的紋路、和他後頸的法則紋章，組成某種他再熟悉不過的循環符號。
    "璃璃。"他轉身看向被淩蘇夜護在身後的女孩。
    沈璃的指尖還沾著羅盤碎片的藍光，卻對他露出個蒼白的笑："陸燼，我好像...記起了一點瑪爾達的事。"她的聲音被警報聲撕碎，"她的...時間容器...需要..."
    顧北頭頂的金漩渦突然加速旋轉。
    陸燼感覺有股力量在撕扯他的後頸，像要把時淵法典的紋路從皮膚裏拽出來。
    界麵最後一次閃爍，顯示出的數字讓他血液凝固——"傀儡核心激活度：50%"。
    而顧北的瞳孔，正在這漩渦中，緩緩...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