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麵重啟的提示音像冰錐刺進陸燼的太陽穴。
    他在黑暗裏攥緊拳頭，指節與地麵撞擊的痛感先於視覺湧來——原來自己不知何時已經跪伏在地，額角的血正順著鼻梁滴進嘴裏，帶著鐵鏽味。
    “叮——”第二聲提示音更尖銳。
    陸燼猛地睜眼，視網膜上的數據流如暴雨傾盆：“警告：檢測到‘雙生世界樹’誕生——戰力：創世級（混沌/神諭）。”他瞳孔驟縮，倒映出前方半空中浮動的金色樹冠，樹根處是瑪爾達的慈祥麵容與程硯冷毅眉眼的重疊，樹皮紋理裏隱約能看見無數輪回紀元的碎片在翻湧。
    “阿燼！”
    沙啞的呼喚讓陸燼猛地轉頭。
    沈璃的身影比之前更淡了，像一片隨時會被風卷走的霧，左手卻被斷裂的時之卡牌刺穿，鮮血順著卡牌尖端滴落，在半空凝成細小的血珠。
    他界麵的紅色警報瘋狂跳動：“時之力反噬：記憶錨點正在坍縮——剩餘時間：00:01:27”。
    “小璃！”陸燼想撲過去，卻被一道無形屏障撞得踉蹌。
    沈璃咬著發白的嘴唇衝他笑，發梢的光塵幾乎褪盡，露出底下幾縷灰白的發絲。
    她另一隻手攥著法典邊緣，將左手的血珠按在封皮上：“用我的記憶碎片製造‘時間盲區’！”鮮血滲入法典的刹那，陸燼看見界麵裏“時間回溯”的進度條突然倒轉，原本要被格式化的記憶碎片如活物般從沈璃太陽穴鑽出，化作銀色鎖鏈纏上雙生世界樹的根須。
    “這是……她用記憶當錨點，強行拖住時間流速？”陸燼喉結滾動，鼻腔的血滴得更急了。
    他界麵的“因果推演”模塊突然亮起，顯示出沈璃每流失一片記憶，世界樹的生長速度就減緩0.3%——可她的記憶總量，最多隻能撐九十秒。
    “蘇夜！”沈璃突然扭頭，聲音裏帶著破音。
    淩蘇夜不知何時跪在兩人中間，她的熵寂卡牌漂浮在掌心，表麵浮現出與雙生世界樹相同的年輪紋路。
    陸燼界麵彈出新數據：“能量同源率：瑪爾達的心跳 = 程硯的呼吸頻率——99.7%”。
    淩蘇夜猛地咬破舌尖，腥甜的血霧噴在卡牌上，卡牌瞬間膨脹成一人高的虛影，竟與雙生世界樹幼年形態有七分相似：“用熵寂之力模擬‘世界樹幼年形態’！它們同源，我的卡牌能幹擾其法則共鳴！”
    陸燼的界麵瘋狂計算著兩組數據的重疊率。
    他看見淩蘇夜的指尖在流血，每道血痕都在卡牌虛影上生成扭曲的裂痕，而雙生世界樹的樹冠果然頓了頓，幾片金葉簌簌墜落。
    可淩蘇夜的瞳孔卻在逐漸失去焦距，那是熵能反噬的征兆——她在強行抽取自己的生命力來維持卡牌擬態。
    “你們瘋了？”陸燼沙啞著喊，手忙腳亂去摸懷裏的時淵法典。
    他能感覺到法典在發燙，像揣了塊燒紅的鐵，瑪爾達的聲音又在意識裏響起：“孩子們，新紀元需要火種……”他突然明白，沈璃用記憶當時間錨點，淩蘇夜用生命當法則誘餌，都是為了給他爭取解析雙生世界樹弱點的時間。
    界麵的“因果律推演”模塊終於跳出綠色數據：“弱點定位成功——雙生樹融合處，瑪爾達的‘輪回母性’與程硯的‘法則野心’存在0.03秒的能量斷層。”陸燼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血珠滲出來滴在法典上，法典封皮浮現出時淵之刃的紋路。
    他盯著那0.03秒的倒計時，喉嚨發緊：“等我。”
    雙生世界樹的樹冠突然劇烈震顫，金色樹汁如暴雨傾瀉。
    陸燼看見沈璃的身體已經透明得能看見背後的牆麵，她還在往法典上滴血，每一滴血都讓時間流速再慢一分；淩蘇夜的卡牌虛影開始崩解，她卻笑著朝他比了個“OK”的手勢，指縫裏的血滴在地麵，開出一串小紅花。
    “還差三十秒。”陸燼的界麵顯示著沈璃的記憶剩餘量，又掃過淩蘇夜逐漸微弱的生命體征。
    他攥緊時淵之刃，刀刃上浮現出三人初見時的畫麵：沈璃解譯古籍時沾著紙灰的發頂，淩蘇夜在實驗室敲計算器時的側影，還有陳淵在黑市拋著硬幣說“這次穩賺”的模樣。
    這些畫麵突然與雙生世界樹裏翻湧的輪回碎片重疊——原來所謂輪回的終點，不是遺忘，而是用記憶點燃新的火種。
    “哢嚓——”
    一聲脆響驚得陸燼抬頭。
    雙生世界樹的融合處裂開蛛網狀的細紋，他界麵的“能量斷層”倒計時跳到“00:00:00”。
    幾乎是本能地，他揮出時淵之刃，刀刃精準刺入那道裂痕。
    與此同時，沈璃的最後一滴血滲入法典，時間流速徹底停滯；淩蘇夜的卡牌虛影轟然崩塌，卻在崩解前撞亂了雙生樹的法則共鳴。
    金色樹汁突然凝固在半空，像無數懸浮的金珠。
    陸燼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看見時淵之刃沒入裂痕的刹那，雙生世界樹的年輪裏浮現出一行血字：“神諭紀元……終焉……”
    陰影突然籠罩下來。
    陸燼抬頭，看見雙生世界樹的樹冠投下的陰影裏，有什麽東西在蠕動。
    那是比黑暗更濃的黑，輪廓逐漸清晰成一個持杖的身影，手中卡牌泛著死亡般的灰白，仿佛能吸走所有光線。
    “終焉……”
    沙啞的吟唱聲像生鏽的齒輪碾過耳膜。
    陸燼的界麵瘋狂閃爍，卻再也來不及解析新數據——因為那身影的指尖，已經觸到了雙生世界樹的主幹。
    陰影裏的灰白卡牌泛起冷光時，陸燼後頸的汗毛根根豎起。
    神諭紀元先知的吟唱像淬了毒的絲線，順著耳道往腦子裏鑽：“混沌紀元的臍帶已剪斷…但你們的輪回才剛開始。”他界麵的紅色警報驟然炸裂成刺目的猩紅——“預言效果：時間流速×1000%”。
    “操！”陸燼咬碎後槽牙。
    原本凝固在半空的金珠樹汁突然開始瘋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拉長、墜落，砸在地麵迸出灼人的火星。
    沈璃透明的身影在加速的時空中變得更淡，像被揉皺的薄紗；淩蘇夜的血珠剛滴到地麵，下一秒就蒸發成血霧——所有動作都在壓縮、變形，連呼吸都成了需要與時間賽跑的奢侈。
    “時淵法典！”他扯著嗓子吼，掌心的法典燙得幾乎要融化皮膚。
    界麵的“組合技”模塊瘋狂閃爍，“混沌裂隙×時淵之翼”的圖標突然跳出綠色光痕——屬性克製：神諭抗性30%。
    這是瑪爾達記憶裏最狠的殺招：用混沌裂隙扯碎空間，再用時淵之翼的逆熵加速填補，專克神諭係的預言法則。
    陸燼舉起法典往地麵一砸。
    鏽蝕的封皮擦過地麵的刹那，黑色裂隙如蛇群從法典邊緣竄出，在先知腳邊裂開猙獰的口。
    與此同時，他背後騰起半透明的羽翼，每根羽毛都流轉著銀藍的時能——時淵之翼展開的瞬間，他看見先知持杖的手頓了頓，灰白卡牌表麵浮現出蛛網般的裂痕。
    “有效！”陸燼眼底燃起希望，正要乘勝追擊，後心卻傳來刺骨的痛。
    是沈璃。
    斷裂的時之卡牌穿透了他左肺，尖銳的卡牌邊緣還卡在肋骨間，血順著她蒼白的手腕往下淌。
    她的眼睛失去了焦距，原本澄澈的瞳仁裏翻湧著渾濁的灰霧，像被什麽東西強行覆蓋了意識。
    陸燼能聽見她喉間發出不屬於自己的低吟：“輪回…需要祭品。”
    “小璃？”他踉蹌著轉身，抓住她正在抽回卡牌的手。
    沈璃的指尖冷得像冰錐，指甲深深掐進他手背，卻在觸到他皮膚的瞬間顫抖起來——她眼尾的淚痣突然泛起銀光，那是屬於她的記憶碎片在抵抗。
    “阿燼…對不住。”她的聲音從齒縫裏擠出來，帶著破碎的哭腔，“它在…用我的記憶當鑰匙…我控製不住——”
    “閉嘴！”先知的拐杖重重敲擊地麵，沈璃的瞳孔瞬間被灰霧完全吞噬，卡牌又往裏推進半寸。
    陸燼的界麵彈出“友方目標異常控製：因果律寄生——宿主記憶侵占率87%”，他咬著牙拽住卡牌，血順著指縫往下滴，“蘇夜！幫我！”
    淩蘇夜的回應是一聲悶哼。
    她不知何時已經站了起來，熵寂卡牌的虛影徹底崩解，卻在掌心凝出一柄血紅色的短刃。
    陸燼這才發現她瞳孔裏的金色紋路——與雙生世界樹年輪裏的血字如出一轍：“他們…在共享我們的記憶！”她的聲音帶著詭異的重疊，“瑪爾達的母性，程硯的野心，還有你…陸燼的不甘。”
    “什麽？”陸燼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界麵突然彈出大量數據流：“因果律關聯度：雙生世界樹=陸燼記憶庫×沈璃記憶錨點×淩蘇夜熵能=99.9%”。
    他猛地轉頭看向雙生世界樹，樹皮裏翻湧的輪回碎片突然清晰起來——那是他修複古董時的專注，是沈璃解譯古籍時沾著紙灰的發頂，是淩蘇夜在實驗室敲計算器的側影，甚至還有陳淵在黑市拋硬幣的笑。
    “原來…我們的記憶，就是雙生世界樹的養料？”陸燼終於明白沈璃為何被寄生、淩蘇夜為何異變——他們的每段回憶，都在無意識中為這棵吞噬輪回的樹提供能量。
    “轟——”
    聖殿穹頂傳來碎裂聲。
    雙生世界樹的根係穿透石磚，像無數條金色的巨蟒，所過之處地麵裂開深淵般的縫隙。
    陸燼的界麵瘋狂刷新：“因果律湮滅風暴充能：72%——倒計時：9分32秒”。
    充能進度條旁，沈璃的記憶侵占率跳到了92%，淩蘇夜的瞳孔金紋已經蔓延到眼白。
    “阿燼，動手。”沈璃突然扯動卡牌，尖銳的痛讓陸燼幾乎站不穩。
    她被灰霧覆蓋的眼睛裏，有一星銀光在掙紮，“用我的身體當錨點…湮滅風暴需要活的因果律源…”
    “不行！”陸燼吼得喉嚨發腥。
    他能看見沈璃的指尖在流血，每一滴血都順著卡牌流入他體內，與他的時能、淩蘇夜的熵能纏繞成猩紅的鎖鏈，直連向雙生世界樹。
    “沒時間了。”淩蘇夜舉起血刃，刀尖對準自己心髒，“我能拖延三分鍾。”她的聲音又恢複了清冷，金色紋路卻仍在蔓延，“記住，我們要的不是摧毀世界樹…是讓它記住我們。”
    話音未落，她的血刃刺入胸口。
    陸燼的界麵炸開刺目的白光。
    他看見淩蘇夜的熵能如潮水倒灌，雙生世界樹的根係突然蜷縮，像被燙到的蛇；沈璃的記憶侵占率停在了95%，銀芒在灰霧裏瘋狂閃爍；而因果律湮滅風暴的充能進度，終於跳到了75%。
    “抓住她！”陸燼撲向搖搖欲墜的沈璃。
    她的身體已經輕得像一片紙，時之卡牌還插在他後心，血把兩人的衣服染成了暗紅。
    根係的陰影籠罩下來，他聽見界麵發出刺耳的警報：“因果律鏈啟動——目標：沈璃·時之卡牌繼承者·記憶錨點。”
    最後一秒，陸燼看見沈璃的銀芒終於刺破灰霧。
    她對著他笑，唇形分明在說：“別怕。”
    而在他們頭頂，雙生世界樹的根係正緩緩收攏，像一隻金色的手，即將握住這團燃燒的記憶火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