鏽蝕法典的震顫比之前更劇烈了。
    陸燼能感覺到脊椎骨縫裏滲出的燙意，像有活物在啃噬骨髓，羊皮紙頁鑽出皮膚時帶起的刺痛讓他喉間溢出悶哼——那些本該鏽蝕的刻痕此刻泛著熔金般的光，藤蔓狀的紙頁纏繞手腕時，他甚至聽見了類似心跳的嗡鳴。
    "界麵警告..."他低喘著抬頭，眼前的戰力數值界麵突然黑屏，再亮起時血字扭曲如燃燒的鎖鏈："禁忌疊加：混沌裂隙×虛空共鳴——"
    話音未落，覆蓋他全身的鱗片突然泛起詭異的銀紋。
    陸燼在瞳孔倒影裏看見了另一張臉——那是瑪爾達的眉眼，卻嵌著自己的琥珀色瞳孔，兩種麵容像水麵倒影般重疊，連聲音都成了雙重回響："要終結輪回...得先當創世之痕的"因果律產床"。"
    他後頸的寒毛根根豎起。
    記憶碎片突然翻湧——在混沌紀元的幻象裏，瑪爾達最後望著龍卵時也是這樣的眼神，帶著獻祭般的決絕。
    原來所謂"產床"，是要將自己的因果鏈徹底開放，讓創世龍卵在他的法則裏孵化？
    "陸燼！"
    沙粒摩擦的脆響撞進耳膜。
    沈璃不知何時踉蹌著撲過來，她發間的沙粒不再是無序的風暴，而是凝結成青銅色的時之羅盤，十二道刻著星軌的指針正劇烈震顫。
    陸燼看見她指尖滲出血珠，在羅盤中心暈開暗紅的花："時之卡牌的淨化完成了！"
    界麵突然彈出刺目的白光，血字被衝刷成淡金色："淨化完成度：100%——檢測到"初代使徒意識"正在剝離瑪爾達記憶。"
    沈璃的眼淚砸在羅盤上，混著血珠滴向陸燼眉心。
    時之羅盤的尖刺抵住他皮膚時，他聞到了鐵鏽與沙粒混合的腥甜，那是她為了維持時空凍結透支的生命力。"用我的時之力..."她咬著唇，指尖死死扣住羅盤，"給新**鍍層因果屏障...否則龍卵會被輪回餘燼汙染..."
    劇痛從眉心炸開。
    陸燼眼前閃過無數碎片——沈璃在古籍裏破譯的輪回預言、她總說"記不清"的童年記憶、還有每次使用時之卡牌後蒼白的臉。
    原來那些"記不清"，是她主動用時間沙粒覆蓋了記憶，為的就是此刻能精準剝離初代使徒意識。
    "嗤——"
    破碎聲來自虛空。
    陸燼和沈璃同時轉頭，看見"零"的虛影正在扭曲。
    黑霧褪去後，浮在半空的竟是個裹著金箔的胚胎，血管般的紋路裏流淌著星塵，界麵瞬間刷新出猩紅警告："目標抗性：創世級（共鳴率100%）。"
    "你的意識..."胚胎的聲音像金屬刮擦，卻帶著瑪爾達的尾音，"是瑪爾達的"死亡記憶抗體"。
    她在輪回終點種下的種子，終於發芽了。"
    陸燼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想起瑪爾達最後那抹笑——在被輪回風暴撕碎前，她往他靈魂裏塞了什麽，當時以為是遺言，現在看來...是抗體，專門對抗輪回重置的記憶侵蝕。
    沈璃的手在發抖。
    她望著那個金色胚胎，突然想起自己破譯的最末頁預言："當因果律產床遇見死亡記憶抗體，輪回的**將孕育新的胎盤。"原來"零"不是敵人，是輪回法則具象化的...催生者？
    "所以你一直引導我？"陸燼盯著胚胎，喉結滾動，"從激活法典到吸收瑪爾達記憶，都是為了讓我成為合格的產床？"
    胚胎沒有回答，金箔突然裂開蛛網狀的縫隙。
    陸燼看見縫隙裏翻湧的混沌色，那是輪回核心的顏色——他之前在界麵裏見過，每次法典吞噬卡牌時，核心都會在界麵角落一閃而過。
    "該送你去該去的地方了。"瑪爾達的聲音從胚胎裏溢出，帶著解脫的輕快，"記住，產床不是容器...是母親。"
    陸燼突然感到胸腔發燙。
    時淵法典的刺青在皮膚下蠕動，與龍卵的跳動產生共振，他甚至能聽見龍卵裏傳來類似心跳的輕響——比之前更清晰，更有力。
    沈璃鬆開時之羅盤。
    羅盤化作沙粒沒入她掌心，她伸手按住陸燼心口的刺青，能隔著皮膚摸到雙重心跳："我能感覺到...核心的位置。"她抬頭，眼裏映著陸燼背後展開的法典虛影，那些連接現代都市的畫麵正在扭曲，"去撕開混沌裂隙，用鏽蝕法典當鑰匙。"
    陸燼握住她的手。
    她的指尖冰涼，卻比任何數據都讓他安心。
    界麵突然開始閃爍，血字像被揉皺的紙頁般扭曲："警告...法則重疊...界麵即將..."
    "我知道。"他打斷界麵的提示，衝沈璃揚起帶血的笑，"等我把法典刺進核心，你就用時間沙粒封死裂隙——就像我們以前拆解古畫時，用最細的筆補最險的裂痕。"
    沈璃吸了吸鼻子，用力點頭。
    她的沙粒在腳邊凝成微型風暴，隨時準備啟動時之卡牌。
    陸燼轉身。
    背後的法典虛影突然展開所有紙頁，最末頁的裂痕裏滲出混沌色的光。
    他能感覺到那光裏的吸引力，像母親召喚孩子的心跳。
    "走了。"他對沈璃說，聲音輕得像歎息。
    下一秒，他抓住法典最鋒利的紙頁邊緣——那是瑪爾達用輪回法則刻下的"鑰匙"——狠狠刺向混沌裂隙的中心。
    界麵在他動作的瞬間崩潰。
    血字被撕成碎片，光紋像燃燒的鎖鏈般斷裂，最後一行亂碼在視野裏一閃而過："產床...分娩...倒計時——"
    陸燼握法典紙頁的手指在滲血。
    紙頁邊緣是瑪爾達用輪回法則淬出的鋒刃，此刻正像活物般啃噬他的掌心，每往前一寸，骨縫裏就竄起灼燒的痛——可他的瞳孔比任何時候都亮，因為他聽見了龍卵在胸腔裏的心跳。
    那不是機械的數值跳動，是鮮活的、帶著溫度的生命律動，像極了沈璃每次破譯出關鍵古籍時，藏在話癆下的雀躍。
    法典紙頁刺穿混沌裂隙的刹那，整個虛空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
    陸燼的後槽牙咬得發顫，卻在看見裂隙深處翻湧的暗金色光團時，突然笑了。
    那是輪回核心，是每個周期末將文明碾成塵埃的劊子手，此刻卻像被戳破的氣球，光團表麵裂開蛛網般的細紋，每道紋路裏都滲出星屑。
    界麵在崩潰前最後一次閃爍。
    血字被撕成碎片又重組，陸燼在亂碼裏捕捉到"創世之痕能量：100%"的猩紅提示，緊接著所有數據化作光點，在他瞳孔裏映出法典與裂隙的融合紋路——那些原本鏽蝕的刻痕正在蛻變成青銅色，像母親**壁上的血管，溫柔包裹著即將破殼的生命。
    "悖論不是終點..."他對著裂隙低吼，聲音被虛空風暴撕碎又重組，"是新輪回的陣痛錨點！"
    幾乎是同一刻，沈璃的指尖刺入了金色胚胎的"心髒"。
    她的時之羅盤早化作沙粒滲進胚胎表層，此刻十二根星軌指針正從胚胎內部穿出，像十二把青銅匕首，將金箔般的外殼釘成篩網。
    沙粒在她發間凝成漩渦，每一粒都泛著暗紅——那是她透支生命力的代價，可她的眼睛亮得驚人，盯著界麵上突然彈出的"因果律契約：新輪回周期開始"，喉嚨裏溢出帶哭腔的笑："看！
    鏽蝕法典...變成龍卵了！"
    陸燼低頭。
    原本纏繞他手腕的法典紙頁正在坍縮，羊皮紙卷成青銅色的卵殼，表麵還凝著他的血珠，卻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暗沉，浮現出與沈璃發間沙粒同頻的星軌紋路。
    他突然明白瑪爾達說的"產床不是容器"是什麽意思了——那些交織的沙粒與鱗片，那些滲血的疼痛與心跳，不是束縛，是新生命誕生時最溫暖的繈褓。
    "轟！"
    金色風暴與黑色火焰同時炸裂。
    陸燼被氣浪掀得撞向虛空壁壘，卻在墜落時抓住了沈璃的手。
    她的掌心全是冷汗，可手指仍死死扣著他，沙粒風暴在兩人周圍形成屏障，隔開了火焰裏的輪回餘燼。
    界麵最後一次閃爍，警告聲像生鏽的齒輪："多元宇宙正在重置——鏽蝕法典與虛空龍共生率：未知"，然後徹底黑屏。
    黑暗中，陸燼看見瑪爾達的臉。
    不是之前重疊的虛影，是完完整整的、帶著溫柔笑意的臉。
    她的發梢沾著星塵，身後是正在崩解的輪回核心，可她的目光卻落在陸燼心口的青銅龍卵上："這次...由你們來選擇分娩的方向。"
    話音未落，瑪爾達的身影就像被風吹散的沙粒，消失在重置的光流裏。
    陸燼想喊，卻被沈璃拽住手腕——她的沙粒正瘋狂湧入龍卵表麵的紋路，將兩人的因果鏈一絲一縷編織進卵殼，像在補一幅最珍貴的古畫，每一針每一線都帶著體溫。
    "我們的因果律..."沈璃的聲音帶著哽咽，卻比任何時候都清晰，"成了她的**壁。"
    陸燼望著交握的手。
    沈璃指尖的血珠滲進龍卵紋路，與他鱗片下的銀紋交融，在青銅表麵暈開淡金色的花。
    遠處傳來類似骨節生長的脆響，他轉頭望去，隻見原本漆黑的虛空正被某種青銅色的紋路覆蓋——不是裂痕，是新生的脈絡，像嬰兒第一次睜開眼時，眼底泛起的光。
    界麵殘留的雪花屏突然亮起一行亂碼，又迅速熄滅。
    陸燼沒看清具體內容，隻捕捉到"能量槽"三個字符，在黑暗裏閃了閃，便被淹沒在越來越亮的青銅光芒中。
    沈璃的頭靠在他肩上。
    她的沙粒風暴弱了下去，可龍卵的心跳卻越來越強，震得兩人的胸腔都在共振。
    陸燼低頭吻了吻她發頂，聽見自己的聲音混著心跳，輕得像對新生兒的承諾："這次...我們不會讓你重蹈覆轍。"
    青銅紋路仍在蔓延。
    從虛空裂隙開始，沿著兩人交握的手，爬上陸燼的鱗片，鑽進沈璃的發間沙粒，最終沒入那枚正在發燙的青銅龍卵——沒人注意到，在紋路最深處，一行極小的數據正在浮現：
    【能量槽：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