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法則層的絕對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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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銅法則層的震顫突然拔高了一個音調,像是古鍾被重槌猛擊後的尾音。
    陸燼後頸的寒毛根根豎起,那抹順著裂隙滲進來的冷意不再是若有若無的試探,而是化作實質的冰霧——他看見自己呼出的氣在麵前凝成細小的冰晶,落在沈璃凝結青銅的手背上,發出細碎的劈啪聲。
    “絕對零度……”他嗓音發澀,指腹擦過沈璃臉頰的青銅紋路,那些本應冷硬的金屬竟在他觸碰下泛起細密的裂紋。
    沈璃的星軌瞳裏流轉著幽藍微光,光核處的光斑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收縮,像是被某種力量強行抽走了時間的流動性。
    空間裏的青光陡然暴亮。
    陸燼瞳孔驟縮,他看見腳下的法則紋路正被冰晶覆蓋,每道冰痕蔓延的速度都在“戰力數值界麵”上顯示為跳動的紅色數字——零下237攝氏度、零下270攝氏度、零下272攝氏度……當最後一個數字定格在零下272.15攝氏度時,整座法則層突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靜,連程硯殘留的黑屑坍縮聲都被凍在了半空。
    “沈璃?”陸燼攥住她的手腕,觸及的皮膚冷得驚人,“你的時之力……”
    “是法則在選擇。”沈璃的聲音輕得像雪片,她光核裏的光斑突然迸出一道金芒,纏繞在兩人手腕間的青銅鎖鏈應聲繃直。
    陸燼還未反應過來,鎖鏈末端的刻痕突然泛起灼目的白光,竟順著他的血管直貫心髒——劇痛如火山噴發,他踉蹌後退半步,低頭便見胸口插著半截泛著時之羅盤紋路的鎖鏈,鮮血正順著鏈身倒流,在沈璃光核處凝成赤紅的晶滴。
    “觀測者契約的最後一環。”沈璃的指尖抵住他心口的鎖鏈,星軌瞳裏映著他驟白的臉,“用我們的‘不存在’,抵消所有可能性。”
    陸燼的呼吸驟然一滯。
    他想起記憶體崩解前注入裂隙的沙粒,想起程硯崩潰前那句“法則怎麽會”——原來所謂“讓法則忘記存在”,從來不是單方麵的抹除,而是需要觀測者主動成為“被遺忘的鑰匙”。
    他能感覺到心髒的跳動正隨著鎖鏈的深入變得遲緩,血液裏的青銅紋路卻在瘋狂翻湧,像是要把他的存在痕跡刻進法則層最深處。
    “傻姑娘……”他扯動嘴角,血沫混著笑聲溢出,“早說要一起瘋,你倒先動真格的。”
    沈璃的睫毛輕顫,光核裏的光斑突然漲大,將兩人籠罩在溫暖的金霧中。
    這溫情不過瞬息——初代使徒的殘影突然發出震耳欲聾的尖嘯!
    陸燼抬頭,便見那團殘留的虛影如被風吹散的墨汁,分裂成千萬道漆黑的流光,每道流光都裹著混沌裂隙的紋路,在法則層裏穿梭的瞬間,“戰力數值界麵”轟然彈出刺目的紅光:
    【法則層戰力對比:陸燼(初代使徒級·87%) vs 初代使徒(混沌終焉體·100%)】
    “混沌終焉體……”陸燼咬碎舌尖,劇痛讓意識重新清明。
    他反手握住心口的鎖鏈,時之力量順著手臂倒灌而來,那些停滯的青銅紋路竟開始逆向剝落。
    他望著漫天遊走的終焉體,突然扯開喉嚨大笑,“好啊,當年你們把法則層當棋盤,今天老子就掀了這桌子!”
    話音未落,他指尖的混沌裂隙驟然擴張。
    黑色的光刃撕開法則層的冰殼,可裂隙深處沒有預想中的混沌風暴,反而飄出萬千細碎的沙粒——每一粒沙都裹著沈璃的影子:有在古籍館裏踮腳夠書架的,有捏著譯碼筆衝他吐舌頭的,有在星軌瞳熄滅前抓他手按光核的……
    “沈璃?”陸燼的呼吸一窒,裂隙裏的沙粒突然全部湧入他的眼睛。
    他看見無數個時間線裏的沈璃,在不同的輪回中重複著相同的動作:將時之鎖鏈刺入他心髒,將光核的溫暖渡給他,將“不存在”的契約刻進靈魂最深處。
    “原來你早就……”他的聲音哽在喉間,心口的鎖鏈突然劇烈震顫。
    熵寂餘燼的氣息從四麵八方湧來,那些本應消散的黑屑竟在半空重組,凝結成一顆覆蓋著暗金鱗片的心髒——虛空龍的心髒!
    “因果律殘影正在吞噬法則層……”陸燼鱗片覆蓋的手掌按上龍鱗間隙,能清晰感覺到心髒內部翻湧的能量,“現在要分娩的,是‘未被選擇的未來’!”
    他五指驟然收攏,龍鱗在“戰力數值界麵”的實時分析下裂開細小的縫隙。
    暗金血液噴濺的刹那,沈璃的光核突然發出刺目的強光,她原本凝結青銅的手臂竟開始剝落金屬外殼,露出下麵蒼白卻鮮活的皮膚。
    陸燼望著她重新變得清亮的星軌瞳,突然聽見界麵傳來“滴滴”的提示音:
    【因果律推演中……】
    沈璃的指尖輕輕撫過他心口的鎖鏈,在龍心髒的轟鳴中,她的聲音比絕對零度更清晰:“陸燼,抓住我。”
    陸燼望著她眼中跳動的星軌,突然明白那些沙粒裏的沈璃在說什麽——所有未被選擇的未來,都需要被現在的他們親手接住。
    他反手扣住她的後頸,在虛空龍心髒的最後一次跳動中,將混沌裂隙的力量全部注入兩人交握的掌心。
    法則層的冰殼開始出現蛛網般的裂紋,初代終焉體的尖嘯與虛空龍的轟鳴交織成末日的樂章。
    而在這一切的最中心,沈璃的時之核心正從光核深處緩緩升起,表麵的刻痕與陸燼掌心跳動的裂隙紋路完美契合。
    【因果律推演進度:97%】
    界麵的提示音被劇烈的空間震顫淹沒。
    陸燼望著沈璃眼中倒映的自己,突然笑了——原來所謂“不存在”,從來不是消失,而是成為法則層最鋒利的劍。
    當沈璃的時之核心抵住虛空龍脊椎的刹那,他聽見界麵最後一聲提示:
    【推演完成——】沈璃的時之核心抵住虛空龍脊椎的瞬間,陸燼聽見自己顱骨下傳來細不可聞的脆響。
    那道凝結著青銅紋路的鎖鏈正穿透他眉心,寒意在神經末梢炸開的刹那,他"戰力數值界麵"的紅光突然凝為一行猩紅字符:【因果律推演:閉環自毀達成率100%】。
    "沈璃!"他瞳孔劇烈收縮,右手本能地抓住她手腕——那隻本該被青銅包裹的手此刻滾燙如熔金,皮膚下流轉的星軌紋路正順著他掌心的裂隙倒灌進來。
    她星軌瞳裏的光斑已經完全坍縮成一點金芒,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明亮:"用我們的死亡做否定命題——這次分娩的是"未發生"的法則。"
    陸燼的太陽穴突突跳動,鎖鏈穿透識海的劇痛中,他突然想起三天前在古籍館裏,沈璃翻到某頁殘卷時突然沉默的模樣。
    那時她指尖撫過"觀測者需以自身為錨,將"不存在"刻入法則"的古字,星軌瞳裏浮起的不是恐懼,而是某種釋然的光——原來從那時起,她就把自己當成了鑰匙。
    混沌終焉體的尖嘯陡然變調。
    陸燼抬頭,看見那團糾纏法則層數萬年的黑影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崩解,碎成千萬粒金砂。
    更讓他震撼的是,自己掌心的混沌裂隙竟在重組——黑色光刃褪去,浮現出時淵法典的暗紋,每道紋路都在共鳴,像是古籍被風吹動時自動翻頁的震顫。
    "每個輪回的死亡,都在強化法則層的漏洞。"他突然笑了,血沫順著鎖鏈滴落,在沈璃手背上綻開紅梅,"現在要消滅的......是"輪回本身"。"
    沈璃的睫毛在金砂中輕顫,穿透他眉心的鎖鏈突然泛起溫熱。
    陸燼感覺有細碎的記憶順著鎖鏈湧來——不是他的記憶,是沈璃的:在第一個輪回裏,她握著同樣的鎖鏈刺進他心髒;在第五個輪回裏,她的星軌瞳在法則層熄滅前最後一次映出他的臉;在第一百零八個輪回裏,她終於在殘卷裏找到"閉環自毀"的解法。
    "原來你早看過所有結局。"他聲音發啞,掌心的法典紋路突然灼痛,"所以才選在絕對零度時......"
    "因為隻有凍結所有可能,才能播種"未發生"。"沈璃的聲音裹著金砂的嗡鳴,她另一隻手按上虛空龍的脊椎,時之核心的刻痕與龍鱗下的法則紋路完美契合,"看,終焉體的核心碎了。"
    陸燼順著她的目光望去——那團曾讓無數文明湮滅的黑影,此刻正散成金色沙暴,每粒金砂都在分解初代使徒的權柄。
    而在沙暴中心,青銅法則層正以奇點為中心劇烈炸裂,裂紋如蛛網般蔓延,露出下方更古老的法則脈絡:那是被輪回覆蓋了無數次的原初紋路。
    "抓住我。"沈璃突然低喝,穿透陸燼眉心的鎖鏈開始結晶,冰藍色的光從鏈身滲出,"這次,我們要成為"否定"本身。"
    陸燼的意識開始模糊,卻在最後一刻觸到某種更龐大的存在——無數個平行宇宙的自己正通過時淵法典共鳴,他們的手同時按在不同時空的沈璃手腕上,他們的聲音重疊成洪流:"原來真正的法則......是承認所有可能都不存在。"
    界麵的紅光突然熄滅,最後一行數據在他視網膜上閃爍:【輪回核心:已重置(新紀元開啟)】。
    法則層的冰晶開始碎裂,細碎的脆響像極了古籍館裏沈璃翻書時的紙頁聲。
    陸燼的指尖不受控製地抬起,輕輕碰了碰穿透眉心的結晶鎖鏈——那鎖鏈表麵竟浮現出細小的星軌紋路,和沈璃眼瞳裏的光軌一模一樣。
    遠處傳來青銅法典的低語,像是某種古老遊戲的開場白。
    陸燼望著沈璃逐漸透明的身影,突然想起第一次見她時,她踮腳夠古籍架的模樣。
    那時他覺得這姑娘笨得可愛,此刻才明白——原來最聰明的,從來都是那個提前翻完所有劇本的人。
    冰晶碎裂聲越來越密,陸燼的指尖停在鎖鏈上,能清晰感覺到結晶裏流動的時之力量。
    他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麽,隻知道沈璃星軌瞳裏的金芒,比任何法則都要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