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燼的太陽穴突突跳動，掌心裂隙裏翻湧的倒刺紋路已經爬過手腕，每一根都像燒紅的鋼針在血管裏攪動。
    他能清晰聽見骨骼發出的細微碎裂聲，喉間的甜腥突然湧上來，在舌尖綻開鐵鏽味——這是混沌裂隙反噬的前兆，可此刻他盯著虛空中重疊的初代殘影，腦子裏翻湧的不是疼痛，而是程硯說過的每一句話。
    "每個輪回都需要觀測者記錄文明數據......"他咬著牙低笑，聲音裏滲著血沫，"所以觀測者必須成為祭品，對嗎？"
    初代殘影的六臂仍插在法則層裂隙裏，暗金與紫黑交織的能量順著裂痕淌進他眉心，那些被汙染的初代能量像活物般在識海翻湧，逼得他不得不屈膝半跪。
    沈璃的手指還搭在他後背，剛才那輕輕一動像根細針紮進他心髒——她睫毛上的淚還沒幹透，沾著血珠掛在眼下，嘴型說的"對不起"被法則層的轟鳴碾碎，卻在他心裏炸成一片白茫。
    "因果律關聯更新——"
    界麵殘影突然在視網膜上炸開刺目的紅光，陸燼猛地眨眼，看見浮動的全息文字："燼王→程硯意識殘片（X723節點）"。
    他瞳孔驟縮，想起三天前在程硯實驗室找到的殘卷，上麵用加密符文寫著"世界樹需要雙生錨點"。
    原來燼王不是獨立存在的，那個瘋長的樹妖裏，還藏著導師的殘魂？
    "咳......"他嗆出半口血，餘光瞥見記憶體·陸燼的身影。
    那個由初代意識分裂出的自己正懸浮在十丈外，左手被青黑的世界樹根須纏住，根須上的倒刺紮進記憶體的皮膚，滲出的卻不是血，而是銀白的法則光粒。
    記憶體抬頭，與他視線相撞的瞬間，陸燼聽見自己的聲音從對方口中溢出："本體，你的反噬進度......"
    "9%。"界麵殘影適時彈出新提示，血色數字刺得他睜不開眼。
    法則層的空間突然發出玻璃碎裂般的脆響。
    陸燼抬頭，看見因果獵手們展開了熵寂能量——那些裹著黑霧的鐮刀狀武器不再切割因果線，而是將能量全部注入虛空，原本扭曲的裂隙竟開始收縮，最終坍縮成一個金色沙漏，細沙流淌的速度快得幾乎成了金線。
    "檢測到未被選擇的未來......"
    守望者的機械音突然扭曲，像被塞進了生鏽的齒輪，"觀測者......正在成為新的輪回容器......"
    陸燼的後背沁出冷汗。
    輪回容器？
    那意味著他的身體將代替宇宙成為重啟的載體，所有因果線都會纏在他骨頭上，直到下一次文明歸零。
    他低頭看向掌心的混沌裂隙，倒刺紋路已經爬過手肘，反噬進度條停在11%，卻仍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跳動。
    "沈璃。"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指腹擦過她手背上的血痕，"時之卡牌還能凍結多久？"
    沈璃的睫毛顫了顫，原本渙散的瞳孔突然聚起光。
    她另一隻手按在他後頸，體溫透過皮膚滲進來："三秒。"她聲音輕得像歎息，"但我的時之力核心......"
    "重組。"陸燼扯出個帶血的笑，"用絕對零度鎖鏈。"他知道她想說什麽——時之力核心重組會透支她三百年壽命，但此刻法則層的坍縮速度已經超過界麵計算的臨界值，他們必須賭這把。
    沈璃的指尖泛起幽藍光芒，那是時之卡牌激活的征兆。
    陸燼同時咬破舌尖，腥甜的血滴進混沌裂隙，暗紫與銀白的光霧瞬間纏繞在一起。
    他能感覺到虛空龍的嘶吼在靈魂深處震蕩——那是三天前他用半塊創世卡牌馴化的上古生物，此刻正將全部力量通過共鳴注入裂隙。
    "因果律斷絕領域......啟動。"
    界麵殘影瘋狂閃爍，數據流如瀑布般傾瀉："混沌裂隙+虛空龍共鳴：疊加成功。
    熵寂之核能量90%。"陸燼的瞳孔裏映出法則層的變化——金色沙漏的細沙流速驟緩，因果獵手們的鐮刀紛紛崩裂成碎片，連初代殘影的六臂都出現了裂痕。
    但反噬進度也在飆升。
    15%、18%、20%......倒刺紋路已經爬滿他半邊胸膛，每一根都在啃噬心髒的邊緣。
    陸燼咬得後槽牙發疼，餘光瞥見沈璃的時之力核心正在重組——淡藍的光團裂開，露出裏麵纏繞的冰晶鎖鏈，每根鎖鏈上都凝著細碎的星芒，那是絕對零度的具象化。
    "去。"沈璃輕聲說。
    鎖鏈破空而出，精準纏住正在瘋長的世界樹。
    陸燼聽見樹妖發出類似嬰兒的啼哭，那些原本要刺破法則層的枝椏突然蜷縮，最頂端的果實裂縫又深了幾分，裏麵那張與他相似的臉終於露出半隻眼睛，漆黑如墨，沒有眼白。
    "陸燼......"
    那聲音像程硯，又像初代殘影，混著燼王的嘶啞，在法則層裏蕩起波紋。
    陸燼抬頭，看見虛空中的燼王虛影正在扭曲，原本單一的輪廓開始分裂，左邊的線條逐漸清晰成程硯的眉眼，右邊卻長出初代殘影的六臂。
    他的混沌裂隙突然劇烈震顫，反噬進度跳到25%。
    界麵殘影彈出最後一條提示："因果律融合預警——"
    "轟！"
    法則層的空間徹底崩塌，陸燼眼前一黑，再睜眼時，隻聽見回蕩在虛空中的笑聲。
    那笑聲既像程硯推眼鏡時的低笑，又像初代殘影說出"殺死觀測者"時的冷冽，混在一起，像一把生鏽的刀，正緩緩劃開下一個輪回的序幕。
    陸燼的耳膜被法則層崩塌的轟鳴震得嗡嗡作響，再睜眼時，視野裏的重影還未完全消去。
    他首先聞到的是沈璃發間殘留的沉水香，混著濃重的血腥氣直往鼻腔裏鑽——那是他自己的血，正順著下巴滴在她沾著星芒的手背上。
    "本體。"
    記憶體·陸燼的聲音像碎冰撞在玻璃上。
    陸燼偏頭，看見那個由初代意識分裂出的自己正懸浮在法則層裂隙邊緣，左手的混沌裂隙不再滲出銀白法則光粒，反而凝成漆黑的鎖鏈，死死纏住初代殘影心口那團暗金與紫黑交織的能量核。
    界麵殘影在視網膜上炸開幽藍數據流："輪回核心：雙生閉環融合（倒計時：∞秒）"。
    ∞符號拖出細長的尾光，像根燒紅的針戳進他眉心——原來所謂倒計時，根本是個永遠無法終止的死循環。
    "程硯說得對。"融合態的笑聲裹著兩種聲線的重疊，從四麵八方的虛空裏湧出來，"你體內的初代意識，才是重啟熵寂紀元的真正鑰匙。"陸燼猛地抬頭，看見原本分裂的燼王虛影正在重組，程硯的眉眼與初代的六臂重疊成半透明的輪廓，嘴角勾起的弧度像極了實驗室裏那個總推金絲眼鏡的導師，"你以為吞噬了創世卡牌就能超脫？
    看看你的因果律界麵——"
    界麵殘影突然翻轉，陸燼瞳孔驟縮。
    全息投影裏，本該被凍結的熵寂之核碎片正泛著幽綠熒光，像一群逆遊的魚，正順著他與燭龍的共鳴線逆向攀爬。
    三天前用半塊創世卡牌馴化的上古燭龍發出震耳欲聾的嘶吼，覆蓋全身的鱗甲片片崩裂，露出下麵蠕動的暗紫色筋脈——那些熵寂碎片竟在吞噬燭龍母體的本源能量。
    "因果律關聯更新：熵寂之核→燭龍本源（反向吞噬率：37%）。"界麵提示音帶著電流雜音，"預警：若吞噬率突破50%，燭龍共鳴通道將永久崩潰。"
    陸燼的手指深深掐進掌心，倒刺紋路已經爬過鎖骨，每一根都在啃噬心髒周圍的筋肉。
    他能清晰感覺到混沌裂隙在發燙，像揣了塊燒紅的炭，可更燙的是沈璃按在他後頸的手——她的體溫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流失，皮膚白得幾乎透明，連血管都泛著青藍。
    "沈璃？"他聲音發顫，這是他第一次在戰鬥中慌亂。
    "三百年壽命換三秒凍結......很劃算。"沈璃仰起臉，睫毛上的血珠已經幹涸，卻在他看不見的角度，眼底閃過一絲暗金的光，"看奇點。"
    陸燼順著她的視線望去。
    因果律守望者不知何時已降到法則層最深處，那柄刻滿星圖的青銅權杖正緩緩插入空間坍縮形成的奇點。
    機械音不再扭曲，反而清晰得像精密齒輪咬合："啟動終焉觀測程序......檢測到觀測者混沌裂隙異常。"
    裂隙突然發出蜂鳴。
    陸燼低頭，看見掌心的倒刺紋路正在融化，化作暗紫與銀白交織的光霧，順著他的血管往四肢百骸鑽去。
    那些原本該是反噬的能量，此刻竟帶著某種饑餓的貪婪，開始吸收四周所有可能性的湮滅能量——被熵寂碎片汙染的法則光粒、初代殘影溢出的混沌能量、甚至連程硯融合態笑聲裏的法則震動，都被裂隙扯成細流，匯入他的識海。
    "觀測者......是所有輪回的終點。"
    青銅法典的低語突然在識海炸響。
    陸燼踉蹌半步，後背重重撞在沈璃身上。
    他想起程硯實驗室殘卷裏的"雙生錨點"，想起初代殘影說的"殺死觀測者"，想起剛才融合態說的"初代意識是鑰匙"——原來從一開始，所有的因果線都纏在他這個"觀測者"身上。
    他以為自己是破局者，卻原來是局本身。
    "本體，抓緊時間。"記憶體·陸燼的鎖鏈突然繃直，初代殘影的能量核裂開蛛網般的紋路，"雙生閉環的破綻在融合態的喉結。"他的聲音裏第一次出現情緒波動，像是被什麽力量強行壓著，"那是程硯殘魂與初代意識的共生點......也是你的混沌裂隙能觸及的......最後機會。"
    陸燼的界麵突然彈出鮮紅的倒計時："燭龍本源吞噬率：49%→50%。"
    同一時刻，熵寂之核碎片突然爆發出刺目的綠光。
    燭龍的嘶吼戛然而止，共鳴通道裏的能量流像被切斷的琴弦，瞬間崩潰。
    陸燼眼前閃過無數碎片——沈璃重組時之力核心的冰晶鎖鏈、陳淵藏在黑市的虛實卡牌、三天前在實驗室撿到的程硯半塊工牌......最終定格在融合態那張似笑非笑的臉上。
    "原來如此。"他突然笑了，血沫濺在沈璃肩頭，"程硯不是藏在世界樹裏，他根本就是世界樹的一部分。
    初代意識也不是分裂，而是......"
    法則層核心突然發出地震般的震顫。
    陸燼的混沌裂隙劇烈收縮，將所有吸收的湮滅能量壓縮成指尖的光團。
    他望著融合態逐漸凝實的輪廓，看見對方喉結處閃過一絲暗金——那是程硯實驗室門禁卡的顏色，也是初代殘影眉心的紋路。
    "沈璃，時之卡牌。"他轉頭，對上她泛著水光的眼睛，"最後三秒。"
    沈璃的指尖亮起幽藍光芒，這一次，時之卡牌的凍結範圍不再是局部時空，而是整個法則層。
    陸燼的界麵瘋狂跳動，所有數據都被染成金色："時之凍結：3秒。
    混沌裂隙能量充盈度：100%。"
    他抬起手，光團在掌心旋轉成暗紫漩渦。
    融合態的笑聲頓了頓，程硯的眉眼第一次露出慌亂："你不可能......"
    "我能。"陸燼低喝，漩渦裹著所有湮滅能量破體而出。
    同一時刻，法則層核心深處傳來玻璃碎裂的輕響。
    那是程硯與初代使徒的融合態投影，正在突破最後一層法則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