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仍未停歇。
    溫蔓站在醫院走廊的盡頭，身後是一間重症病房，裏麵躺著的，是剛從手術台上搶救回來的霍霆。
    醫生說得含糊，卻也足夠讓她明白：霍霆這次傷得不輕，不僅是身體，連心髒也幾乎撐不住。他的心髒原本就有問題，常年高壓的生活、再加上這次突如其來的襲擊……若非送醫及時，恐怕他早就撐不過那個夜晚。
    她的指尖微微顫抖，手機緊緊握在手中，顯示屏亮著，是李澤發來的最後一條信息：
    “溫蔓，有些事你現在必須知道了。霍霆，不是你以為的那樣。”
    她沒有點開那條語音。她累了，也怕了。
    她此刻最想做的，是守著病床裏那個臉色蒼白、靜靜躺著的男人，聽聽他再罵她一句“傻瓜”、看他冷冷一笑、或哪怕……隻是皺了皺眉。
    可他一動不動，像極了一隻沉睡的猛獸，終於在風暴中失去了掙紮的力氣。
    “你說過，要陪我去看極光的。”溫蔓喃喃地說，聲音帶著倔強，“怎麽能現在倒下？”
    門輕輕被推開，腳步聲細碎而急促。
    是顧南川。
    他一進來就看到了她的背影，愣了愣，聲音壓得很低：“你一直沒走？”
    “他還在昏迷。”溫蔓沒有回頭，隻盯著玻璃窗後的那張臉。
    “李澤出事了。”顧南川輕聲道，“剛剛收到消息，他在轉移資料時，被伏擊，重傷，現在也在搶救。”
    溫蔓猛地轉過頭，整個人僵在原地：“你說什麽？”
    “李澤……他可能沒機會親口把真相說出來了。”顧南川望著她，眼神複雜，“但我帶來了他留下的一份備份文件，霍霆一直在查的那個係統漏洞，其實……”
    “和我有關。”溫蔓接了下去，聲音像是從喉嚨裏硬擠出來，“我早就猜到了。”
    她從沒敢深想，為什麽她一介廣告行業的小主管，會莫名其妙卷進金融案、調查權鬥、甚至牽扯上國際販毒集團和加密貨幣洗錢網絡。
    太多謎團圍繞她——而她過去一直天真地以為，是別人為了霍霆在針對她。
    可現在，她越來越確定——
    這一切的起點，是她。
    “你的母親……在十年前，是那批被操縱數據的實驗者之一。”顧南川聲音低沉，“你小時候所經曆的‘記憶重構’，也是當年那個實驗項目的一部分。”
    “而這個實驗，是霍家旗下某個基金資助的。”
    溫蔓怔在原地，喉頭像是被灼燒了一樣痛：“所以，他早就知道我的身份？”
    “不，他知道得很晚。”顧南川緩緩搖頭，“他真正開始懷疑，是從你第一次被綁架之後。但那時他沒有證據，也不敢告訴你，怕你承受不住。”
    “直到你辭職那段時間，他不眠不休查了很多數據，從外網黑進了那個項目的加密服務器，才終於拚湊出整個真相。”
    溫蔓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什麽也說不出來。
    她腦中一片混亂，眼前仿佛浮現出霍霆曾無數次沉默注視她的眼神，那些她以為是情緒克製的冷漠，原來，是心疼與掙紮。
    他一直都知道。
    可他從未說破。
    而她卻用最尖銳的話語，最狠的姿態，逼他一次次遠離她。
    “我想見他。”她低聲道，像是在對顧南川說，又像是在對自己說，“我要他醒過來，親口告訴我——這些年，他到底是怎麽忍住的。”
    顧南川歎息：“你知道的，他不是忍住了，而是……心甘情願。”
    溫蔓沒有回答，抬手拭了拭臉頰。那不是眼淚，是雨水，她這樣告訴自己。
    片刻後，她推開門，走進病房。
    一如既往，霍霆靜靜躺著，呼吸機的節奏如鼓點，壓在她的心頭。
    她走到床邊，輕輕握住他的手，十指冰涼。
    “霍霆，”她輕聲喚道，“我不走了，好不好？”
    “你醒來吧，我有好多事，想問你。”
    “也有好多事，想告訴你。”
    “你不是說，你這一生隻會愛一個人嗎？那你怎麽能，丟下她？”
    病房裏沒有回應，唯有心電圖上微弱的跳動，昭示著他還在努力活著。
    溫蔓低頭，額頭貼在他手背上，淚水無聲滑落。
    窗外，雷聲滾動，夜幕沉沉。
    可她知道，這一場漫長的風暴，終將過去。
    而他，一定會醒來。
    因為他們的故事，還沒有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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