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過是個姨娘,發賣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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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世勳疼惜蘇月清,對她有愧。
    嫡妻白氏病死之後,合府上下都以為掌管中饋的蘇五夫人會被國公爺扶正。
    誰想府上卻與邊陲世代行商販馬的楚家聯了姻。
    國公府一門忠烈,老夫人王氏被封一品誥命,兒子衛世勳襲了靖國公之位,一品誥命的封號便承襲給自己的夫人。
    任誰都想不到這國公府的一品誥命竟會落在一個商戶人家的女兒身上!!
    眾人都等著看五夫人的笑話。
    可蘇月清卻不吵不鬧,依然每日裏勤勤懇懇點卯理事,將國公府迎娶續弦的排場做了個滴水不漏。
    衛世勳越發覺得他的月兒清高賢惠、不求名分。
    現如今看到蘇月清直挺挺地暈了過去,又聽得兩個丫鬟一陣哭訴,心裏早已經怒不可遏,他不便對新婚嫡妻動手,抬腳就朝楚嫣然的陪嫁丫鬟涼夏身上踢去。
    涼夏自小跟著小姐在牧場上騎馬,手腳頗為利索,見衛世勳穿著厚底官靴的腳朝著自己肚腹死命踢過來,連忙朝旁邊一躲。
    衛世勳雖襲了護國靖國公之職,但是卻早已多年疏於演武操練,被涼夏躲過身去,腿腳一時收不住,差點閃了自己的腰。
    “這是要造了反叛!!”
    衛世勳覺得自己失了臉麵,麵皮漲得紅紫。
    一手攬著蘇姨娘,一手哆嗦著亂指院內的仆婦,“你們都是腰裏墜著磨盤,長著眼睛出氣的麽?還不把她亂棍打死!!”
    “國公爺,這是我從榆林娘家帶來的丫頭。”
    楚嫣然不叫“夫君”,也不自稱“妾身”,隻笑道:“竟不知道她為了維護靖國公府的規矩,就要丟了性命。”
    “國公府可沒有以下犯上的規矩!”
    衛世勳氣的亂顫。
    “若說以下犯上。”
    楚嫣然索性攔在涼夏身前。
    “國公府裏的妾室,居然張口便叫我‘妹妹’,這倒是府裏曆來的規矩?”
    楚嫣然語氣雖是責問,臉上卻依然是一副好奇探究的神情,“此外……我學的《大虞律》中,似乎有條目寫明‘毆殺仆婦,杖一百’吧?難道咱們國公府裏,是不講朝廷律法的麽?”
    楚家為了讓楚嫣然在管家時得心應手,沒少將大虞律令中的家宅法律教於她聽。
    “夫人,國公爺不過是一時氣話。”
    一旁的高嬤嬤連忙過來打圓場。
    大婚之夜就鬧得如此劍拔弩張,為了個婢女,夫妻兩個竟然口角起來,將來若是傳到外頭,平白叫那些高門顯貴們看了笑話。
    “什麽氣話,不過一個賤婢,就算打死一百個,不過賠幾個錢了事!”
    衛世勳見楚嫣然竟敢質問自己,氣得怒罵。
    此時,隻聽懷裏的蘇月清“嚶”的一聲,緩緩睜開眼睛。
    聽到國公爺厲聲怒吼,連忙紅著眼眶,掙紮著起身,“都是月兒不好,惹得國公爺與新夫人第一回見過,就生了一場大氣……月兒罪該萬死!!”
    說著,搖搖晃晃地就要朝著楚嫣然跪拜。
    衛世勳還想去攔,一旁的高嬤嬤卻立時抬手扶了衛世勳的胳膊,道:“國公爺來得正好,原本這唱禮就是要新郎官聽著,您快請上坐,讓下人們早早清點齊備,您兩位新人也好早些回到洞房,繼續和合之禮。”
    蘇月清原還等著國公爺過來攔擋,不料那高虔婆子可恨,阻住了國公爺。
    楚嫣然一雙似笑非笑的眸子瞧著她,隻等著受她的叩拜。
    沒奈何蘇月清隻得規規矩矩地跪在當院,朝著楚嫣然磕了三個頭,口中念道:“新主母在上,月兒請主母饒命。
    國公府立府百年,一向寬待下人。
    月兒一時不知主母由娘家帶來這麽大的規矩,所以……所以失了禮數!
    求主母看在月兒一心想與您親近的份上,饒了月兒,也饒了梧桐院的丫鬟們。方才鹿鳴在寧睿堂也不知怎麽衝撞到了主母,被板子打得皮開肉綻,眼見著沒了半條命。”
    一番話委委屈屈地說下來,蘇月清這才從地下抬起頭,淚水早已經如斷了線的珠子似的滾了下來。
    衛世勳被高嬤嬤請到了萬讀齋主屋的台階上,有小廝搬了幾把高背草花梨交椅擱在廊上,伺候司世勳與楚家兄弟坐下。
    “月兒,趕緊起來,地上潮寒,你還病著!”
    看到自己心尖上的人哭得淒慘,衛世勳連忙欠身。
    素錦與青萍極有眼色地上前去扶蘇月清,不想楚嫣然卻收了笑容,道:“慢著。”
    她雖然身量嬌小,站在台階上被兩對牛皮大燈籠照著。
    兩隻黑漆漆的眸子如無波古井,森寒中帶著陰冷,無形中的壓迫感自周身散發,素錦和青萍背上的汗毛都根根豎了起來,竟真的立在當地,絲毫動彈不得。
    “我原想著蘇姨娘持家這麽久,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在這些內外院管事麵前,不想落你的臉麵。”
    楚嫣然聲音不大,偏偏字字紮心,“可你竟然非議我的娘家,還要給梧桐院以下犯上,辱罵我的丫鬟叫委屈,那咱們就要分辯個清楚。”
    “夠了!!大晚上不睡覺,偏偏要鬧起事來?”
    衛世勳厲聲道:“月兒身體不好,讓她回梧桐院去休息。”
    “可蘇姨娘自己要來幫忙的,表明她身子已無大礙,不是麽?”
    楚嫣然欠身施禮道:“還請國公爺等候片刻。”
    “然然,還是算了吧。”
    楚家大哥楚誠雖也在廊下椅子上坐著,但見著妹子竟在新婚夜裏就不聽丈夫的話,忍不住開口勸道:“為一個姨娘,何苦與姑爺置氣。
    這些個小妾不過是府裏花幾兩銀子買來的玩意兒,趕明兒你不高興,找個日子發賣了就是。”
    楚家是榆林大族,生意做了百年,家族人丁繁盛,各房妻妾眾多。
    找人牙子花上幾百銀子買個可心的姨娘並不是什麽稀罕事兒。
    不成想,楚誠隨口這句話可算是捅了馬蜂窩。
    蘇月清“哎呀”一聲,哭得癱軟在地上。
    “五夫人是當今清流未出仕的蘇舉人家的千金小姐,可容不得旁人如此糟蹋名聲。”
    素錦也“噗通”跪下來,扶著蘇月清嘶聲衝著廊上楚家人哭嚷道:“我們夫人清白好人家的女兒,不能被無賴潑皮嚼舌根!!”
    楚誠嚇了一跳,他原本就老實,又忌憚國公府的權勢,被個丫鬟如此頂撞,竟是有些訕訕的不敢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