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楓穀的穀口，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猛然撕開。
    磯穀廉介為了收縮兵力，拱衛岌岌可危的師團指揮部，不得不將原本部署在穀口外圍的部隊急速回調。
    這無疑是一個飲鴆止渴的決定，卻也是他當下唯一的選擇。
    他像一個輸紅了眼的賭徒，將所有籌碼都壓在了最後的一隅。
    而這個被他主動讓出的空檔，立刻就被敏銳的獵手捕捉到了。
    “軍座！軍座！朱豪那小子把鬼子主力往裏趕了！穀口空了！”一個通訊兵興奮地衝進張軫的臨時指揮所，聲音都帶著顫音。
    張軫“霍”地一下從地圖前站起身，一把搶過望遠鏡，衝到指揮所外的高地上。
    果然，遠處紅楓穀的入口處，日軍原有的陣地已是人去樓空，隻有一些被遺棄的工事和零星的抵抗仍在苟延殘喘。
    而更遠處的穀外，炮火聲、喊殺聲震天動地，顯然是朱豪的41軍正在與日軍主力激烈交鋒。
    “狗日的磯穀廉介，這是要縮回去當王八了！”張軫放下望遠鏡，臉上露出一絲獰笑。
    他第13軍在之前被堵在穀內，想出出不去，一直被日軍壓著打，心裏憋著一股邪火。
    現在，機會來了！
    他能清晰地判斷出，朱豪的主攻方向，必然是磯穀廉介的師團指揮部！
    那個瘋子，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跟日軍按部就班地打陣地戰，他要的是一擊斃命，直搗黃龍！
    “傳我命令！”張軫猛地一揮手，聲音洪亮如鍾：“第13軍所屬各部，除了留下必要掩護部隊，其餘主力，立刻！馬上！給我從穀口衝進去！”
    “目標——磯穀廉介的指揮部！告訴弟兄們，朱豪的41軍在前麵啃硬骨頭，我們13軍也不能當孬種！”
    “給老子狠狠地打，誰先摸到磯穀廉介的指揮部，老子給他請功！”
    “是！”通訊兵興奮地敬禮，轉身飛奔而去。
    命令一下，第13軍的陣地上頓時一片歡騰。
    這些同樣久經沙場的川軍將士們，早就對日軍的囂張氣焰憋了一肚子火。
    現在總算能衝出去，展開反攻，還有機會痛打落水狗，更是士氣如虹。
    “弟兄們，給老子衝啊！”
    “宰了磯穀老鬼子，給死去的弟兄們報仇！”
    一時間，第13軍的部隊如同開閘的猛虎，嗷嗷叫著，沿著日軍主動讓開的穀口，湧出了紅楓穀。
    他們的加入，如同一塊巨大的砝碼，徹底壓垮了本就搖搖欲墜的天平。
    ……
    穀外的樹林中，磯穀廉介的指揮部已是一片狼藉。
    炮彈如同不要錢一般傾瀉而下，每一次爆炸都讓大地劇烈顫抖，也讓他的心跟著沉淪。
    他臨時搭建的指揮所早已被炸塌，隻能在一處相對完整的掩體後，麵色鐵青地聽著從四麵八方傳來的壞消息。
    “報告師團長閣下！左翼陣地被支那軍144師徹底突破，他們正向我們這裏高速突進！”
    “報告！右翼也出現支那軍，火力凶猛，番號不明，疑似為支那軍13軍主力！”
    “報告！後方……後方也出現支那軍小股部隊襲擾，我們的退路……”
    一個又一個的壞消息，如同重錘般敲打在磯穀廉介的神經上。
    “八嘎！八嘎呀路！”磯穀廉介氣得渾身發抖，額頭上青筋暴起。
    他抓起桌上的軍帽，狠狠地摔在地上，又覺得不解氣，一腳踩了上去，仿佛那軍帽就是朱豪的腦袋。
    他怎麽也想不明白，戰局為何會糜爛至此。
    明明是自己精心策劃的圍剿，怎麽轉眼間就變成了自己被圍？
    朱豪那個瘋子，他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那些精準到令人發指的炮擊，那些仿佛未卜先知般的穿插，還有現在……現在連張軫的13軍都衝出來了。
    漫山遍野，都是龍國軍人潮水般的身影。
    他們呐喊著，射擊著，投擲著手榴彈，每前進一步，日軍的防線就收縮一分。
    第41軍和第13軍，如同兩把巨大的鐵鉗，從不同的方向，死死地夾住了日軍第十師團的核心。
    吳亮的144師更是如同一把尖刀，在炮火的指引下，一路血戰，距離磯穀廉介的直線距離已經不足一公裏。
    吳亮渾身浴血，大砍刀的刀刃已經卷了口，但他毫不在意，依舊嘶吼著指揮部隊：“弟兄們，軍座看著我們呢！給老子殺！捅穿他狗日的，活捉磯穀廉介！”
    川軍將士們士氣高昂，前赴後繼。
    日軍雖然也組織起了瘋狂的反撲，但在絕對的兵力優勢和被前後夾擊的絕望境地下，他們的抵抗顯得越來越無力。
    戰場另一側，周衛國率領的突擊隊，此刻也遇到了麻煩。
    隨著日軍防線的收縮，他們穿插的難度越來越大。
    原本混亂的戰場，因為日軍向心防禦，反而使得磯穀廉介指揮部周邊的兵力密度急劇增加。
    “隊長，鬼子收縮得太快了，我們快被包餃子了！”一名隊員壓低聲音，焦急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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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此刻潛伏在一處被炸毀的日軍工事裏，四周槍聲密集，子彈時不時從頭頂呼嘯而過。
    周衛國眼神冷冽，仔細觀察著戰場。    他知道，軍座將斬首磯穀廉介的任務交給他，是何等的信任。
    但眼下的情況，確實超出了預料。
    日軍的抵抗意誌，比想象中更為頑強。
    “不能急。”周衛國低聲道：“等，等吳師長他們再往前拱一拱，把鬼子的注意力徹底吸引過去。我們才有機會。”
    他指了指側前方一處相對隱蔽的溝壑：“一會兒聽我命令，我們從那裏摸過去，繞到鬼子指揮部的側後方！”
    他的突擊隊雖然是臨時組建的，但卻都是百戰餘生的精銳，聞言都點了點頭，眼神中沒有絲毫畏懼，隻有獵人般的冷靜與耐心。
    ……
    “頂住！給我頂住！”一名日軍大尉揮舞著指揮刀，聲嘶力竭地咆哮著，試圖組織起有效的抵抗。
    然而，他話音未落，一發槍榴彈便在他身邊炸開，氣浪將他掀翻在地，幾塊灼熱的彈片深深嵌入了他的身體。
    他抽搐了幾下，便再也沒有了聲息。
    這樣的場景，在磯穀廉介指揮部周邊區域不斷上演。
    日軍士兵雖然依舊在頑抗，但他們的眼神中已經充滿了絕望。
    四麵八方都是潮水般湧來的龍國軍隊，頭頂是呼嘯而過的炮彈和迫擊炮彈，腳下是不斷被鮮血染紅的土地。
    他們賴以支撐的師團長閣下，此刻也自身難保。
    磯穀廉介蜷縮在一處被炸塌了一半的掩體裏，軍服被硝煙熏得漆黑，臉上滿是塵土和汗水，混合著一絲絲幹涸的血跡——那是剛才爆炸時被飛濺的碎石劃破的。
    “完了……全完了……”他喃喃自語，聲音沙啞得如同破鑼。
    他能清晰地聽到龍國士兵的呐喊聲越來越近，甚至能聽到他們粗重的喘息和子彈上膛的清脆聲響。
    “師團長閣下！我們必須突圍！再不走就來不及了！”一名滿臉是血的少佐參謀撲到他身邊，死死地抓住他的胳膊，眼中帶著最後一絲希冀。
    “突圍？往哪裏突？”磯穀廉介慘笑一聲，眼神空洞地望向四周。
    到處都是敵人，到處都是槍火，這裏已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絞肉機，而他，就是即將被絞碎的那塊肉。
    “師團長閣下，請您以大局為重！隻要您能突出去，第十師團就還有希望！”少佐參謀還在苦苦哀求。
    希望？磯穀廉介心中一片冰涼。
    第十師團的主力已經在這裏被死死纏住，即便他僥幸逃脫，剩下的殘兵敗將又能掀起什麽浪花？
    更何況，朱豪那個瘋子，會給他逃脫的機會嗎？
    他仿佛已經看到了朱豪那張帶著戲謔和冰冷殺意的臉。
    那個在藤縣就讓他吃盡苦頭的支那將領，像一個索命的閻羅，一步步將他逼入了絕境。
    “或許……這就是我的宿命吧。”磯穀廉介閉上了眼睛，一股無力感席卷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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