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噠噠！”
    “突突突突突！”
    第四十一軍的正麵防線上，上百挺輕重機槍同時發出怒吼，交織成一道密不透風的死亡火網。
    衝在最前麵的日軍士兵，如同被鐮刀收割的麥子，成片成片地倒下。
    然而，後續的日軍士兵，卻踏著同伴的屍體，視若無睹地繼續向前衝鋒。
    他們不臥倒，不尋找掩護，隻是麻木地、瘋狂地向前，仿佛死亡對他們而言，是一種解脫。
    “手榴彈！給老子往下扔！”
    陣地上的川軍士兵，將一捆捆集束手榴彈擰開蓋子，奮力扔進日軍密集的人群中。
    “轟！轟！”
    爆炸的氣浪，將日軍士兵的殘肢斷臂拋上天空，又如下雨般落下。
    可這血腥的場麵，非但沒能嚇退他們，反而似乎更加激發了他們的凶性。
    “天皇陛下板載！”
    一名日軍軍曹，揮舞著指揮刀，帶著一小隊士兵，硬是頂著機槍的掃射，衝到了三營的陣地前沿。
    “噗噗噗！”
    子彈將他的身體打成了篩子，但他至死都沒有倒下，而是用盡最後一點力氣，將指揮刀插進了戰壕的邊緣，身體就那麽掛在上麵，一雙充血的眼睛，死死地瞪著戰壕裏的川軍士兵。
    “他娘的！”王大柱一梭子打空，滾燙的槍管燎得他手心生疼。
    他一腳踹開一個試圖爬上戰壕的日軍屍體，對著旁邊的朱康吼道：“營長！頂不住了！小鬼子太多了！跟蝗蟲一樣！”
    三營的防線，已經岌岌可危。左翼的一個機槍陣地已經啞火，機槍手和副射手都倒在了血泊中。
    日軍像潮水一樣，從那個缺口湧了進來，雙方已經展開了慘烈的白刃戰。
    “頂不住也得頂！”朱康的眼睛也紅了，他一把抓起身邊的一支中正步槍，拉動槍栓，對著一個剛剛爬上戰壕的日軍就是一槍。
    “砰！”
    子彈正中那名日軍的麵門，將他的腦袋打得像個爛西瓜。
    “王大柱！你帶一連的人，把左邊的缺口給老子堵上！誰敢後退，老子斃了他！”朱康吼道。
    “是！”王大柱抄起一把大刀，帶著人就衝了過去。
    朱康自己則端著步槍，不斷地射殺著衝上來的敵人。
    他的槍法精準而冷靜，每一顆子彈，都必然會帶走一個敵人的生命。
    然而，個人的勇武，在這樣規模的戰場上，顯得如此微不足道。
    日軍的人數實在太多了，他們的攻勢也太過瘋狂。
    他們甚至用自己的身體，去堵機槍的槍口，用屍體堆成斜坡，為後續的部隊創造衝擊的條件。
    這是一個血肉磨坊。每一秒鍾，都有無數的生命在這裏被碾碎。
    川軍士兵的傷亡，也在急劇攀升。
    “營長！彈藥！彈藥快沒了！”一個士兵嘶吼著。
    朱康的心，猛地一沉。
    就在這時，一陣尖銳的呼嘯聲從頭頂傳來。
    一架日軍飛機，再次俯衝下來，對著他們這個小小的彈坑陣地，開始了瘋狂的掃射。
    “噠噠噠噠噠！”
    子彈打在地上，激起一連串的煙塵。一個正在搬運彈藥箱的士兵，後背中彈，慘叫著撲倒在地。
    朱康被壓得抬不起頭，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架飛機在頭頂盤旋、肆虐。
    指揮部裏，朱豪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一份份告急的電報，雪片般地飛到他的案頭。
    “報告軍座！一二四師右翼被突破！黃師長親自帶著警衛排反擊，身負重傷！”
    “報告軍座！一四四師彈藥消耗過半！請求緊急補充！”
    “報告軍座！一二二師三營陣地，危在旦夕！”
    朱豪的拳頭，死死地攥著。他知道，防線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弟兄們不是不能打，而是敵人的打法，太不講道理了。這種以命換命的瘋狂衝鋒，再配上空中優勢，任何堅固的防線，都扛不住太久。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掃向了腦海中的係統界麵。
    在係統空間裏，靜靜地躺著十架嶄新的戰鬥機。隻要他願意，隨時可以取出來。
    可是，取出來又有什麽用？
    沒有飛行員！
    這些能主宰天空的鋼鐵雄鷹，此刻就像一堆廢鐵，隻能讓他幹看著著急。
    “飛行員……老子一定要搞到飛行員！”朱豪在心裏發著狠。
    等這次打完了，他就算是綁，也要從全國各地綁來一批最頂尖的飛行員，組建自己的空軍！
    但眼下，遠水解不了近渴。
    怎麽辦？
    防空炮指望不上了，前線快頂不住了。
    難道真的要眼睜睜地看著陣地被攻破，看著六千弟兄被小鬼子活活耗死？
    不！絕不！
    朱豪猛地抬起頭，血紅的眼睛裏閃過一絲瘋狂的決絕。
    “通訊員！”他對著門口吼道。
    “到！”
    “去！把周衛國和徐虎給老子叫來！馬上！讓他們跑過來！”
    “是！”
    通訊員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朱豪則死死地盯著地圖上那個標注著“高炮陣地”的紅色圓圈，眼神裏的寒意，幾乎能將地圖凍裂。
    片刻之後，周衛國和徐虎便一前一後地衝進了指揮部。
    兩人身上都沾滿了泥土和硝煙，顯然也是剛從一線下來。
    “軍座！”
    “軍座！”
    朱豪沒有看他們，隻是用手指重重地戳在地圖上，聲音沙啞而冰冷。
    “周衛國。”
    “卑職在！”
    “我不管你用什麽法子，你跟徐虎兩個人，現在，立刻，去高炮陣地。”朱豪緩緩轉過身，一字一句地說道：“把砍腦殼的鬼子飛機，給老子打下來！”
    指揮部裏瞬間一片死寂。
    周衛國和徐虎都愣住了，以為自己聽錯了。
    兩個人？去操作高炮？打飛機？
    這已經不是強人所難了，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軍座……”周衛國眉頭緊鎖，剛想開口解釋這其中的難度，卻被朱豪那要吃人的眼神給頂了回去。
    “怎麽？做不到？”朱豪冷冷地看著他，“高炮陣地上的弟兄，差不多都死光了。三十門88炮，現在能響的沒幾門。你們兩個，是我第四十一軍除了炮兵之外，唯一摸過這玩意兒的人。”
    “打不下來，”朱豪的聲音裏不帶一絲感情：“你們兩個，就跟炮兵陣地的弟兄們一起，埋在那兒吧。”
    這是一道軍令狀。
    一道用命來擔保的軍令狀。
    周衛國的心猛地一沉，他看著朱豪那雙不容置疑的眼睛，知道軍座已經下了最後的決心。
    整個第四十一軍的生死，此刻都壓在了這件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上。
    他深吸一口氣，挺直了胸膛，一個標準的軍禮。
    “是！保證完成任務！”
    沒有絲毫猶豫，沒有半句廢話。
    “走！”周衛衛國轉身，對著還有些發懵的徐虎低喝一聲。
    兩人衝出指揮部，一頭紮進了外麵那片炮火連天的地獄之中。
    “轟！”
    一發炮彈就在兩人不遠處爆炸，掀起的泥土劈頭蓋臉地砸在他們身上。徐虎一個踉蹌，被周衛國一把拉住。
    “他娘的！軍座這是瘋了吧！”徐虎抹了一把臉上的泥，一邊跑一邊壓低聲音吼道：“讓咱倆去打飛機？那88炮要八個人才能玩得轉！咱倆？一人扛炮管，一人踩底座嗎？”
    “閉嘴！”周衛國頭也不回，聲音在爆炸聲中顯得有些模糊：“現在還有時間說廢話？軍座沒瘋，是前線快頂不住了！”
    兩人一深一淺地在彈坑間穿行，子彈“嗖嗖”地從耳邊飛過，帶起一陣陣灼熱的氣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