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在後方的日軍第108師團指揮部。
    福榮真平放下了望遠鏡，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八嘎！這群該死的川軍，怎麽還有炮？”一名參謀長氣急敗壞地罵道，“而且打得這麽準！我們的炮兵是幹什麽吃的？為什麽沒有壓製住他們？”
    “報告師團長！”一名通訊兵跑了進來，“炮兵聯隊報告，他們遭到了支那軍精準炮火的反壓製！對方的火炮，似乎是一種我們從未見過的大口徑榴彈炮，威力巨大，射程極遠。我們有兩處炮兵陣地，在剛才的對射中，被徹底摧毀！”
    “納尼？”
    指揮部裏，所有日軍軍官都倒吸一口涼氣。
    他們的炮兵聯隊，裝備的可是帝國最先進的九二式105mm加農炮，居然在對射中，被對方給壓製了？
    福榮真平的眼神，變得愈發陰狠。
    他知道，那肯定不是川軍的炮。
    是朱豪！是朱豪那個狡猾的家夥！他雖然帶走了主力，卻把最精銳的炮兵，和最金貴的炮彈，留了下來！
    “他以為，靠著幾門大炮，和這八百殘兵，就能擋住我一個師團的腳步嗎？”福榮真平冷笑一聲，眼神裏充滿了貓捉老鼠般的殘忍。
    “他這是在找死。”
    “命令！”福榮真平的聲音，在指揮部裏回蕩，“航空兵！給我出動！我要讓飛機把那片陣地，一寸一寸地舔幹淨！我倒要看看，是他的炮彈硬，還是帝國的炸彈硬！”
    “還有，告訴前線的部隊，不要管傷亡！繼續給我壓上去！天黑之前，如果還拿不下辛莊陣地，進攻總指揮，就自己切腹向天皇謝罪吧！”
    “哈伊！”
    凜冽的殺氣，彌漫了整個指揮部。
    隨著福榮真平的命令下達，天空中，很快響起了刺耳的引擎轟鳴聲。
    十幾架日軍的九七式戰鬥機和九六式轟炸機，如同盤旋在屍體上空的禿鷲，黑壓壓地向著辛莊陣地撲來。
    陣地上，剛剛打退一波進攻，正在喘息的川軍士兵們，一聽到這熟悉而又令人絕望的轟鳴聲，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飛機！是小鬼子的飛機！”
    “快隱蔽！！”
    朱康的心，也沉到了穀底。
    他們沒有高射機槍，更沒有高射炮。麵對來自天空的打擊，他們就像是砧板上的魚肉，隻能被動挨打。
    他忽然想起了昨天，周衛國教官那如同神來之筆的高炮射擊。
    可是，周教官，已經跟著父親走了。
    現在，誰能來拯救他們？
    朱康的目光，下意識地又望向了後方的炮兵陣地。
    那裏，一片寂靜。
    四門山炮，在剛才打出奇跡般的四連射後，便被迅速地偽裝了起來，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
    朱康的心裏，湧起一陣深深的無力感。
    山炮，是打不了飛機的。
    難道，今天真的要死在這裏了嗎？
    他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地陷進了掌心的肉裏。
    他不怕死。
    他隻是不甘心。
    不甘心就這麽窩囊地被飛機炸死，不甘心沒有完成父親交給他的任務。
    “弟兄們！別怕！”朱康猛地站起身，扯著沙啞的嗓子嘶吼道，“把槍都給老子端起來！朝著天上的鐵鳥，給老子打！就算是死，也要從它身上，崩下幾塊鐵皮來！”
    他的吼聲，喚醒了那些被恐懼攫住的士兵。
    是啊，橫豎都是一死。
    怕，又有什麽用？
    “打！！”
    王大柱第一個舉起了手裏的輕機槍，對準了天空中俯衝而下的日軍飛機，狠狠地扣動了扳機。
    “噠噠噠噠噠！”
    “砰！砰砰！”
    一時間，整個陣地上，所有的步槍、機槍，都朝著天空，噴吐出憤怒的火舌。
    盡管所有人都知道，這不過是徒勞的掙紮，是螻蟻對巨龍無力的咆哮。
    但他們，還是要咆哮。
    因為，他們是川軍。
    ……
    棗莊城外，殺機凜然。
    朱豪站在臨時搭建的指揮部前，用望遠鏡冷冷地注視著遠處那道如同鋼鐵巨獸般蟄伏的防線。
    身後，是三千多名整裝待發的川軍將士。
    他們的臉上，沒有大戰前的緊張，反而帶著一絲異樣的興奮和期待。
    “軍座，時間差不多了。”周衛國走到朱豪身邊，低聲說道。
    朱豪抬起手，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時間指向了預定的那一刻。
    他沒有回頭，聲音平靜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傳遍了整個臨時指揮部。
    “開始吧。”
    一聲令下，仿佛是拉開了地獄的帷幕。
    “開炮！”
    周衛國一聲令下，早已待命多時的炮兵陣地上，數十門各式火炮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咆哮。
    炮彈帶著尖銳的呼嘯，如同一群嗜血的禿鷲，越過長空，朝著遠處那道鋼鐵防線狠狠地砸了下去。
    轟！轟隆隆！
    爆炸的火光在日軍陣地前沿騰起，掀起漫天煙塵。
    “進攻！”
    隨著炮火的延伸，早已集結完畢的第四十一軍兩個主力師，如同兩把出鞘的利刃，從左右兩翼發起了衝鋒。
    “噠噠噠噠噠！”
    “砰！砰砰！”
    數千支半自動步槍同時開火，密集的彈雨瞬間覆蓋了日軍的前沿陣地。
    子彈打在碉堡的水泥壁上，迸射出點點火星，打在沙袋上，噗噗作響。
    徐虎的坦克營更是充當了開路先鋒，五十四輛坦克發出沉悶的轟鳴，履帶碾過崎嶇的地麵，像一群鋼鐵巨獸，一往無前地向著日軍的防線衝去。
    戰鬥，在一瞬間就進入了白熱化。
    日軍的反應極快。
    槍聲響起的第一個瞬間，原本看似平靜的防線上，無數個暗藏的射擊孔瞬間打開，黑洞洞的槍口噴吐出致命的火舌。
    “咚咚咚……”
    日軍的九二式重機槍發出了沉悶而富有節奏的咆哮，粗大的子彈在陣前交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火力網，衝在最前麵的幾個川軍士兵，瞬間被打成了血葫蘆。
    日軍陣地後方的迫擊炮也開始還擊，炮彈呼嘯著落在衝鋒的隊伍中，爆炸的氣浪將一個個鮮活的生命撕成碎片。
    然而，第四十一軍的攻勢，依舊凶猛得不像話。
    半自動步槍的火力優勢在這一刻體現得淋漓盡致。
    日軍士兵每打一槍，就要拉動一次槍栓，而川軍士兵卻可以連續不斷地傾瀉火力。
    一時間，陣地前沿，子彈橫飛，炮火轟鳴，喊殺聲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