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血肉鋪設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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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衛國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回家。
多麽簡單,又多麽奢侈的兩個字。
他想起了自己在金陵的家,想起了那個在戰火中消失的未婚妻。
他想起了那些犧牲的戰友,他們臨死前,嘴裏念叨的,也都是這兩個字。
為了回家,他們可以付出一切,包括生命。
那……為了讓更多的人回家,犧牲掉一些人,難道不也是一種必要的代價嗎?
周衛國的心,在劇烈地掙紮著。理智和情感,像兩頭凶猛的野獸,在他的腦海裏瘋狂地撕咬。
最終,理智,那冰冷的、屬於軍人的理智,占了上風。
他猛地睜開眼睛,眼中的空洞和迷茫,已經被一種近乎麻木的決絕所取代。
他大步走到隊伍前麵,從一個目瞪口呆的傳令兵手裏,搶過那個鐵皮喇叭。
“第二工程大隊!第五工程大隊!”
他的聲音,通過喇叭的放大,變得嘶啞而又冷酷,在死寂的河灘上回蕩。
“繼續架橋!”
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些剛剛從死亡線上掙紮回來的僧兵們,不敢相信地看著周衛國。
他們一直以為,這個總教官,和那個魔王軍長是不一樣的。
他雖然嚴厲,但至少,他還有人性。
可現在,連他,也變成了魔鬼。
一個年輕的僧兵,再也承受不住這種絕望,他扔掉手裏的斧頭,跪在地上,對著周衛國,一邊磕頭一邊哭喊:“總教官!求求你,饒了我們吧!我們不想死啊!我們真的不想死啊!”
他的哭喊,像一根導火索,點燃了所有人的絕望。
“不去了!要去你們自己去!”
“這是讓我們去送死!我們不幹了!”
“跟他們拚了!大不了一起死!”
人群開始騷動,一些膽子大的,甚至握緊了手裏的鐵鎬和斧頭,眼中露出了凶光。
兔子急了還咬人,更何況是八萬個被逼到絕境的人。
就在嘩變一觸即發的時刻。
“砰!”
又是一聲槍響。
開槍的,是周衛國。
他手中的毛瑟槍,槍口正對著那個帶頭哭喊的年輕僧兵的腳下,打出了一個深深的彈坑。
整個河灘,瞬間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驚恐地看著周衛國。
周衛國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他握著槍的手,在微微顫抖。
他用盡全身的力氣,通過鐵皮喇叭,吼出了他這輩子最違心,也最堅定的一句話。
“我再說一遍,這是命令!”
“違令者,殺無赦!”
說完,他將槍口,緩緩地,對準了那個跪在地上的年輕僧兵的頭。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著這一幕。
那個年輕的僧兵,看著黑洞洞的槍口,身體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褲襠裏,一股騷臭的液體,不受控製地流了出來。
最終,求生的本能,戰勝了一切。
他連滾帶爬地從地上爬起來,撿起斧頭,哭喊著,像個瘋子一樣,第一個衝向了那條死亡之河。
有人帶頭,剩下的人,也徹底崩潰了。
他們哭著,喊著,咒罵著,卻又不得不邁開腳步,跟在他的身後,再一次走向那個用同伴的屍體堆砌起來的修羅場。
周衛國看著那群如同奔喪般的身影,緩緩地放下了槍。
他感覺自己的全身力氣,都被抽空了。
他知道,從他開出這一槍,吼出那句“殺無赦”開始,他靈魂裏的某一部分,就已經永遠地死去了。
他轉過頭,和遠處正在用望遠鏡觀察著這一切的朱豪,對視了一眼。
朱豪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讚許的,甚至可以說是欣慰的笑容。
他衝著周衛國,豎起了大拇指。
周衛國麵無表情地移開了目光。
他不想再看到那張臉,那張讓他感到惡心和戰栗的臉。
第二次架橋,開始了。
沒有了日軍飛機的威脅,對岸零星的火力,在41軍不計成本的炮火壓製下,顯得微不足道。
僧兵們,像一群被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麻木地,機械地,重複著砍樹、捆紮、鋪設的動作。
河水,不斷地被新的屍體和鮮血染紅。
但橋,也以一種驚人的速度,向著對岸延伸。
這一次,隻用了不到一個小時,在一千多具新的屍體沉入河底之後,一座搖搖晃晃,卻足以通行兵馬的浮橋,終於橫跨在了皮尤河上。
當最後一個缺口被合上時,整個河灘,一片死寂。
沒有歡呼,沒有喜悅。
隻有幸存者們,那一張張沾滿了血汙和泥土的、麻木不仁的臉。
朱豪扔掉望遠鏡,哈哈大笑起來。
“傳我命令!”
“第四十一軍,全軍渡河!”
“目標,同古!給老子把戴安瀾,從鬼子的包圍圈裏撈出來!”
他的笑聲,在血色的黃昏中,顯得格外刺耳。
浮橋在腳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混雜著木頭與繩索的摩擦聲。
第四十一軍的士兵們沉默而迅速地通過。
他們的膠鞋踩在沾著血汙的橋麵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每個人都目不斜視,手中的半自動步槍握得死緊,槍身在黃昏的餘暉下泛著冰冷的金屬光澤。
他們是狼群,聞到了血腥,正奔赴獵場。
緊隨其後的,是那群幸存的僧兵。
他們不再是人了,更像是一群被抽走了魂魄的行屍走肉。
許多人身上還穿著被河水浸透的灰色短打,臉上、身上,滿是幹涸的血跡和泥漿。
他們手裏依舊提著斧頭和鐵鎬,但眼神空洞,步伐機械,仿佛被無形的線牽引著,麻木地向前挪動。
腳下的橋是他們用同伴的屍體鋪就的,身邊的河水裏,還漂浮著那些熟悉或不熟悉的麵孔。
可他們不敢看,也不想看。
恐懼已經被榨幹,剩下的,隻有一片死寂的麻木。
周衛國站在橋頭,像一尊雕像。
他的軍裝筆挺,但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他機械地指揮著部隊渡河,聲音嘶啞而平直,不帶任何感情。
一個年輕的僧兵經過他身邊時,腳下一滑,摔倒在地,懷裏抱著的幾塊幹糧撒了一地。
他沒有爬起來,隻是趴在地上,肩膀無聲地聳動著。
周衛國看著他,嘴唇動了動,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想去扶,手抬到一半,卻又僵在了空中。
最終,是旁邊一個川軍老兵走過去,一腳踹在那僧兵的屁股上,罵罵咧咧地把他拎了起來:“哭你娘的喪!爬起來!想死在鬼子飛機底下嗦?”
僧兵被他拎起來,依舊渾身發抖。
老兵把地上的幹糧撿起來,粗暴地塞回他懷裏,又推了他一把:“跟上!別他媽的給老子們拖後腿!”
周衛國看著這一幕,緩緩地閉上了眼睛。他靈魂裏那座名為“信念”的殿堂,已經塌了。
河對岸,朱豪已經在一片被炮火犁過的空地上,搭起了一個臨時的指揮部。
他悠閑地坐在一張從吉普車上拆下來的椅子裏,阿昌叔正用一塊幹淨的布,小心翼翼地擦拭著他那把德製毛瑟手槍。
“少爺,”阿昌叔的手還在微微發抖:“我們……我們死了好多人……那些和尚,死了起碼有一兩萬……”
“嗯。”朱豪從鼻子裏應了一聲,眼睛都沒睜開,“打仗嘛,哪有不死人的。一兩萬條命,換大軍過河,這筆買賣,劃算。”
阿昌叔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發現自己喉嚨裏像是堵了一團棉花。
他看著自家少爺那張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的臉,一股寒氣從心底升起。這還是他看著長大的那個少爺嗎?
“劃算?”一個冰冷的聲音傳來。
周衛國走了過來,他的眼神像一把淬了冰的刀:“軍長,他們不是數字,是人。”
“哦?”朱豪終於睜開了眼睛,他看著周衛國,臉上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總教官,你這是在質疑我的指揮?”
“我不敢。”周衛國挺直了腰杆,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我隻是想提醒軍長,我們是龍國的軍隊,不是一群為了勝利不擇手段的土匪。”
“土匪?”朱豪笑了,他站起身,走到周衛國麵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衛國,你記住,曆史是勝利者寫的。等我們把鬼子趕出去了,史書上隻會寫第四十一軍在皮尤河畔,浴血奮戰,強渡天險,大破日寇。至於死了幾個和尚,誰他媽在乎?”
他湊到周衛國耳邊,壓低了聲音:“而且,你不覺得,這些禿驢被我這麽一折騰,現在好用多了嗎?”
周衛國渾身一震,他猛地抬頭,看向那些已經渡過河,正在岸邊重新集結的僧兵。
他們確實變了。
麻木的表情下,是一種被逼到絕境後的凶悍。
他們不再交頭接耳,不再哭天搶地。
軍官一聲令下,他們就沉默地執行,動作遲緩,卻不再有任何反抗。
恐懼還在,但已經被一種更深沉的東西壓了下去。
朱豪走到那群僧兵麵前。幸存的僧兵們看到他,身體不自覺地繃緊了,眼神裏滿是畏懼,像一群見到了屠夫的羊。
“都他媽給老子站直了!”朱豪吼了一聲。
僧兵們一個激靈,下意識地挺起了胸膛。
“死了的,都記好了名字,撫恤金一分都不會少。家裏人,我朱豪養了!”朱豪的聲音在河灘上回蕩:“活著的,也別他媽覺得自己虧了!”
他指著那個第一個衝上對岸,名叫“法空”的和尚。
法空腿上中了一槍,此刻正被兩個同伴扶著,臉色慘白,但腰杆卻挺得筆直。
“法空!”朱豪喊道。
“到!”法空大聲回答,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顫抖。
“老子說話算話!賞你大洋一千!從現在起,你就是護國尊者軍後勤基建總隊,第三工程大隊的大隊長!以後,你跟著老子吃小灶!”朱豪說完,對身後的阿昌叔使了個眼色。
阿昌叔立刻會意,哆哆嗦嗦地從一個皮箱裏,捧出十根金燦燦的“小黃魚”,在眾目睽睽之下,塞到了法空的手裏。
金條的重量和冰冷的觸感,讓法空渾身一顫。
周圍的僧兵們,看著那刺眼的金光,呼吸瞬間變得粗重起來。
空洞的眼神裏,第一次重新燃起了一點東西。那東西,叫欲望。
“你們也一樣!”朱豪的目光掃過所有人:“從今天起,你們不再是念經拜佛的和尚!你們是老子的兵!是護國尊者軍!你們的功德,不是敲木魚敲出來的,是用鬼子的命換來的!”
他指著南方,聲音陡然拔高:“殺了鬼子,就有肉吃,有錢拿!想活命,想發財,就跟著老子,去前麵,把那些狗娘養的霓虹矮子,一個個都超度了!”
沒有慷慨激昂的陳詞,沒有為國為民的口號。
隻有最赤裸裸的利益和最原始的生存法則。
但這,恰恰是對這群已經被徹底擊垮了信仰的人,最有效的東西。
人群中,那個曾經帶頭衝鋒的袍哥和尚,舔了舔幹裂的嘴唇,握緊了手裏的開山斧。
他看著朱豪的眼神,畏懼依舊,但更多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狂熱。
當晚,大軍在河對岸休整。
第四十一軍的營地裏,篝火旁,老兵們擦拭著武器,低聲說笑著,談論著家鄉的婆娘和即將到手的賞錢。
而在不遠處的另一片營地裏,數萬名僧兵圍坐在一起,氣氛壓抑而詭異。
他們沒有念經,也沒有說話。
隻是沉默地,大口大口地啃著手裏的幹糧。
在他們中間,幾個新上任的“大隊長”、“中隊長”,正唾沫橫飛地吹噓著自己今天的“英勇”,以及軍長許諾的種種好處。
夜色漸深,一個傳令兵匆匆跑進朱豪的指揮部。
“報告軍長!司令部急電!戴安瀾將軍的第200師,在同古已經被日軍第五十五師團三麵包圍,情況危急!杜總司令命令我部,火速馳援,從正麵撕開日軍防線,接應200師突圍!”
指揮部裏,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地圖上。
周衛國指著同古的位置,眉頭緊鎖:“第五十五師團的主力,已經將同古圍成了一個鐵桶。我們從正麵進攻,必然是一場慘烈的攻堅戰,傷亡會非常大。”
所有人都理所當然地認為,朱豪會立刻下令,全軍向同古開進。
然而,朱豪隻是瞥了一眼地圖上的同古,然後,他的手指,慢慢地,劃過了一道詭異的弧線,落在了第五十五師團的側後方,一個名叫“鄂克春”的小鎮上。
“傳我命令。”朱豪的聲音很輕,卻讓指揮部裏所有人都感到一陣寒意。
“全軍,向鄂克春方向,隱蔽穿插。”
周衛國愣住了:“軍長,鄂克春在日軍的屁股後麵!我們去那裏幹什麽?戴師長還在同古等著我們!”
朱豪抬起頭,臉上露出了一個野獸般的笑容。
“接應?”他冷笑一聲,“老子什麽時候說過要去接應他了?”
“老子要的,是把這個狗娘養的第五十五師團,連鍋端了!”
……
免甸的叢林,對霓虹人來說是地獄,對朱豪手下這群人來說,卻像是回了老家。
川軍的老兵們,本就是在山林裏摸爬滾打慣了的。
而那些僧兵,在經曆了皮尤河的血腥洗禮後,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脈。朱豪一聲令下,讓他們開路,他們就紅著眼睛,揮舞著斧頭和鐵鎬衝進林子。
一人多高的灌木,碗口粗的藤蔓,在他們麵前跟紙糊的沒什麽兩樣。
這支十萬人的大軍,像一條無聲的巨蟒,放棄了更容易行軍的大路,一頭紮進了最原始、最難走的雨林深處,沿著朱豪在地圖上畫出的那道致命弧線,悄無聲息地迂回向日軍第五十五師團的後方。
此時,日軍第五十五師團的師團長,陸軍中將竹內寬,正誌得意滿。
他的指揮部設在同古城外一處高地上,用望遠鏡甚至能看清城頭飄揚的青天白日旗。在他看來,城裏的第200師,已經是甕中之鱉,覆滅隻在旦夕之間。
“報告師團長閣下!”一個參謀軍官快步走來:“根據情報,支那軍的增援部隊,朱豪的第四十一軍,已經渡過了皮尤河,正向同古方向開來。”
“哦?渡河了?”竹內寬放下望遠鏡,臉上露出一絲輕蔑的笑容:“一群烏合之眾,靠著人多,僥幸渡了河而已。他們的戰鬥力,跟我們大霓虹皇軍的勇士相比,不值一提。”
第五十五師團,代號“部落”,是在全麵侵華戰爭爆發後才組建的特設師團,士兵多由大阪地區的商販、手工業者組成。
在日軍內部,這種乙種師團,一直被那些甲種常設師團瞧不起。
因此,竹內寬和他的部下,極度渴望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來證明自己的價值。
“命令前沿部隊,做好阻擊準備。”竹內寬傲慢地揮了揮手:“我倒要看看,這支所謂的‘精銳’,有什麽本事。或許,我們可以把他們和第200師,一起埋葬在同古!”
他的參謀們紛紛低頭應是,臉上都帶著自信的笑容。在他們看來,這不過是另一場輕鬆的勝利。
然而,他們等了一天,預想中的正麵猛攻,沒有出現。
又等了一天,同古正麵依舊靜悄悄的,仿佛那支渡河的龍國軍隊,人間蒸發了。
竹內寬開始感到一絲不安。他派出偵察機,卻隻在茫茫林海中看到一片無邊無際的綠色。
“難道他們迷路了?”一個年輕的參謀猜測道。
“或者,是被叢林裏的瘴氣和毒蟲嚇破了膽,不敢前進了?”另一個參謀附和著,引起一陣哄笑。
竹內寬皺著眉,沒有說話。他總覺得,這片死寂的叢林背後,隱藏著巨大的危險。
第三天的淩晨,危險,降臨了。
“轟!轟!轟隆隆——!”
毫無征兆的,劇烈的爆炸聲,如同滾雷一般,從第五十五師團的後方,那個他們認為最安全的地方,猛然響起!
數十門105毫米和155毫米口徑的重炮,同時發出怒吼。成百上千發炮彈,拖著尖銳的呼嘯,像一場鋼鐵風暴,精準地覆蓋了日軍的炮兵陣地、後勤倉庫、指揮部,以及正在鄂克春鎮裏呼呼大睡的日軍後備部隊。
竹內寬的師團指揮部,在第一輪炮擊中,就被一發155毫米炮彈直接命中。
巨大的氣浪將整個指揮部掀上了天,竹內寬和他的參謀班子,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一聲,就變成了一堆焦黑的碎肉。
日軍的整個指揮係統,瞬間癱瘓。
炮擊還在持續,仿佛永無止境。
橘紅色的火焰,在日軍的陣地上連成一片,將黎明前的天空映得如同白晝。
彈藥庫被引爆,發出驚天動地的殉爆聲。
無數日軍士兵,在睡夢中,就被撕成了碎片。
“敵襲!敵襲!”
“支那軍!支那軍從我們後麵打過來了!”
幸存的日軍,像沒頭的蒼蠅一樣四處亂竄,建製完全被打亂了。
他們引以為傲的武士道精神,在朱豪這種不講道理的飽和式炮擊麵前,脆弱得不堪一擊。
炮聲,就是衝鋒的號角。
當炮火開始向縱深延伸時,第四十一軍的三個主力師,如同三把尖刀,從叢林中猛虎般撲出,狠狠地紮進了第五十五師團混亂的陣線。
川軍的老兵們,三人一組,五人一群,配合默契。他們手中的M1加蘭德半自動步槍,發出“乒、乒、乒”的清脆聲響,每一次聲響,都代表著八發子彈潑灑而出。
日軍手中的三八大蓋,在這種近距離的遭遇戰中,根本抬不起頭。
“手榴彈!給老子炸!”徐虎赤著上身,露出滿是傷疤的肌肉,他一手端著一支湯姆遜衝鋒槍,一手拎著個裝滿了手榴彈的布袋,帶著一個加強連,像一群瘋狗,直接衝進了一個正在頑抗的日軍中隊陣地。
幾十顆德製長柄手榴彈被同時扔了進去,爆炸聲連成一片。
陣地裏,血肉橫飛,慘叫聲瞬間被淹沒。
而最讓霓虹人感到恐懼的,是跟在第四十一軍主力後麵的那群“怪物”。
那是一群沉默的光頭。
他們不穿軍裝,不拿步槍。
他們手裏拎著伐木的斧子,開礦的鐵鎬,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他們不像軍人,倒像是一群從地獄裏爬出來的行刑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