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不，親愛的！”特裏勞妮教授手指顫抖地指向艾勒提，“第一個站起來的人會第一個死去！孩子，你為什麽要站起來啊！”
    “是嗎？那可真是太好了。”艾勒提重新坐回位置上，語氣譏諷，“這樣我就能趕在梅林退休前，請他給您下輩子換雙好眼睛，免得您的天目總是看不清楚。”
    哈利和羅恩差點笑出聲來，肩膀止不住地顫抖。
    “我深表懷疑，西比爾。”麥格教授沒好氣地說，“除非現在有個瘋掉的劊子手舉著斧頭等在門廳，專門要砍死第一個出去的人。”
    特裏勞妮教授的表情垮了下來，嘴唇顫抖著似乎想反駁什麽，可鄧布利多卻笑嗬嗬地舉起酒杯，先一步開口：“來，讓我們為這美好時刻幹杯！”
    一個小時後，宴會終於接近尾聲。
    斯內普率先站起身準備離開，在即將走過餐桌時又突然說道：“艾勒提，你跟我來。”說完就大步朝門口走去。
    艾勒提立刻起身跟上。哈利下意識想拉住她，但隻來得及碰到她飄過的衣角。
    “教授，你剛才叫我什麽？”艾勒提快步追上斯內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卡特小姐以為呢？”斯內普反問道。
    “你剛剛叫了我的名字！”艾勒提驚喜地說，“這是第一次——”
    “如果我叫‘卡特小姐’，你會知道是在叫你嗎？”斯內普冷聲打斷她，“別廢話，跟上。”
    艾勒提撇了撇嘴，難道她看起來像個聽不懂話的傻瓜嗎？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禮堂，斯內普步子邁得又大又快，艾勒提隻有小跑著才能跟上。
    前往地下辦公室的一路上風平浪靜，他們既沒遇到瘋狂的劊子手，也沒遭遇任何不幸。
    “到桌子前麵站好。”等艾勒提走進辦公室，斯內普命令道。他關上門，大步走到桌前，抽出魔杖。
    艾勒提也立刻拔出魔杖對準他，一臉警惕：“教授，你不會是想在這裏訓練吧？”
    “把你的‘玩具’收起來。”斯內普冷冷地說，“讓我來給你做個全麵的身體檢查。”
    “什麽？”艾勒提完全糊塗了，“檢查什麽？我覺得自己很健康。”
    “是嗎？”斯內普眯起眼睛，聲音壓得極低，“那就說說看吧。為什麽——你總是管不住自己這張嘴呢？為什麽你一定要說出那些令人作嘔的話呢？”
    “我說什麽了？”艾勒提不服氣地頂回去，“我隻不過是希望你能穿上我送你的新袍子！”
    “那可是我花了大價錢買的，我看到的第一眼就覺得特別適合你！要是我送給其他人，他們肯定高興壞了！”
    “如你所願。”斯內普魔杖一揮，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盒從角落裏飛出來，“砰”地落在桌上，“現在，帶著你的東西離開。”
    “你到底什麽意思！”艾勒提紅著眼睛吼道，聲音裏帶著哽咽，“怎麽每次我們關係剛有起色，你都要這樣對我？我們認識三年了，就算是塊石頭也該有點感情了吧？你就真的一點都不在乎我的感受嗎？”
    “住口！”斯內普厲聲嗬斥，“你聽聽自己都在說些什麽？卡特，你是個學生就該認清自己的位置！”
    “我做不到！”艾勒提大聲喊道，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我沒法像你一樣冷血無情！既然你這麽討厭我，我以後再也不來煩你了！”
    她猛地轉身，用力抹了把臉，深吸一口氣後繼續說道，“這份禮物就當是感謝你這三年來的教導，如果你不喜歡……就直接丟掉吧。”
    又一次的不歡而散，這已經是數不清第幾次了。
    艾勒提一路跑回格蘭芬多塔樓，鑽進胖夫人的肖像洞口。
    她沒有理會任何人的搭話，直接衝回寢室，一頭撲到床上，用被子緊緊裹住自己。
    赫敏匆忙趕回寢室時，隻能聽到被子裏傳來斷斷續續的抽泣聲。
    “艾勒提——”赫敏輕聲喚道，“你還好嗎？”
    沒有回應。
    赫敏走近床邊，輕輕拍了拍那團鼓起的被子：“艾勒提……”
    被子裏的哭聲更響了。
    “發生什麽事了？”赫敏柔聲問道，“能跟我說說嗎？”
    回應她的隻有斷斷續續的抽泣聲。
    赫敏輕歎一聲，在床邊坐下，隻好等艾勒提哭夠了再安慰她。
    又過了好一會兒，被子裏的動靜終於小了些。
    赫敏趁機又往床邊挪了挪，聲音放得更輕：“艾勒提，出來透透氣吧。”
    被子動了動，露出一雙紅通通的眼睛。
    “赫敏——”艾勒提吸了吸鼻子，聲音還帶著哭腔，“已經沒事了，我現在感覺好多了。”
    “你就打算這麽敷衍過去嗎？”赫敏佯裝生氣地追問，“到底發生什麽了？是不是斯內普教授他——”
    “別再跟我提他！”艾勒提氣憤地打斷道，“這次我絕對不會再搭理他了！就他那副德行，根本不值得別人關心！”
    “我有什麽錯呢？”她的聲音低了下來，“我不過是希望他能喜歡我送的禮物……”
    “可他呢？他根本就不在乎，一次又一次地傷害我！每次都是這樣，在他眼裏我永遠隻是個學生。”
    “但我不想這樣，我不想我們之間隻是單純的師生關係。我們明明知道對方那麽多秘密，我們的關係本該更親密才對。”
    “我真討厭看他那張冷冰冰的臉，為什麽他就不能對我笑一笑呢？”她自顧自地說了一大通，完全沒注意到赫敏的表情變得越來越古怪。
    “你為什麽這麽在意他喜不喜歡你的禮物呢？”赫敏直截了當地問。
    艾勒提明顯愣了一下，感到有些莫名其妙：“這不是很正常嗎？送禮物的人都會希望對方會喜歡吧。”
    “不是的，艾勒提。”赫敏無奈地搖了搖頭，“每個人的喜好都不一樣。”
    “就像我們是好朋友，你送我禮物我都會很開心，哪怕不是我最喜歡的款式。但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這樣。”
    她稍微停頓片刻，試探地問，“其實，你真正在意的是斯內普教授對你的態度，對吧？你想要他的回應……又或者說，你是希望他能喜歡你。”
    “說實在的，艾勒提——” 她深吸了一口氣，“你是不是，喜歡斯內普？”
    “別胡說！”艾勒提一把掀開被子，手忙腳亂地去捂赫敏的嘴，“我喜歡你、喜歡哈利、喜歡羅恩——”她的心砰砰直跳，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根。
    “你知道我指的是不是那種喜歡，”赫敏輕輕拉開她的手，認真地說，“是男女之間的那種愛慕……你愛上他了，對不對？”
    “這不可能！”艾勒提大聲反駁，“我討厭他！有誰會愛上一個自己討厭的人呢？”
    “你真的討厭他嗎？”赫敏反問道，“我可一點都沒看出來。”
    “我討厭他！”艾勒提激動地說，“他傲慢、自私、冷漠，總是傷害別人，他根本就是個——”她頓了頓，情緒漸漸平複下來，“很糟糕的人。我不可能愛上他，也沒有理由愛上他。”
    赫敏抿了抿唇：“可是艾勒提，我認為愛一個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什麽嘛——說得好像你很懂似的。”艾勒提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他的年紀都能當我父親了，你怎麽會有這種想法呢？這也太奇怪了。”她抬手輕輕推了推赫敏的肩膀，“你還是去找哈利他們吧，我已經沒事了。”
    赫敏無奈地搖了搖頭：“好吧，我們就在公共休息室，哪都不去。”
    艾勒提點點頭，目送赫敏離開後，她整個人就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癱在床上，手指不自覺地摸向頭頂的發卡，越想越覺得荒謬。
    她怎麽可能喜歡斯內普？
    學校裏有那麽多陽光開朗的男生，魁地奇球場上帥氣的身影比比皆是，她怎麽會對一個尖酸刻薄的老男人動心？
    真是瘋了！
    她決定要收回從前的話！
    憑什麽她就不能像其他女孩一樣期待一場浪漫的約會？
    誰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先來？
    要是真到了最後時刻，她可不想連一場戀愛都沒談過！
    艾勒提猛地從床上坐起來。
    談！必須談！談個帥的！
    ……
    另一邊，斯內普站在辦公桌前，目光看向禮盒裏那件對他來說過於華麗、一看就價值不菲的長袍，煩躁地皺起眉頭。
    其實他早就打開看過了，雖然不會穿，但也從沒想過要退回去。
    可艾勒提實在是太逾矩了。
    她當著那麽多教師的麵說那些話，簡直毫無分寸，那根本不是學生該對教授說的話。
    曖昧，每一句都帶著曖昧。
    就算是朋友——不，即使是朋友之間，也不該用那樣的語氣交談。
    斯內普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長袍袖口，艾勒提臨走時說的話又在他耳邊響起：
    “這份禮物就當是感謝你這三年來的教導，如果你不喜歡……就直接丟掉吧。”
    是的，沒錯。
    隻需要把它丟掉……像處理其他所有禮物一樣，假裝從未收到過……這樣就不會再被打擾，他又能回到那個熟悉的、陰暗的角落……
    “可你真的舍得嗎，教授？”
    恍惚間，他好像聽見了艾勒提的聲音，好像看見她就站在眼前，臉頰泛紅，濕潤的眼睛裏盛滿哀傷，近得幾乎觸手可及。
    “啪！”
    斯內普一把合上禮盒，像是要把這不該出現的幻象一並鎖進黑暗。
    可就是這麽一個簡單的動作，卻讓他耗盡了所有力氣，整個人重重地跌坐進扶手椅裏。
    “該死。”斯內普低聲咒罵，說不清自己是在氣惱艾勒提的口無遮攔，還是此刻心神不寧的自己。
    艾勒提·卡特是他見過的——最愚蠢的人。
    她根本不明白，那份直白的關心對一個長久孤獨的人來說，有著何等致命的吸引力。
    倘若他還年少，他一定會不顧一切地回應。可如今，他早就過了可以任性妄為的年紀，他不能放任自己沉溺其中。
    這樣是最好的，對誰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