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新宅，書房。
    此時的王文逸已經換上了簡單樸素的衣服，坐在椅子上。
    在他旁邊，放著一杯茶水、幾個點心。
    對麵，秦牧坐在一處書案後麵。
    “王秀才，來，說說你的看法。”
    秦牧輕輕說道。
    “秦掌櫃，”
    王文逸抬起頭，道：“就看秦掌櫃，準備成為什麽樣的人了。”
    “要是想當朝廷的忠臣，那自然是不遺餘力與闖王大軍作戰了。”
    “要是想在亂世中，謀求更大的地位，那就另當別論了。”
    說著，王文逸笑眯眯地望著秦牧。
    “謀求更大的地位？”
    秦牧不由得笑了起來，“你這話指的是什麽？”
    “比如說，”
    王文逸淡淡道：“從龍之臣！”
    “從龍之臣？”
    秦牧啞然失笑，“從龍？從的是哪個龍？”
    “你不會指的是所謂的闖王吧！”
    “正是！”
    王文逸笑著道：“這天下局勢，已經如此。不管朝廷如何掙紮求救，最後都不過是改朝換代的命運了！”
    “秦掌櫃現如今投靠闖王，他日問鼎天下之後，豈不就是從龍之臣嗎？”
    “哈哈哈哈……”
    秦牧放聲大笑起來。
    這一笑，倒是讓王文逸有些詫異。
    “笑吧，笑吧，再過幾年，秦掌櫃或許就笑不出來了！”
    王文逸倒是一點也不慌張，有些從容地說道。
    “笑？”
    秦牧微微一笑，道：“我是在笑王秀才，也不過如此嘛！”
    “如果隻有這兩條路可選，我為何還要找你出來呢？”
    “那豈不是多此一舉了！”
    “難道就沒有第三條路嗎？”
    聽到這話，王文逸的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
    他轉頭看著秦牧，眼睛之中出現一絲吃驚的神情。
    而此時的秦牧，依然滿臉平靜。
    不像是在隨口胡謅呢！
    難道，這秦牧說的是真的？
    “秦掌櫃，”
    王文逸眉頭微皺，“你指的是既不當朝廷忠臣，也不當闖王從龍之臣，要自己……”
    說到最後，王文逸的聲音都微微有些顫抖。
    “正如你先前所說一樣，”
    秦牧斜靠在椅子上，淡淡說道：“這天下大亂，已經到了改朝換代的局麵了。”
    “有道是，天命無常，有德者取之！”
    “為何我不是這個有德者呢？”
    “為何要選擇其他呢？”
    “我命由我不由天！”
    秦牧的聲音並不大，不過卻擲地有聲。
    一旁的王文逸臉色微變，隻覺得腦袋都懵懵的。
    他萬萬沒有想到，秦牧竟然還有這樣的想法！
    不過，秦掌櫃為何要把這個想法，說給自己聽呢？
    要知道，這樣的想法，若是被朝廷得知，恐怕秦家就要人頭落地了！
    難道，秦掌櫃真的想要延攬自己？
    “秦掌櫃，”
    王文逸神情凜然，問道：“你……你說的可都是真心話？”
    “真不真心，往後看便是了。”
    秦牧倒是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看著王文逸，問道：“若是此話為真，你覺得目今這局麵，應該怎麽做？”
    “唔。”
    王文逸微微一愣，顯然是沒料到秦牧會這樣問。
    他捏著下巴，仔細地思索著目前這局麵。
    而秦牧也靜靜地望著王文逸。
    這王文逸究竟有沒有能力，能力幾何，就看他怎麽出謀劃策了！
    秦牧倒也想考驗考驗這個王文逸！
    思慮良久，王文逸開口說道：“秦掌櫃，目今天下勢力中，官軍看似強大，不過內部各方勢力鉤心鬥角，相互掣肘，外強中幹！”
    “闖王所部看似困於中原腹地，不過曆經數年依然存在。這幾年間，闖王所部整合隊伍，加緊練兵，已經成為不弱的勢力。他日，外圍打開突破口，闖王所部必定會像蛟龍入海、困獸出籠一般，橫掃天下的！”
    “這兩支勢力，是目前最大的困局！”
    “若想在這兩支勢力的夾縫中生存，便要周旋於雙方之間。有道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要做漁翁，就需要很大的智慧了！”
    “一著不慎，便可能火中取栗，最後為他人做了嫁衣裳！”
    “我還是那個建議，”
    王文逸繼續說道：“西側進入北山府的闖王大軍，要打，但不能全打。要適可而止，讓他們保留一絲能夠威脅到寧南軍後勤糧路的實力！”
    “如此，方能在近段時間，讓寧南軍投鼠忌器！”
    “其次，”
    王文逸繼續說道：“這招，也不能用太久。”
    “若是徐相複相後，勢必會對各地官員進行一番調整。屆時，整合了江淮一帶的官場後，寧南軍後勤糧路便不會隻限於北山府這一處了！”
    “到時候，他們對秦掌櫃你的依賴，就會大大減弱！”
    “因此，秦掌櫃這邊要徹底拿捏住寧南軍！”
    “歸根結底，還是要控製好轟天雷的供應。讓他們能用一部分，但是不能放肆地用。就像是釣魚一般，吊著寧南軍，讓他們打勝仗自保可以，做不到進軍橫推闖王所部就行！”
    “而趁著這段時間，秦掌櫃這邊就要用大力氣，整合北山府，乃至南郡府等諸地，大肆擴軍。”
    “似乎這一點，也是秦掌櫃目前在做的事情！”
    說著，王文逸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秦牧，繼續說道：“另外一點，秦掌櫃這邊似乎並不缺少糧食、肉類、鐵礦等物資，隻要有充足的時間，比如說一兩年後，淯陽民團一定會擴充到一兩萬人！”
    “屆時，任何一方勢力都不敢、也不能小瞧秦掌櫃了！”
    “到那個時候，以北山府、南郡府等地之力，繼續發展。北守南攻，進展荊楚、瀟湘、蜀中、滇池等地，以西南一隅之力為依托，揮師東進江南！”
    說著，王文逸神色平靜地望著秦牧。
    此時的王文逸，似乎也理清楚了。
    這個秦掌櫃，似乎從一開始，心中便抱有這樣的想法！
    也難怪秦掌櫃的行事風格，令人看不懂了！
    或許，選擇跟隨秦掌櫃，未來能夠收獲到更大的回報！
    從龍之臣！
    一想到這個名頭，王文逸的心都在怦怦直跳。
    一雙目光，也帶著一絲灼熱，望著麵前的秦牧。
    王文逸強忍著激動，緩緩道：“待到江南平定之時，秦掌櫃也便有問鼎天下的實力了！”
    “秦掌櫃，未來可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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