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終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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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們似乎早已習慣了不停的奔波,他們疲憊地坐在顛簸的車廂裏,沒過多久,便被那如同潮水般湧來的困意所吞噬,在睡夢中,暫時忘卻了戰火的殘酷與無情。
漫天的黃沙塵土被大風裹挾著,肆虐地衝刷在士兵們疲憊的臉上,他們的皮膚,早已被風沙磨礪得粗糙而黝黑。
路上時不時就能看到標有“小心地雷”的警告牌,它們如同無聲的警示,提醒著他們危險無處不在,牌子的連接處,早已腐朽不堪,在風中搖搖欲墜。
這一路上,二團碾過許許多多人煙稀少的城鎮,它們如同被遺棄的孤兒,在戰火的蹂躪下,顯得格外荒涼和破敗。
飽受戰爭疾苦的平民隨處可見,每一個城鎮,你都可以或多或少地看到戰爭在這片土地上留下的猙獰傷痕,那一幕接一幕的罪證,全在無聲地控訴著戰爭的可怖。
城鎮的入口處,一塊殘破的歡迎牌,歪斜地立著,上麵的字跡,早已模糊不清,隻剩下零星的油漆殘渣,在風中搖曳,仿佛在訴說著那些被遺忘的曆史。
曾經的街道兩旁,如今隻剩下一片片被炸毀的房屋廢墟,支離破碎,斷壁殘垣,鋼筋扭曲,瓦礫堆積如山,仿佛無名者的墳墓,埋葬著那些曾經在這裏生活過的人們。
有些房屋隻剩下半截,像被巨獸啃噬過一般,露出裏麵空蕩蕩的房間。
曾經的窗戶變成了黑洞,透過這些黑洞,可以看到屋內破碎的家具,散落在地上的書籍和照片,以及被戰火熏黑的牆壁。
車隊繼續前進,經過一處曾經是集市的地方。如今,這裏隻剩下空蕩蕩的攤位,散落著破碎的陶罐和生鏽的鐵架。
哈倫麵無表情地坐在座位上,眼睛不斷掃過窗外的蕭瑟景象。
他偶爾會看到一些人影,那些是當地的居民,他們衣衫襤褸,麵色憔悴,目光中充滿了絕望和麻木,他們如同行屍走肉般,在廢墟中遊蕩。
他們默默地站在廢墟旁,似乎在尋找著什麽,又似乎在等待著什麽。
不遠處的瓦礫堆裏,有些營養不良的孩子,正在裏麵玩耍,他們在廢墟中尋找著快樂,眼神中,充滿了天真和無邪,與周圍的悲涼景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哈倫的目光聚焦在了鎮子上的一棟被炸得隻剩下框架的清真寺,寺裏的宣禮塔已經倒塌,隻剩下一個孤零零的底座,像一個被砍斷的脖子。
卡車駛過一處曾經的學校,那學校如同一個被遺忘的角落,操場上,籃球架已經倒塌,課桌椅散落在地上,上麵覆蓋著厚厚的灰塵,它們如同被人遺棄的玩具,靜靜地躺在廢墟中。
牆壁上用粉筆寫著一些歪歪扭扭的字母和數字,仿佛在訴說著孩子們被迫中斷的童年。
哈倫沉默地看著這一切,他的內心似乎已經適應了這樣的場景,他麻木地接受著戰爭帶來的傷痕。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沉悶的壓抑感,沒有一點活的生機,仿佛整座城鎮像是一個籠罩在死亡陰影下的鬼城一般,到處都充滿了絕望和悲涼。
車隊最終駛離了城鎮,留下身後一片無聲的廢墟,靜靜地躺在荒涼的土地上。
沒一會兒,哈倫便依靠在了座椅上,他的意識逐漸模糊,最終陷入了沉沉的睡夢之中。
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覺,如同潮水般再次襲來,他猛地睜開雙眼,發現自己,似乎又來到了那個詭異的夢境之地。
這一次,夢境中的場景,與之前相比,正逐漸變得清晰,如同從模糊的膠片,變成了清晰的畫麵,可隨之而來的,也有更加殘酷的景象。
這一次,他發現自己站在一座高高的燈塔上,放眼望去,他的腳下皆是成片成片的破敗,那是一片更加廣闊的廢墟,如同一個被遺忘的世界,充滿了死亡和絕望的氣息。
他記得上次夢境中,看到的零星碎片,如今,那些碎片,如同拚圖般,已經連接成了一片令人觸目驚心的景象,那是一幅殘酷而令人絕望的畫卷。
月光慘淡地灑在廢墟上,將一切都塗抹上一層陰冷的色彩。他試圖在這望不到盡頭的廢墟裏找到一處淨土,可無論他怎麽努力,回應他的都是同一種色調的絕望。
偶爾有烏雲飄過,遮蔽了月光,使得整個場景陷入一片黑暗,隨後又在月光重新出現時,將殘骸的輪廓勾勒得更加清晰,更加駭人。
也許是因為太過專注,哈倫重心不穩,抓著護欄的手打滑了一下,隨後,他便整個人跌下了燈塔。
他的身體,如同一個斷了線的風箏,不受控製地墜落,一種強烈的失重感,如同狂風暴雨般,瞬間席卷全身。
哈倫驚嚇出聲,無力地揮舞著雙臂,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如同一枚炮彈一般向下墜落,砸進了廢墟之中。奇怪的是,他並沒有感到任何疼痛,像是沒事人一樣重新從地上站了起來。
環顧四周,皆是無法言喻之破敗,他感到空氣中彌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混合氣味,那是一種令人感到窒息的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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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塵、煙霧,以及一種難以形容的血腥味,混雜在一起,那氣味如同毒藥般,刺激著他的神經,讓他感到一陣陣的惡心,他的胃部,如同翻江倒海般,難受至極,即便是觸目驚心、血腥的戰場,他也未曾有過如此強烈的感覺。
他試圖用手捂住鼻子,想要阻止那些令人作嘔的氣味,侵入他的鼻腔,但他卻發現自己的手是透明的,如同虛無一般,根本無法觸碰到任何東西,
漸漸地,哈倫開始聽到一些聲音,那些聲音,如同來自遠方的低語,最初很微弱,如同微風般,輕輕拂過他的耳畔。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聲音變得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悲涼,那是一種令人感到心碎的聲音,那是,哭泣的聲音,來自廢墟的各個角落。
他聽到一個孩子的哭聲,聲音稚嫩而絕望,仿佛一隻受傷的小動物在哀鳴。
他聽到一個女人的哭聲,聲音嘶啞而悲痛,仿佛在訴說著無盡的痛苦。
他還聽到一個老人的哭聲,聲音低沉而絕望,充滿了對未來的絕望。
這些哭泣聲此起彼伏,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令人心碎的合唱。
哈倫試圖尋找哭聲的來源,但他發現自己仿佛被困在一個無形的牢籠中,隻能在廢墟中遊蕩,無法接近那些哭泣的人。
許多無助的背影,正蜷縮在廢墟的角落裏擁抱著親人的屍體,默默地流淚。
一個母親正抱著自己的孩子,孩子的身體瘦弱得像一根幹柴,她用自己幹枯的手撫摸著孩子的臉龐,仿佛想要留住他最後一絲溫暖。
他還看到一個老人拄著拐杖,顫顫巍巍地站著,眼神空洞而絕望,仿佛失去了對生活的希望。
他仿佛就像是一個過客一般,既無法接觸他們,也無法開口說出任何聲音,一種從未有過的無力感爬上了他的肩頭。
哈倫突然發現,周圍的景物,正在飛速的變化,一切,似乎都回到了他所熟悉的阿勒頗市區。
這裏,同樣是一片荒涼破敗,到處都是殘垣斷壁,仿佛被戰火無情地摧殘過一般。
但真正令他感到崩潰的,是他的眼前,開始出現一個個被叛軍抓住的平民身影,那些平民,如同待宰的羔羊,在絕望中等待著命運的審判。
他的耳邊響起了熟悉的聲音,那是滲透小隊們希望阻止叛軍殺害平民的聲音。
士兵們的請求,不斷在他耳邊響起,那聲音如同魔咒般,在他的腦海中回蕩,而他卻什麽都做不到,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夢境中的平民們不斷被殺害。
一種從未有過的無力感,如同千斤巨石般壓在了他的肩頭,讓他感到窒息和絕望,這種感覺,比他在戰場上感受到的,還要更加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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