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主管，關於這次行動......我們聽說，為了能拿下那個叛徒，您帶領的行動隊，付出了......不小的犧牲。”
    長桌後，一位身穿深色製服、麵容冷峻的諜報科幹員緩緩開口，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種職業性的、卻又顯得真誠的惋惜。在表達了自己對那些在行動中逝去的無名英雄們的敬意後，他從桌麵那堆積如山的電子文堆裏，精準地抽出一個加密文件夾，伸手遞給了秦風：
    “這裏記錄有那個叛徒詳細的身份信息，包括他的過去、他在‘學院’的檔案，以及他叛逃的動機和與‘服從派’的聯絡細節......也許您會對此感興趣？”
    秦風的目光穿過厚重的強化玻璃，落在審訊室中央。那個曾經意氣風發、如今卻淪為階下囚的家夥，此刻正如同一個被掰斷了翅膀的鳥兒，他的一條手臂和一條腿都無力的耷拉著，正是出自秦風之手。
    他佝僂著身子，癱軟在冰冷的金屬椅子上，臉上帶著一種混雜著痛苦與屈從的表情，正竭力、甚至可以說是卑微地配合著審訊人員的問話。秦風隻是淡淡地瞟了一眼那文件夾上印著的“絕密”字樣，以及下方叛徒模糊的照片輪廓。他沒有伸手去接，而是禮貌而堅決地婉拒了對方的好意，甚至沒有讓對方的手再靠近分毫。
    “不了，謝謝。”
    秦風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冷漠，“對於一個已經淪為曆史塵埃的失敗者，他的過去和身份信息，對我而言，都已是無用的累贅。我不認為，在未來的道路上，我還會與那樣一個自大、傲慢，最終卻不堪一擊的家夥，再度產生任何形式的交集。”
    他沒有說出口的是，他來這裏，僅僅是為了親眼看看，這個曾經在自己麵前趾高氣揚的叛徒，如今落得何等慘狀，僅此而已。那是一種冰冷的、近乎病態的確認，確認邪不壓正，確認背叛者的下場。
    秦風返回了他在行動科的工位，還沒等他在那冰冷的合成材料座椅上坐穩，一個熟悉的身影便從隔壁的辦公隔間裏鑽了出來——正是早已在此等候多時的韓子軒。這位與秦風一同經曆過無數次生死考驗的好兄弟、好戰友，臉上帶著明顯的擔憂與重逢的喜悅。
    兩人沒有多餘的言語，當即上前，用力地給了對方一個帶著力量與信任的擁抱。那不僅僅是一種簡單的肢體接觸，更是他們之間深厚情誼、以及在共同信仰下並肩作戰多年所形成的默契與羈絆的無聲表達。
    為了能暫時擺脫工作帶來的壓抑感，好好敘一敘舊，兩人默契地選擇前往了總部大樓的頂層。乘坐高速電梯，短短數十秒便抵達了78層。推開通往天台的厚重金屬門，一股帶著海港特有鹹濕味道的微風撲麵而來。站在這座城市之巔，78層的高度讓他們可以將腳下整個九龍灣周邊的盛況幾乎盡收眼底，繁華與秩序在眼前鋪陳，如同微縮模型。
    “給，你最愛喝的鵲巢咖啡。”
    秦風走向天台角落那台看起來有些老舊的自助售賣機，從金屬籮筐裏取出了兩瓶易拉罐裝的冷飲。他將其中一瓶帶著冰涼觸感的飲料遞給了韓子軒。
    “謝了，還是你懂我。”
    韓子軒接過咖啡，易拉罐表麵的冷凝水沾濕了他的手指。兩人沒有逗留，徑直來到天台邊緣，倚靠在差不多到他們胸口高度的金屬圍欄上，任由微風吹拂，目光投向了遠處那片聞名遐邇的維多利亞港。
    這片世界級的繁忙水域，此刻宛如一個巨大的、永不停歇的生命體。來自世界各地、五湖四海的巨型貨輪與形形色色的遊船，仿佛鋼鐵的螞蟻，在海麵上川流不息，犁開一道道白色的航跡。
    岸邊，碼頭的龍門吊好似巨大的機械長頸鹿，伸展著手臂，將堆積如山的集裝箱精準地抓取、移動。整個港口區域，無數的機械與人力都在不停地高速運轉著，忙碌而高效，卻又透著一種冰冷、精確到如同軍事演習般的協調與默契，仿佛是一個巨大而無情的有機體。
    秦風咽下一口冰涼的液體，那股甜膩的味道在口中蔓延。他突然開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與感傷：
    “我們有多久......多久沒有像現在這樣，停下來，好好的看一看風景了？看一看......我們腳下這座城市的風景，這個我們用生命去守護的世界？”
    韓子軒聞言，先是一愣，隨即輕聲笑了起來，那笑容中帶著一絲無奈與自嘲：“你怕不是腦子還沒完全恢複過來？老秦，我們是什麽人？我們什麽時候有過這樣悠閑、這樣‘正常’的時刻？”
    秦風“啊”了一聲，聲音裏帶著一絲困惑，仿佛在努力從戰火紛飛的記憶片段中檢索出韓子軒所說的“悠閑”場景。
    半晌後，他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絲苦笑：“你說得對。也許是最近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太沉重了。連記憶都開始混亂了......對了，上海的新聯合國總部怎麽樣了？我前幾天本來打算傷好後去看看的，結果臨時又有了別的任務，沒去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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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子軒“嗬嗬”地苦笑了兩聲，那聲音裏充滿了諷刺與無奈：“老實說，情況很不樂觀，甚至可以說是......相當糟糕。”他吞下一大口冰涼的咖啡，那苦澀的味道似乎能稍微衝淡他內心的沉重，然後緩緩開口道：
    “你知道嗎，受邀參加新總部成立大會的，可是全球160多個國家和地區。但最終明確表達參與意願的，卻連一半都不到。除了我們‘抵抗派’和‘出走派’的一些堅定盟友，剩下的......幾乎全都是拉美和非洲的第三世界國家。那些自詡國際社會主導者的西方國家，以及一些曾經對‘學院’抱有善意的國家，都選擇了沉默，甚至冷眼旁觀。”
    “這麽少？怎麽會這樣？”秦風感到由衷的吃驚，這些關於國際政治博弈的內幕信息，並不會在第一時間麵向公眾進行宣傳，但這個數字著實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
    要知道，即使是回到2024年，聯合國也擁有193個成員國，而現在，受邀數量本身就已縮水，最終響應的數量竟然連這個縮水後的數字的腰斬都算不上。這簡直是一種赤裸裸的孤立與抵製。
    韓子軒搖了搖頭，表情變得異常凝重：“恰恰就是因為我們‘學院’目前的影響力太大、太耀眼了，大到讓某些國家感到了不安。你知道的，隨著美利堅在全球舞台上的逐漸落魄，他們一直心心念念的，是那種由多個強國共同主導的‘多強’時代，一個他們認為可以重新分配利益、掌握話語權的時代。”
    “然而，我們‘學院’的存在，以及我們所展現出的力量和號召力，卻打破了他們對於那種多極化世界的理想格局。我們正在無意識地，或者說不可避免地，走向一種新的‘一超’局麵，一種由‘學院’在幕後主導的、更加高效統一的全球秩序。一句話，他們不願意看到這種‘新一超’的出現，他們害怕失去控製。”
    “我明白了......”秦風歎了口氣，那股疲憊感再次湧上心頭。他將手中易拉罐裏剩餘的飲料一飲而盡，冰冷的液體滑過喉嚨，卻無法冷卻他內心的憂慮，“看來，我們還有很長、很長的路要走啊......這場變革，比我們想象的要艱難得多。”
    韓子軒側過頭，目光投向遠方海麵上閃爍的燈火，壓低了聲音，語氣變得更加沉重：“你才剛從任務回來，可能還不知道，有件事......發生在上海新聯合國總部落地成立大會那天。現場曾出現了......一次有預謀的恐怖襲擊。”
    他停頓了一下，仿佛在組織語言，或者是在平複自己的情緒，“好在事情並沒有鬧大，我們布置在現場的安保力量反應迅速，處理得非常隱秘，並沒有引起現場其他國家外賓們的注意，更沒有造成恐慌。我們的人......非常出色地阻止了一場可能導致災難性後果的悲劇。”
    他握緊了手中的咖啡罐，聲音帶著一絲冰冷的慶幸：“襲擊者非常專業，他們的目標......是大會主會場區域的通風係統。他們原本打算在裏麵投放高濃度的化學武器藥劑，那種東西一旦擴散，你知道會發生什麽。但在被我們發現並阻止之後，他們沒有任何猶豫，當場就選擇了服毒自盡，甚至沒有給我們留下任何活口。”
    “他們的手腳非常幹淨，現場沒有留下任何可追蹤的線索，沒有任何能指向他們背後勢力的證據。”韓子軒的目光轉向秦風，眼神銳利而深邃：“如果他們成功了，那些化學藥劑真的擴散開來，在那樣一個匯聚了全球政要和外交官的場合......你知道，那意味著什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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