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州國際機場。
    趙瑞龍一下飛機，就疾步匆匆趕往停車場。
    作為警衛秘書的劉新建，遠遠看到趙瑞龍後，就連忙揮手示意。
    等趙瑞龍走近後，劉新建立馬提醒道：
    “趙書紀在車裏，我們十點半的飛機去燕京，你們談話最好不要超過九點五十！”
    趙瑞龍點點頭道：“好，提前兩分鍾叫我。”
    “沒問題！”
    劉新建微笑打開車門，伸手護住門框下沿。
    等趙瑞龍坐進車內後，他便轉身踱步離開。
    和薛虎、江勇一起，在奧迪轎車周圍保持警戒。
    而這輛懸掛漢o00001車牌的奧迪，本就格外惹眼。
    再加上周圍還分散站著好幾個人，一個個看著都精悍驍勇。
    過往的路人和司機乘客，自然都隻敢遠遠的好奇看兩眼，沒有人敢上來一探究竟。
    而奧迪車內。
    趙立春原本正聚精會神的翻看物權法相關資料。
    前天晚上，沈總的秘書蘇昌黎，給他打了個電話。
    得知沈總想要盡快推動物權法，趙立春趕緊花時間搜集資料，並反複研究學習。
    當然。
    他並沒有忘記，將如同智囊般的寶貝兒子趙瑞龍，從深城召喚回來。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米國會遭受一次大規模恐怖襲擊？”
    趙立春很是好奇的側身問道。
    他的眼裏滿滿都是寵愛。
    “我知道個啥呀？”
    趙瑞龍拿起一瓶礦泉水，擰開瓶蓋猛喝了一大半。
    昨天跟龍興、華偉等幾家企業談完合作後，便跟陳陽說了今天一大早便要回京州。
    好不容易才相聚幾天又要分開，所以昨晚的陳陽，自然是格外瘋狂。
    以至於趙瑞龍在飛機上補覺睡了一個多小時，現在人都還有些昏昏沉沉。
    “我跟二姐不都說了嗎？我純粹就是在賭！”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人死不能複生，二姐夫要是真不幸遇難，你說二姐母女倆該咋辦？”
    “所以甭管消息是真是假，會不會在九月十一號當天發起襲擊，咱們都應該小心謹慎為妙！”
    趙立春蹙眉笑道：“為了安全起見，躲一下是應該的，可你提前就斥巨資做空米國股市，這未免也太大膽了吧？”
    “萬一恐怖襲擊沒有發生，米國的股市並沒有大幅下挫，你投那麽多錢，還加杠杆做空，就很有可能會虧得很慘呀！”
    趙瑞龍擰上瓶蓋，淡淡一笑。
    “富貴險中求嘛！”
    “炒股，不就是賭嗎？”
    “要是明知道有機會，都不敢賭，怕輸，那還怎麽贏？”
    “再說了，我之所以敢這麽豪賭，也是對米國今年的經濟形勢並不看好。”
    “雖然互聯網泡沫破滅後，米國用了一係列手段救市，但收效還並不大，所以就算恐怖襲擊沒有發生，我也不至於虧得吐血。”
    說到這兒，趙瑞龍拿起厚厚一遝物權法相關資料。
    粗略翻了翻後，抬眸笑問道：
    “沈總為什麽會突然想起，要加快物權法的擬定呢？”
    趙瑞龍記得很清楚。
    穿越前的另一個世界，大概零七年才正式頒布了物權法。
    又過了十多年，物權法和婚姻法、繼承法、收養法、民法總則等合並為了民法典。
    如今這個世界，才2001年龍國就要製定頒布物權法……
    這還真是有點超前了啊！
    “沈總的想法，我哪兒知道呢？”
    “不過蘇秘書跟我聊了聊，他推測沈總，大概是想趁著米國遭受恐怖襲擊，咱們外部壓力驟減，可以專注解決內部問題。”
    “再加上前段時間，他來咱們漢東視察之後，又緊跟著去了西山，對咱們的大膽創新探索很滿意，對頑疾眾多的西山很不滿。”
    “在咱們漢東做出足夠亮眼的成績之前，咱們的發展模式與經驗，是暫時沒辦法全麵推廣，但要根本性的解決問題，立法就必須加緊了。”
    說到這兒，趙立春目光看向奧迪車前方。
    車內就父子倆，所以他說話自然也不用任何顧忌。
    “我從政多年，見過太多人、經曆過太多事。”
    “要說最大的心得體會，不是權力不受監管，不僅會滋生出各種亂象，還會阻礙社會發展。”
    “而是咱們龍國曆史悠久、人口眾多，最不缺天資聰穎、吃苦肯幹的人，阻礙發展的最大因素就是公平。”
    “為什麽先輩們拋頭顱灑熱血，也要趕跑侵略者、打土豪分田地？不就是侵略者、資本家、地主買辦等欺淩壓榨百姓，讓社會很不公平嗎？”
    “經過數十年的不懈努力，咱們有了足夠的武力自保，開始大力搞經濟，可是經濟建設優先，就必然會導致出現不公，比如外商有優待、外國人似乎更高人一等。”
    “這些年車匪路霸、扒竊搶劫、仿冒造假等案件頻發，便是社會矛盾突出的一大體現，而就你剛去過的深城，外地人不辦暫住證就要被罰款驅離，就是社會不公平的體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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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不讓公權力權威盡失、社會矛盾擴大，為了讓廣大老百姓能享受到發展的紅利，而不是承受階層逐漸固化、貧富差距逐漸拉大的痛苦，咱們就必須要重視公平、保障公平！”
    趙瑞龍深以為然的連連點頭。
    “社會要想平穩、民族想要有希望，教育、醫療和法律，是絕不能破的底線！紅線！”
    “教育公平，底層才有上升希望。醫療公平，生命才能得到尊重和保障。法律公平，生產生活才能平穩有序！”
    “如果恪守公平底線，很多地區、部門和行業，必然會逐漸家族化和門閥化，他們想方設法鑽空子，實現財富和權力的私相授受！”
    “一旦越來越多人，通過各種特殊渠道傳承公共權力，掌權之人都是些無才無德的關係戶，大量財富又掌握在唯利是圖的小人手裏，那就真是動搖國本了！”
    “而要想最大程度的確保公平，當然首先就是要在法律上確保公平。倘若法律都不能與時俱進，盡可能做到公平公正，又怎麽依法治理，確保社會公平呢？”
    “是啊！”
    趙立春長籲了一口氣。
    “依法治國，也先得有法才行！”
    “而在你出獄之前，我其實都一直是很片麵激進的。”
    “在我看來，隻要是能把經濟搞上去，任何事情都可以做。”
    “我那‘法無禁止即自由’的思想，影響了很多人，尤其是李達康！”
    “我卻沒有認真想一想，法律的擬定和頒布，是相對滯後的，不觸犯法律，就真的不會傷害他人嗎？就真的公平嗎？顯然不是！”
    說到這兒，趙立春回過頭來，目光深沉的看著寶貝兒子。
    “你出獄後，咱們父子倆聊過很多，你也影響和改變了我很多。”
    “你讓我明白，發展經濟和追求公平，不僅並不衝突，保障公平反而更有利於發展經濟。”
    “咱們漢東如今公權力威信逐步恢複，社會矛盾大大減緩，顯然不隻是因為大力發展高質量經濟。”
    “不是因為在你的策動和支持下，投資了很多高科技項目，有力促進了科技進步、工業提升和經濟發展，就有了積極變化。”
    “真正讓我們漢東出現變化的，是咱們出台大量條例規定，在行政和司法層麵盡可能的確保公平，並且我這個一把手還以身作則改作風。”
    “而沈總顯然看到了咱們強力反腐、改變體製作風、優化營商環境，再加上大力投資高科技，讓漢東日新月異、欣欣向榮，所以他也有點迫不及待了。”
    趙瑞龍笑道：“不管是如今的外部環境，還是咱們的內部形勢，都確實需要趕緊立法，用法律維護公平正義、用法律為發展保駕護航！”
    “而依我看，咱們現在需要的，還不僅僅隻是一部物權法，在道路交通安全、治安管理處罰、勞動爭議仲裁、國家安全等方麵都需要趕緊立法填補空白。”
    “有的行業領域缺乏條文清晰全麵的法律，都已經嚴重影響健康發展了，比如咱們銀行業就缺乏監督法，水資源、海洋、森林、大氣等也缺乏防治法，就連公務員也缺乏一部專門的法律。”
    趙立春有些尷尬的點了點頭。
    “是，你說得沒錯。”
    “咱們在立法方麵，確實應該加快進度。”
    “就像如今咱們大力發展高科技，這互聯網行業發展是很迅猛，可相關的監管法律呢？”
    “包括個人信息在內的各種數據該如何保護？人們在網上交友、娛樂、宣傳、做生意等等又該如何監管？”
    “要是不盡快擬定頒布法律法規，那麽網絡世界就恐怕會成為某些人的法外之地，可以肆無忌憚的行凶作惡！”
    趙瑞龍笑道：“所以你這一趟去燕京，反正都是要給沈總當先鋒，那就別隻推動一部物權法的加速擬定，其他法律也抓點緊！”
    “明知道有很多法律空白，卻不趕緊想辦法填補，留著幹嘛呢？謀取私利嗎？可咱們真要為了賺錢，何至於投上萬億發展高質量經濟？”
    “要我說，既然要幹，咱們就幹到底。得罪人的事反正都要做，幹脆就一次就做夠，反正隻要咱們出發點是利國利民，那就不怕遭人嫉恨！”
    趙立春嗬嗬一笑。
    “我怕遭人恨？”
    “你沒聽說過那句諺語嗎？”
    “能受天磨真硬漢，不遭人忌是庸才！”
    “你老爸我想進步，那就必須挽起袖子加油幹。”
    “幹出越多越好的成績，進步的希望才能更大。”
    “既想立大功，又不想得罪人……哼，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好事？”
    笑過後，趙立春拿出筆記本和圓珠筆。
    “對了，你剛才說咱們哪些方麵，還需要抓緊時間立法來著？”
    “把你能想到的，統統都給我說一下，最好講一講，立法的緊迫性和必要性。”
    “現在嗎？”
    趙瑞龍抬腕看了一下手表。
    “已經九點四十三了，沒幾分鍾你就要上去過安檢候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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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們現在急需立法填補空白的領域還不少，幾分鍾聊得過來嗎？”
    話音剛落，趙立春立馬降下車窗。
    “你要幹嘛？不會是要讓飛機延遲起飛吧？”趙瑞龍急忙問道。
    趙立春冷然一笑。
    “你以為我還跟以前一樣呀？”
    “我作為漢東一把手，怎麽可能帶頭以權謀私？”
    “以我的權力，是可以讓飛機延遲起飛，但顯然會影響其他旅客出行。”
    趙瑞龍心裏咯噔一下。
    “那你是要幹嘛？”
    趙立春沒有回答，而是把劉新建叫了過來。
    原本以為父親是要給自己臨時買一張機票，一起飛到燕京去，這樣就有的是時間聊天。
    結果卻是讓劉新建聯係機場方麵，讓自己可以跟著一起過安檢後去候機。
    如此一來，在登機之前，就起碼還能聊半個多小時。
    看著家父趙立春，為了進步是如此勞心費神。
    趙瑞龍還能不竭盡所能嗎？
    十點半。
    趙立春搭乘的飛機，準點起飛前往燕京。
    幾乎與此同時，趙瑞龍也坐車前往惠龍集團總部。
    米國遭受恐怖襲擊之後，不僅股市恢複交易便持續下跌，民航恢複後更是幾乎沒人敢坐飛機出行。
    在這樣全民恐慌的大背景下，趙瑞龍也不可能說，不會再有大規模恐怖襲擊，二姐可以趕緊回國。
    所以二姐不在，杜伯仲那個傀儡也不頂事，趙瑞龍也隻能自己回集團盯著，確保各項工作正常展開。
    而要加快3g時代降臨，趙瑞龍也有不少工作，需要盡快安排部署。
    因而這一趟回集團總部，忙得午餐晚餐都是吃的集團食堂送的盒飯。
    想著跟美女秘書秦霜，分開也有一段時間。
    她這段時間留守集團，也確實辛勤付出不少。
    所以哪怕又累又困，依然好好給秦霜加了班。
    不過……
    連著好幾天的辛苦操勞。
    尤其是在深城，陳陽實在是太過於瘋狂。
    因而第二天早上，趙瑞龍趕著去接陸亦可，到醫院做產檢，整個人都有些渾渾噩噩。
    這種感覺，就像穿越前中學那會兒，夜裏經常翻牆出去上網包宿，白天還要強打精神上課。
    沒多長時間，就算再怎麽年輕氣盛、熱血方剛，也感覺精神不振、腳下發飄。
    於是乎。
    在彩超室門口等候的間隙，趙瑞龍坐在長椅靠著牆，竟然一秒入睡般，兩眼一閉就睡著了，直到被劇烈的咳嗽聲吵醒。
    睜開眼，看到對麵輪椅上坐著一個身形枯瘦、麵容黝黑的中年男人。
    他手裏緊攥著一疊單子，手上青筋鼓起。
    每一次猛烈的咳嗽，他都在渾身發抖。
    而他的身後。
    坐著一個淚眼婆娑，同樣很黑瘦的中年女人。
    女人麵無表情，眼神空洞。
    似乎在一次次的哭泣中，早已失去了所有力氣和精神。
    輪椅的扶手上，掛著一個ct片袋子。
    袋子鼓鼓的，裏麵估計裝了不少檢查化驗單。
    兩世為人的趙瑞龍。
    一看這對夫妻的模樣，不用問就知道這是典型的勞苦大眾。
    為了碎銀幾兩，拚了命的幹活掙錢。
    結果錢沒掙到多少，身體卻垮了。
    掙錢的時候，是一點一點掙。
    到了醫院，錢卻一把一把的交。
    不治？
    看他那像是要把肺咳出來的痛苦樣子。
    就算檢查治病再貴也得治。
    否則不治好，又怎麽拚命掙錢呢？
    不過……
    中年男子咳成這樣，又瘦得幾乎皮包骨。
    趙瑞龍覺得他的病情，恐怕已經沒那麽簡單。
    不是簡簡單單吃點藥，就能徹底治好了。
    或許，他們來這家號稱漢東省，最好的京州醫科大學附屬醫院檢查治療，已經是最後的掙紮。
    因為那個ct片袋子，上麵印刷的字體，是岩台市人民醫院。
    岩台市人民醫院治不好，就隻好往省城京州跑。
    “沒有醫療保險，沒有大病補助。”
    “像他們這樣的勞苦大眾，得了一場大病，真的會傾家蕩產、負債累累！”
    趙瑞龍微微一聲歎息。
    或許還是因為，穿越前就是一個努力打拚的普通人。
    過慣了普通人的日子，也見過了太多的人間疾苦。
    所以穿越過來一年多了，還沒徹底適應權貴子弟的身份。
    看到淒慘可憐的普通人，還是會忍不住心生憐憫，做不到冷眼旁觀。
    就在趙瑞龍準備問問情況的時候。
    彩超二室門打開。
    前一個病人剛出來，有人立馬衝進去，掏出紅包遞給白大褂。
    熟練的動作，讓趙瑞龍不禁有些驚訝。
    但更讓趙瑞龍意外的是……
    白大褂居然沒有推讓，直接就收下了。
    趙瑞龍看了看快咳死似的中年男子。
    又看向那些正等著檢查的病人。
    腦子裏瞬間冒出疑問。
    這他媽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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